22、第二十二章：命悬一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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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肩膀承受的担子之重，非是旁人能够理解。
只因为他是沈志范的嫡长子，沈氏一族未来的族长继承人，他必须更要把持着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高标准，不论是对内对外，方能不丢杭州百年商家沈氏一族的尊贵脸面。
听到这边，华星凤内心已有个腹案，也明白沈绍裘是在打什么主意。
他如泼墨画的浓黑眉峰聚拢的更深，语调严肃的开门见山道：“老实讲吧，你弯弯绕绕的向我陈述了一大堆弊端，不就是要我帮忙你找出当年害死令堂的凶手绳之以法，并且让你的大妹能够随时远离被毒害的危险，安心的在沈府成长到举行及笄的仪式后，能凭着她嫡长女的身分说个对沈府有帮助的一门好亲嫁人？”但是在她身体恢复健康，能够嫁与别人之前，我会不惜用尽算计把她夺过来，并且用八抬大轿将她明媒正娶送入我华家的门。
任何人都觊觎不得。华星凤摩娑着铺在圆桌桌子上，四个角绣有金色团寿，中央描绘丹顶鹤曼妙身姿飞翔在五彩祥云的米灰色桌巾，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瞄了沈千慧半隐在雕花窗子筛落金黄阳光后的俏丽容颜一眼，自信满满地将唇角上扬到一个明显弧度，昭告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哎哟，这华星凤可是不好糊弄的厉害角色。沈绍裘的眉中心跳了一跳，他不动声色地把玩手里的甜白瓷杯，放弃对华星凤继续故弄玄虚的诡计，反而大方承认他的意图，“没错，华大夫一番精彩的剖析，正是我想要跟你提出的要求。”毕竟人家识破他的把戏，他还不如干脆向华星凤提出请求，免得若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倒是会让言行举止一贯坦荡荡的华星凤，直接鄙夷他的做法，要是弄巧成拙，那可得不偿失。“不知华大夫意下如何呢？”他屏住呼吸，耐着性子等待华星凤的答复。
希望华星凤不要让他失望。
华星凤先是低头沉吟了半晌，后才吊足沈绍裘胃口慢悠悠地道：“我虽是一名医者，但也不太爱干涉主人家后院的隐密私事，避免惹了不必要的麻烦缠身，陷自己于艰困的局势，把自己弄得进退两难。“这是他不能妥协的底线，照道理他是要严正拒绝沈绍裘的哀求，并一再强调自己的立场给沈绍裘知晓，教他立马承诺不再提类似的邀约来作难他----可是当他的目光一触及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的沈千慧，饶是铁汁浇铸的心亦不由得一软，唯恐沈千慧真如沈绍裘所言，再一次遭遇幕后主凶的黑箱运作而香消玉殒，他必然会痛断肝肠，了无生趣的将这一辈子浑浑噩噩过完，遂了那些当初执意要逼死他和妹妹仇人的愿望。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给那些人称心如意，拍手称快的机会呢。
他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包括他的小恩人，也要跟他如同墙角破石而出的杂草一样，不畏暴风烈雨的侵袭，顽强的活在这世界上，永远不向恶势力屈服。
基于爱护小恩人的关系，华星凤头一次因着沈千慧的关系，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华星凤状似拒绝的话语一吐露，沈绍裘顿觉得天旋地转，险险昏倒，甚至冷汗都从其他身上各个皮肤的毛细孔泉涌，打湿了衣衫，他却还要装作一副镇静的模样，面带微笑地看着华星凤，等着他的下文。
