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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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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很清楚,绑匪头子就是白承贵,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难猜。
揽住林晓宁,杨孟川好生歉疚:“白承贵他一直看我不顺眼,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妮娜,让你受苦了。”
“还好,总算平安。”林晓宁轻轻挣开,和他牵着手来到秋千架旁。雪白的座儿沐浴着温热的阳光,坐下来的两人仿佛嵌入了画儿里。
“妮娜。”杨孟川伴着她,手挽住一边吊栏的藤蔓,转头笑,玉琢般的精致面容,引人入迷:“我也没想到外公这么喜欢你,本来我还担心,看来现在不用了。”
这笑,多么让人心安,如同绽放的春花,最美的瞬间单纯又干净。
面对它,林晓宁倒有些惭愧,她要渡河,杨孟川便是渡河的船,上了船却要骗他,才能开往她想要的方向。
老爷子是喜欢她,可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利用,为了商会会长一职,白金龙必会将徐妮娜的命案掩盖起来,因此现在她很重要。可是谁知道平风浪静以后会如何?
若想日后平安,恐怕也只有一个办法。
对不起了,杨孟川,你就做我渡河的船吧,我要你爱我,很爱很爱,因为,我要拽着你。于是,林晓宁想着,对他展眉一笑,竟有几分妩媚地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希望他们喜欢我。茂山,我以前‘犯傻’,以后我可要‘聪明’些。这次你为了我劳心伤神的,你只顾着关心我,你的事,我还没问呢。茂山,回北京,你可伤心了?”
“孟林可惜了,可是没办法。他走了,扔下一堆伤心的人。”这几日,奔波不休两头忙,了结家里的丧事,还没顾得上伤心。孟林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撒手人寰,实在太可惜了。他是很好的小伙子,又有学问,人又长得白净,人品也是很好的,只可惜得了肺痨。孟林死了,未过门的妻子要怎么办。
杨孟川一想到就难过,孟林的未婚妻,今年才十七岁,就如同一朵花儿它还没开呢。
“这么年轻就走了。”同病相怜,她揽住他,轻轻地念叼,让他在秋千座儿躺下,靠于双膝上。柔软的发丝在她掌中软如轻棉,令她感受着他的悲与痛。
林晓宁低头望微红的眼眶,不免为刚才的算计感到歉疚。将他当成急需抚慰的猫儿,纤纤的指尖越发轻柔。杨孟川抬手,轻捻着她的发梢,越发仔细地注视着这张容颜。
她有着一张鹅蛋脸,绯色的面庞,樱红色的唇,白玉般的牙,婀娜的身条,细腻的声腔,教她浑身散发着母性的温柔。
娟秀美好的影像总是让他忍不住会想起另一个,那个在记忆深处很多年的影子。
他总是忘不了,总是要想起,它徘徊在他的记忆里,总也不会走开。
因为他舍不得它走开。
所以,几个月前,刚刚见着徐妮娜的时候,他的狂喜是任何外人都无法理解的。为了这份欢喜,他可以无限包容,不怕付出任何代价。
没有人了解他的心情,如同溺水之人得见浮木,如同枯死之花遇到活水。
所以,在这个故事里,有谁不是骗子?对他自己来说,他就是头一个骗子。
当他在北京心神俱伤的时候,徐妮娜遇险的消息就是一道惊雷,如果袁大海没有救下他,他至少也会重病一场,就算好了,也会跟多年前一样,浑浑噩噩,活得麻木而丧失灵魂。
徐妮娜就是他的药,就算为了她要自欺欺人地成了骗子,他也只有骗下去。
可是,说到底,袁大海真的没有救下她。
为了瞒住他,有更多人成了骗子。
袁大海也是骗子,石涛也是骗子,任何知道内情的人,通通都是骗子。
骗子的“演技”,向来要求都很高,那么,也就只好看谁能当最好的骗子。
林晓宁不禁去想,我会是最好的吗。
她想得愣住了,怔神的模样可爱之极。杨孟川望得欢喜,突然抬头,如跃起的鲤鱼般,灵巧地啄上她的唇。
他很狡猾,又很俏皮,只这一瞬,就如火掀了瓦房。林晓宁受惊地缩了脖子:“呀!”
