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琥瑚

23、第二十三章 在黑暗中

　　第二十三章在黑暗中
　　“哥哥……”
　　雷诺觉得很头疼，看不见的不方便他可以忍耐，家里多的是可以伺候的仆人，可是谁来制止那兴高采烈来照顾他的爱德华。
　　他怎么觉得他受了伤，爱德华倒是忙里忙外的，端茶送水，擦身换药忙得不亦乐乎。只差没抱了枕头搬过来一起睡。
　　“有个贴心的弟弟是件好事。”布莱恩幸灾落祸地说完这句话就窝在实验室了。
　　灰依更是一回来就牵起亚历山大早跑得没影了。
　　“哥哥，来，张嘴。”
　　“爱德，我吃得很饱。”雷诺用手挡在嘴前，制止了爱德华的喂食行为，“我想休息了。”
　　“哦，好，我来扶你。”爱德华放下手中的水果，擦了擦手，扶雷诺趴伏而下，给他堆高枕头，盖好被子。
　　雷诺无奈，看不见他还是可以感受得到爱德华的存在和视线，“爱德，我自己在这就行了。”
　　“不行，万一你醒来要喝水上厕所什么的，没个人在身边怎么行，放心，我不会吵到你的。”
　　雷诺木然，对于他的好意他快要消受不起了。八年前的事故，灰依几乎丧命，薇拉也不知为何变得精神恍惚不得不住进疗养院。从此年仅七岁的爱德华不得不搬回本宅居住。当时的雷诺已经将近成年，纵然心中悲痛，也不能对当时如同被吓坏的小猫一般瑟瑟发抖又戒备心强的爱德华有一丝一毫的迁怒。他终究是他异母的弟弟，是他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亲人。而且爱德华当时的那个模样，衣服所遮盖到的地方尽是伤痕，如此的孩子让他不得不温柔对待。无数次地，雷诺不得不提醒自己，灰依的受伤不关爱德华的事，即使心里再怎么难过，他还是必须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弟弟。自此即使爱德华早已不再是那个怯懦受伤的孩子，雷诺还是习惯了包容他，从不对他说一句重话。
　　也罢，他爱待着就待着吧，反正药效上来，他真的累了，睏了。
　　爱德华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头，静静地望着熟睡中的雷诺，他是第一次看见他睡着的样子。黑发，浅褐色的肌肤，他是与他外貌迥异的异母哥哥，也是世间上唯一关心他的人。雷诺在继承爵位的时候就已经立下遗嘱，不管他将来是否有孩子，爱德华都将是他的继承人。那时候爱德华只有十一岁，但是他也懂得那份遗嘱的意义。
　　爱，那是他在这里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爱德华一直记得母亲总是充满怨毒的眼神。她恨着父亲，恨着雷诺的母亲，恨着雷诺，甚至恨着他。她总是双手压着他的脸用鬼魅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不断地不断地诉说着她的憎恨。因为他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流着她最憎恨的男人的血统的，她的最亲的亲人以及永远的敌人。七岁之前，他学会了恨，一个女人的恨深深地刻印在他的心里，残酷地扭曲着他小小的灵魂。
　　初次见面的雷诺是冷漠的。母亲因为得知本宅里搬来了一个女人，而怒气冲冲地带着他冲回本宅。从未谋面的哥哥用淡漠的看待陌生人的眼神注视着他们。那个有着异色眼睛的女人笑得柔和而坦言。三言两语间，母亲被逼得有气无处发。七岁的爱德华初次对人产生敬佩的心情，那美丽的女人直至现在仍留存在爱德华的记忆当中。
　　无法忘怀的是那对双胞胎相亲相爱的模样，以及雷诺对灰依展露的满是宠溺的笑意，对当时的爱德华而言那是刺痛他的心的景象。为什么他要活在母亲的憎恨里，独自品尝孤独，而他们却可以如此的快乐。
　　妒忌是不幸的导火线。爱德华已经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挑衅的行为，然后被灰依卸了手臂。然后便是一片浑乱，盛怒的母亲向灰依开了一枪，不，那是打向雷诺的，是灰依扑过去挡下的子弹。
　　母亲被送去疗养院的时候，爱德华知道自己解脱了，然而他并不感到高兴，只觉得心中一片空洞。
　　“我的心里棲栖着恶魔，哥哥，你知道吗？”爱德华小声地向熟睡中的雷诺说道，然后独自苦笑。
　　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必要了，依娜也让他安心地留下来。牵着亚历山大，随处乱转，灰依失落地慢慢走着，自由的现在他反而不知道想去哪里，更没有干劲走动。爱德华狠狠地责骂过他，如果不是为了跟他约会，雷诺也不会受到袭击。
　　又不是他想跟他独处的，灰依嘟了嘟嘴，不忿地想。
　　可是他受伤也是事实，深深地叹了口气，灰依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自责的。
　　霎时，远方的雷鸣声微微地撼动大气层。灰依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雷声，也感觉到空气中骤然的潮湿。
　　“亚历山大，回去了。”灰依拉了拉手中的绳子，缓缓地跟着亚历山大走。
　　灰依只想着要在下雨之前回去，别被淋湿了，自然而然地想到要回去和雷诺共用的房间。
　　到了门口，灰依才想起只是避雨的话，根本没必要回房间。
　　习惯真是可怕，灰依拉了拉亚历山大的绳子，向楼梯间走去，他竟忘了爱德华已经给他准备了另外的房间。
　　雨哗啦啦地下着，敲打着嘈杂的节奏。雷诺在雨声中醒来，依稀地听见远方轰隆的雷声。他作了一个梦，一个失去灰依的梦。
　　“灰依……”雷诺坐了起身，手压在额上，大概是发烧了，他的全身乏力，头昏昏沉沉的，布莱恩也说了，像他肩背上的灼伤，发烧是必然的。
　　正在窗前看雨的爱德华听见动静，便转身走向雷诺，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灰依说他在这里会妨碍你康复，所以要求搬到客房去住。你想见他的话，我去找他过来。”
　　“嗯，我好像发烧了，顺便给我带点退烧药过来。”
　　“刚起烧，头是有点热。”爱德华用额头贴上他的额头，“真是奇怪，哥哥的背上近乎10%的灼伤，灰依身上却连点破皮都没有，丝毫没有被波及。”
　　“因为袭击的目标是我。”雷诺淡然地说。他一直没有告诉爱德华安琪儿的事，与灰依的重逢也是含糊带过的，所以爱德华应该并不知道灰依的身份。
　　爱德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看了雷诺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