“你的提议，经我再三思量后----”华星凤瞧出了沈绍裘坐立不安的姿态，潜藏在内心调皮的小男童性子蓦地抬首，他要捉弄他一番。“我同意和你把当年有可能是杀害令堂的幕后凶手找出。”要帮沈绍裘一把有部分是出于他的私心，但他仍是有他的游戏规矩要遵守，但他得借着这个机会言明在先，不想要等事情发生后再来诸葛，那只会增加别人找他晦气的机缘，同时，他也会讨厌虚伪的自己，违背了当初投入华铭秧门下，慎重发誓要以真诚对待病患的盟约：“但是，我只负责从旁协助调查，却不想卷入有关于沈府任何一件隐密的私事，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就能竭尽全力提供你想要得帮助，如何？”这笔交易算是他跳楼大甩卖。
他华星凤是何许人？
乃是堂堂大曜朝被视作传承华铭秧衣钵的子弟，其名誉之高，其医术之佳，都是大家有目共睹。
如今，他却在小小的杭州沈府，破了一次不肯为外人折服的原则。
就当他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一颗坚硬的心碰到他的小恩人，全都化作了匍匐在她脚底的绕指柔，期盼她有一日能知晓他炽热的情意，慢慢地试着接纳他，拿爱回应着他。
他别的不能对她胡乱保证，可有一点却是他能够向她确定：
他们会是羡煞大曜朝的一双神仙眷侣。
此生，有她足矣。
沈绍裘的身心是历经了冰火两重天的洗礼。
华星凤一下把他狠狠地踢入十八层炼狱煎熬，一下将他带入极乐世界享受人间无法比拟的欢愉，根本是考验他的心脏强度，幸亏他平日有练剑的习惯，要不然真的会因为情绪起伏过大，不小心患上了老年人才会得的卒中，加速他到黄泉和阎王爷泡茶聊天的进度，提早与世长辞。
沈绍裘一边拍着胸膛，一边深呼吸调整紊乱的气息，欣喜地答应道：“我知道每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是其他人所不能了解。所以您对我提出的要求，亦是在合理的范围内，我没有任何的立场不应成您开出的条件。”既然华星凤能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他在无形中，省却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时候，他得尽快安排亲信开始调查十几年前欧祯麟被下毒害死的谜团，还给欧祯麟一个公道。
华星凤和煦的勾唇，“希望合作愉快。”
沈绍裘跟着回以一抹亲切地莞尔，向华星凤许下诺言：“一定会合作愉快。”
彼此接着相视一笑，有一种难用笔墨形容的默契流淌在两个人的互动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 ※ ※
斜倚在数个柔软蓬松迎枕的沈千慧，把手里的杯子搁在床头前摆满古董花瓶的多宝格上，百无聊赖地低头玩弄着系在胸口的浅水绿蝴蝶结，却不忘竖起耳朵静听沈绍裘和华星凤的谈话，听到一半时，她的背脊莫名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直往她的四肢百骸弥漫，一股媲美十二月季节的冷凉，由她的尾椎当作中心点，一圈圈的朝着她的全身上下扩散，警觉如她，立刻知道是寒毒要发作的征兆，赶忙吃力地拉着盖在肚腹的被子往胸膛挪，却不敌锦被的厚重，她连人带被子摔下了大床，弄出了极大的音量。
华星凤和沈绍裘被这〝砰〞地音量吓了一跳，纷纷转头朝声响的源头望去，发现沈千慧居然跟被子一齐躺在铺着羊毛毡毯的地面，整个人在簌簌颤抖。
华星凤见状，心知不妙，匆匆地离座就要飞奔到沈千慧的旁边，将摔在地面的她给抱上大床安置。
“二小姐！”却有一个影子伴随一道凄厉的叫唤，早他几步跑到沈千慧的身畔，成功拦阻了华星凤的脱轨行为。
这一幕尽收在沈绍裘的眼底，越发肯定华星凤对沈千慧的表现，并不像是一个医者对待普通病患的态度，隐隐约约有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怜惜与不舍混杂在里头，若是不静下心来默默地探看，还真捕捉不着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莫非华星凤是对他的大妹有别样的心思？还是……他沉吟的望着忧虑忡忡的华星凤，仔细的注意他五官任何一个表情的转换，藉此来印验自己是否推测有误。