“呵呵,妮娜。”杨孟川牵着她的手坐起身来,趁机笑道:“谢谢你的安慰,我好多了。对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换什么地方住,想好了吗。”
“啊。”突然说到这儿,正好击中心事,林晓宁真的慌了:“你说什么。”
“去年我在霞飞路买的房子,因为要陪着姑姑,都没有过去住。既然有这个机会,你收拾一下去那儿吧,那儿有佣人照顾,不用担心害怕,这样离我的住处也近,天天跑都没关系的。”杨孟川说得很诚恳。
原来不是包养,是借住。可这样的借住,倒比包养还要殷勤和客气。
意在何处太明显了,林晓宁羞红了脸,不肯从:“不了,我自己租房子,我自己也可以的。”舅妈和表哥不是好人,和他们在一起,又要担心会不会暴露,还是躲远一些得好。
“那可不行,你得听我的。”杨孟川狡黠地晃晃手指,提醒她:“你可别忘了,你的身家全在这儿呢。”
从舅妈家带出的钱和首饰,还在书房内放着,老爷子对林晓宁又格外客气,绝不会亏待了她,可是听了杨孟川的话,林晓宁猛然惊醒。
“糟了,我的……”从家里出来,带了包却忘了手机,手机落在枕边了,这怎么办呀。
她一下子站起来,惴惴不安。她想,不知道那两个少见多怪的家伙会干什么,这手机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怎么了。”杨孟川见她突然变得郑重,担心惹恼了,忙道:“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不是,我得马上回家一趟。”林晓宁丢开他的手,快快启步:“茂山,我必须马上回去。”
“怎么这么急,起码吃了中饭再走啊。”杨孟川不答应:“再说我还有事跟你商量呢。”
“来不及了。”林晓宁一想到急功近利的舅妈和表哥有心偷钱的情形,一种不祥的预感便笼罩心头。
她要走,杨孟川快快地收拾了一下,拿好钱和首饰送她回去。果然,在街上车子才开到当铺,便有一团热闹堵住了路。
围观的人都在望手机播放歌声,攒动的脑袋对这新鲜瞧也瞧不够。
这首歌很熟悉,却是袁大海提过的杨孟川的禁忌,《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杨孟川在车上怔住了,他的表情,好似听闻了麦田中的春雷。
那种乍惊乍喜的滋味,没有第二人可以理解,他快快下车,几步便已奔跑过去,张着的嘴唇,连呼喊也忘了。
可是等扒开人群,出现在眼前的,是惊惶不安的老婆子和无赖。
老婆子自然是舅妈周氏,而那无赖就是徐妮娜的表哥贾发财。林晓宁拿着钱跑了,一点儿也没剩下。这母子俩阴谋败露,果然很生气,想报复。所以在屋中一番查找,居然拿了手机来典当。
说起来是一时气愤,可是没想到闹出天大的笑话。吓得他们又害怕,又没有办法。
谁会操作手机?没有人可以。到了当铺,他们把它当成稀罕物儿呈上给朝奉的时候,直说是洋人的玩意儿,可是见多识广的朝奉怎么可能会见过它呢。
一番拨弄,倒是把音乐弄了出来,正当朝奉想把它当成音乐盒收下的时候,动了坏心眼的周氏和贾发财,非要抬价。
商议不成,她不肯卖了,可是音乐又不懂怎么关掉,所以一路响着,他们往回走。
结果吸引了路人都来看,就成这样了。
都是看热闹的,最激动的却是杨孟川,他如救火般扒开围观的,等林晓宁也追过去,就见他一团恼火地揪住了贾发财的衣领,不肯饶恕:“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卖自家东西也要你管呐。”贾发财嫉妒他有权有势,所以很不高兴地顶撞:“关你什么事,快放开我!”
这下,可更热闹了。围观的人们热情如火,都瞪大了双眼。
林晓宁看着这一切,忽然想起早上在舅妈家偷听到的密谈,口口声声申明和绑架案无关的贾发财,分明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于是,她转转眼睛,计上心头,将唇靠向杨孟川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