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琥瑚

6、第六章 杀手

　　第六章杀手
　　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因为杀手只是一件武器，武器不需要感情。有了感情便不像杀手了。
　　依娜蜷缩在小小的窗台上，双脚撑在窗框，背抵着窗框的另一边，双手环过大腿，头枕在膝盖上，微眯起眼，感受着夕阳昏黄的柔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悠闲了，依娜自嘲地笑了，纵然此刻她不过是阶下之囚。
　　直到视野里的光线黯淡消失，依娜才慢慢地睁开眼，凝望着紫色的天空中闪烁的星辰。她想起了灰依，想起那宛若夜色的紫眸。依娜的是蓝色的，清澈如海水一般的蓝。记忆中妈妈有着一蓝一紫的眼睛，天蓝与夜色兼具的双眸。很多时候，看到灰依她总会想起妈妈，他们是延续着妈妈生命的人，蓝眼的依娜，紫眼的灰依，他们分拆了那异色的双瞳。他们是两位一体的存在，在妈妈的眼中，在妈妈的肚子里，他们早已是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
　　太重要了，重要到不惜性命也要去保护的存在。为了活下去 ，她成为了杀手，潜行于暗夜。开始她并不希望将灰依卷入危险当中，她只希望失去视力的灰依能一直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用尽她一切的力量努力地守护着他。
　　然而染上的血腥是无论怎样清洗都无法消弥的。被杀者的怨恨会如同影子一般缠绕着她的灵魂。对于那沉黒的阴影，灰依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佯装不知，依娜也知道灰依早已发现的事实，只是谁也不愿撕裂那温馨而幸福的日常。乔恩的出现是他们小小的那微不足道的日常崩毁的开始。
　　依娜不知道安琪儿为什么会关注自己这种不入流的杀手。依娜在黑市里的价格是很低廉的，雇主多半都是出不起钱又无法忍受仇恨折磨的人。别人不愿意接的生意她都会接。她的前联系人欧耶总是嘲笑她杀个人的钱还不如出去卖一夜。
　　“那是尊严的问题。”对于欧耶的玩笑话，依娜也会认真地回答欧耶，“同样的肮脏，我情愿做染血的鬼。”
　　“可不，你当了鬼，我可就少了一大笔收入。别那么容易去当鬼。”欧耶吐着烟圈悠哉地说着。
　　依娜叹了口气，想起那段无主杀手的生活，可真是仿如隔世，她如今倒是怀念欧耶的压榨和玩笑。
　　乔恩是个迷一样的男人，温柔的笑容底下到底埋藏了多少的毒药，依娜根本不知道。更让依娜感觉危险的是，乔恩和灰依很亲近，面对灰依的时候总是一副大哥哥般的样子，充满了说不出的溺爱。
　　只有最宝贵的弟弟是绝对不容染指的，依娜对乔恩警惕不已。
　　安琪儿的邀约，依娜不能拒绝，乔恩承诺了会医好灰依的眼睛。那不是任何疾病导致的失明，而是强烈的暗示，只要找到解除暗示的契机，灰依便能够复明。安琪儿里有着最顶级的催眠师，依娜唯有寄希望于此。
　　在乔恩的安排下，他们离开了贫民窟，穿上华丽的衣饰，出入上流社会成为占卜师“紫水晶”。也许是乔恩暗中使的什么技两，当灰依的双眼被蒙上黑布一手碰触客人另一只手握住依娜的手时，依娜便可以看得到那人的未来，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一幕幕地浮现。依娜问过灰依有没有同样的经历。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也许那便那个蒙面神秘催眠师的能力吧。依娜记得那个人曾经握住他们的手，念念有词地诵读着什么咒文。之后她便有了看见未来的能力，加上小时候跟妈妈学过的半吊子占卜术，依娜的占卜也是做得有模有样的。
　　至于本职的暗杀工作，虽然是以两人的名义加入安琪儿的，依娜却从不让灰依沾一个手指头。她绝对不愿意让灰依沾染血腥。纵然她无法到达天堂也绝不容许灰依被拖进地狱一步。若是有可能，依娜一定要用所能有的，竭尽全力的能力，来保护他。纵然身在地狱，那仍是依娜心中不可侵犯的圣域。
　　不可原谅的男人——乔恩，她绝对不会饶恕他，竟然敢给灰依那样的药……
　　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依娜的思绪，依娜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房门。
　　踫的一声，灯光大亮，依娜不适应地闭了一下眼。
　　进来的是两个人，带着眼镜的布莱恩和褐色皮肤的雷诺。
　　“天啊，你在干什么？”布莱恩冲到窗下，向依娜伸出了双臂，想要将她接下来。
　　“放心吧，逃不走的。”依娜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铁栏之下悬崖的轮廓，又回过头对布莱恩嘲弄的一笑，“我只是喜欢这样坐着。”
　　“不，不是，我只是想说这样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布莱恩脸红了一下，那两姐弟未免太相似了。
　　“无所谓，反正是个讨厌男人的种。”依娜没有去扶布莱恩的手，将脚放了下来，面向布莱恩坐在窗台上，耸了耸肩，完全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见她没有下来的意愿，布莱恩也收回了手，径直向桌子走去，将药箱打开取出要用的器材。
　　虽然向灰依解释的是神经毒素，但是“睡美人”其实是基因病毒，而且是针对性最强的那种，排异性极强。说白了解毒剂必须是与本人基因相似的血清，不，也不能说是解毒剂，应该算是稀释剂才对。要制作灰依的解毒剂必须的便是依娜的血。然而只有血是不足够的，依娜的血只能减缓症状治疗的作用并不强。制药的人很狡猾，他给的解毒剂根本无法分析，虽然知道是另一种病毒，可是采不到样本，死亡的速度太快了，采集到的时候的确是活体，但是还来不及复制繁殖，就已经分解死亡了，留下的只要箭头上证明它存在过的际际死斑。“睡美人”大概就是安琪儿控制两人的手段，让行动不便的灰依服下抑制行动的药物对安琪儿并不会有多大的损失，而且双生的他们正好是绝佳的实验素材，在那种情况下依娜也是绝对不敢背叛安琪儿的。好恶毒的心思，布莱恩厌恶地想。
　　依娜见布莱恩在整理东西，便自觉地跳了下来，径直地走向一旁站着的雷诺。
　　雷诺有着一半吉普塞的血统，那身浅褐色的肌肤便是最佳的明证。依娜直直地望着雷诺琥珀色的眼睛。
　　被看得不耐烦，雷诺凶狠地瞪着她。
　　“你被袭击了吗？”依娜毫不在意雷诺的目光，伸手抹上他的脸，手指稍稍用力地压了压他的鼻翼，“你被袭击了吗？淤青还没有消。”
　　“被刚捡到的小野猫撞伤的。”雷诺拍开依娜的手。
　　“啧，玩弄女人就玩弄女人还小野猫！”依娜鄙夷地翻了个白眼“身为伯爵还用强的，真没出息。”
　　“呃，咳咳咳……”听到他们的对话，布莱恩不小心地呛到了口水，痛苦地拍着胸口咳嗽了起来。虽然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可是这态度也……
　　依娜看了看布莱恩，便懒得理他，又继续说，“不如你雇我当保镖怎么样，保证你平平安安的。”
　　“要一个孕妇保护？我还没那么窝囊。更何况你的任务是杀我，难道我还伸长脖子等你割喉不成 。”雷诺对依娜翻了个白眼，火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