来者顾不得其他，略一施力即将她揽到娇小的怀抱，接二连三地问道：“您还好吗？没有事情吧？”来者正是前不久领必安和无救前去沈绍裘院落附设小厨房用餐的静女。
静女慌张地把沈千慧瘦骨嶙峋的身子调整一个位置，方便她能够枕的舒服，却止不住焦急地拿眼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十遍，一贯不疾不徐的嗓子，透了罕有的不稳，“您若真的不舒服，就跟奴婢讲一声。”她一抬首，视线聚焦在围坐圆桌的沈绍裘和华星凤的身上，尽量把讲话的内容说到在场两个人都能听得清楚，“奴婢虽然帮不上小姐的忙，可华大夫和大少爷都在呢，小姐真的不必担心生了病会没人医治。”静女算是间接把沈千慧往昔被错待的委屈，倾吐给在场的两位男子明白，寄望他们能大发慈悲，别在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孔跟沈千慧交流。
沈千慧展露一抹虚弱笑靥，左手疲软握住静女低垂在跪着左腿旁的手，云淡风轻地道：“我好像是……寒毒发作了……”紧跟着，她朝静女翻了一个白眼，一股浓郁的黑暗笼罩在她逐渐涣散的意识，她晕了过去，整个躯体仍是止不住的疯狂抖动。
“小姐！”素来镇静著称整座沈府的静女，在面对沈千慧突如其来的不省人事，不由慌得手足无措，想要把沈千慧抬上床，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道，那是铁定不足----她在脑袋快速地衡量了一下状况，知晓现在并不是讲究男女大防的时候，她咬一咬牙，向沈绍裘他们求救，“不好了，大少爷，二小姐的寒毒发作了。”
“什么？”静女的一句话就把沈绍裘从锦凳上炸起来，顾不得继续观察华星凤的工作，他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沈千慧的身边，探查她的情形，却看到她的容颜一片苍白，泛着淡粉的嘴唇此刻转为乌青颜色，四肢厉害的抽蓄，他匆匆转头朝华星凤说：“华大夫，我大妹的状况十分不妙，还请您赶紧过来瞧一瞧。”讲罢，他的右手伸到沈千慧的连接大腿和小腿的膝盖窝，略一使力，便把轻如羽毛的她抱上床放妥，静女却把坠落在地的锦被，举至头顶用手拍一拍不存在的灰尘，跟着覆盖在沈千慧的胸口上，掖了掖被角。
华星凤刚刚了解自己是在沈绍裘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有违礼教的一个举止，干脆就静立不动，淡看事情的发展，但无法掩盖担忧沈千慧身子健康的情绪，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皱脸，表情精彩纷呈，打破他七情从不上面的惯例。
等着沈绍裘给予华星凤一个几近十万火急的请求，静静矗立的他，缓缓地回头瞧一眼驻足在背后两个低眉顺目的药童吩咐，“必安，背起药箱跟我来；无救，你帮忙搭把手。”
“是。”被点名到的两个药童微微一躬身，便各自忙各自的杂务。
华星凤抿着唇往安顿沈千慧的大床走去，沈绍裘和静女见是他来，都不约而同让了一个区域给他方便替沈千慧扶脉。
由于事出匆忙，华星凤顾不得世俗严格规定的男女大防，径直扶了沈千慧左右两手的脉搏时，沈千慧突地狠狠咬住牙关，像个筛子摇面粉似的痉挛，青筋一一浮现在她的太阳穴和白皙的颈子，呈现面目争拧的模样，惊的沈绍裘和静女双双举眸望着华星凤，期盼他有个解决现在沈千慧寒毒发作的窘境方法。
华星凤当机立断捏着沈千慧的下颔，逼的沈千慧嘴巴大开，他在把屈扣的食指塞入沈千慧口腔，忍住被沈千慧牙齿啮啃的剧痛，沉声吩咐在一旁的静女，“劳烦姑娘看看有没有干净的帕子或绵团，赶紧弄一个来，好塞入沈小姐的嘴里，免得怕她到时候不小心咬断了舌头，对于她的病情发展，无疑是雪上加霜。”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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