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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龙门二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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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郡和云窟离得并不是很远,出发后的当天,萧缈便和龙浩天站在了云窟的谷口。
故地重游,萧缈心中感慨万分,昔日师父萧逸滑稽的影子似乎还在跟前,当时他们多么幸福。好像是从此地开始,她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是她害死师父的……萧缈想到此处,难受地捂住了胸口,她看着云窟的一线天,不知觉地后退了几步。
龙浩天立马扶住了她,担心地问:“怎么了萧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萧缈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想起了师父。”她始终觉得萧逸是被她害死的,浓浓的愧疚和后悔在心中挥之不去,她的声音变得虚弱起来,“我连容儿都不如……”
龙浩天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办法安慰她的,只好拍拍她的肩膀,“你别多想,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所能控制的。”
萧缈无力地靠在他身上,点点头,但胸中的苦闷还是没办法消失。
龙浩天对云窟轻车熟路的,一下子来到了龙家庄的山门前,他携手萧缈一同走上了台阶。台阶上的守卫看到了是龙浩天,立马向里头传报:“二少爷回来啦——”
萧缈抬头看着被几棵大树掩盖的龙家庄门口走神起来。上次她来这里的时候,正是郁郁葱葱;而此时的这里已经披上了萧瑟和突兀。这就是时间的力量,能让花落花开,能让沧海桑田,可时间是否可以平复心上的伤呢?师父那么多年,一直在为师兄的事情深深愧疚,他死的时候,有没有释怀呢?
龙浩天带着萧缈向前走,两个人穿过了一道道石门,进入内宅,龙奎已经携着家眷在大厅里等候了。龙浩天走上前,跪了下去,拜道:“爹,孩儿回来了!”
龙奎点点头,让他起身,回头看有点心不在焉的萧缈,说道:“萧姑娘,别来无恙。”龙浩天已经修书跟他说了路上的一切,他已经知道了萧逸去世的消息,惋惜地说道,“尊师的去世,我很惋惜。其实按照辈分来书,我还得称呼他一声前辈的。”
萧缈轻轻说道:“龙庄主,我师父已经是拜别前事的人了,无论生前身后,师父都只是逍遥江湖的萧逸。”
龙奎有些尴尬,他转身对龙浩天说道:“浩天,你在书信中的意思我已经懂了。萧姑娘并无需守孝,这个月正好有个良辰吉时,你们可尽快完婚。”
“啊?”萧缈惊讶,“龙老爷,这……”未免有点操之过急了。她只见过龙奎一面,对他印象不是很深,但也知道,偌大的庄子,他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不稳重行事呢。而且就算是发帖宴请他们的客人,也要花好长时间吧?她看向龙浩天,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觉得他对与她成亲这件事很着急,一直挂在口中,而现在在龙家,龙奎连问都没问,就开始操办婚礼了。
古代人不都很迷信吗,不都是信八字之类的东西吗?她萧缈一没背景,二没文化的,身上能说得出的就几点臭钱,可是在龙家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她狐疑起来,比起各种证据,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龙奎挥手吩咐下去,“将喜帖发出去,这个月十八就成婚!”
“爹!”龙浩天连忙阻止,“还没问过萧缈的意见呢。”
龙奎呵呵笑了起来,“你看我,为了确定儿媳妇,都着急成这个样子了。萧姑娘,你可愿意入龙门?”
萧缈本来有很大的反感了,现在他突然又这样,让她不知所措起来。她犹豫了好久,其实无论如何,到最后都是要嫁给龙浩天,龙家什么目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一穷二白的,如果再在感情上犹豫太多,将来恐怕会失意更多。于是她羞涩地点点头。
“哈哈……”龙奎仰头大笑,“今晚先为你们接风洗尘!”
萧缈成为了龙家的上宾,被安排在秋心小湖旁的阁楼住了下来。到了晚上,龙家重要的家仆和家人都上座了。有龙浩天的大哥龙浩宇以及大嫂古月月。
萧缈听龙浩天说过,龙浩宇曾派人刺杀过他。龙浩宇的师父云鹤老人也是个趋炎附势的老东西,总之她对龙浩宇根本没有好感。想象中,他估计会是个满面恶煞的人,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个比龙浩天更加温润的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风流底气,和传说中的根本不一样。她好奇地看了他好几眼,因为礼仪,最终压下了好奇。
古月月倒是见过,她脸上的愁云比前几个月前还好多一些,也苍白了许多。这个养在深阁的美丽女子,还在为自己丈夫对她不温柔的事情愁心么?
龙家人口并不多,龙奎本身是三代单传的,叔伯没有,儿子两个,还是不同妈生的。所以在场的还有沈长风兄妹的父母,沈丹青以前说过,她兄妹二人并非龙家的家仆,只是为龙家办事而已。今天萧缈一见,沈长风的父亲果然自带威严,与一般的家仆不一样,而他的妻子甚为年轻,多半也和古月月一样,是个操心家务的人,家里人口少,也没什么好想的,因此比一般的妇人还年轻一些。
萧缈将目光飘向了熟人沈长风和沈丹青身上,沈长风一直都是老实人的模样,还真难想象这个人身上带着极高的武功。而沈丹青微带红晕,席上略低头,反而比从前更加小儿女情态了。萧缈忍不住“咦”了一声,主位上的龙奎连忙问:“怎么了?”
萧缈微笑着看向沈丹青,问:“沈姑娘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呢?”总不能因为是龙浩天回来她害羞了吧,沈丹青也不是这样的人啊?难道是龙浩天要成亲了,所以她被许诺当小老婆了?也不对,以沈丹青的资格,当大老婆都有可能!萧缈被自己的脑洞雷到了。
果然,沈父笑道:“萧姑娘好眼力,小女不日正要与南威镖局的公子成婚,现在正是害羞的时候,呵呵……”
萧缈惊讶地问:“可是南若星?”
沈父颇为自豪地点头,“正是。”南家的声望很高,女儿这样嫁进去算是高攀了,原本他是不答应的,但是南若星的态度坚决,对沈丹青也极好,南家也不反对,便就答应了。
沈丹青起身,倒了一杯酒,咬咬牙地萧缈敬酒道:“这还得感谢萧姑娘。往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萧缈也起身,有点不好意思,“以前也有我的不对,沈姑娘,我祝你与南公子白头偕老!”
沈丹青红着脸喝下酒,果然已经变得温柔识大体了,让萧缈一阵感叹: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一顿饭竟有一种其乐融融的味道。
到了晚上的时候,房间里熄了灯,萧缈独坐在床上,内心被各种情绪侵蚀着。
是我害死师父的!
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根本没办法从这样的情绪里走出来。
几天后,洪叔来信,说是已经和秦福星汇合。看信的时候是在大厅的,萧缈见龙奎捏着信,他的手指摩挲着信纸,脸上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突然抬头就问:“这个秦福星可没听说过,赵家小姐的终生托付给这个人,可靠吗?”
龙浩天说道:“我以前也没听说过这号人,不过从洪叔的信上来看,似乎是很可靠的人。以后回到长乐郡,我会去确认一下的。”
龙奎将信收起来,对他说道:“别等日后了,原本你成亲,作为义妹是要来参加的。但她现在在守孝,也不宜出来。现在派一个人去打听一下,好让我安心。”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地说道,“想我与赵兄昔日还把酒言欢,没想到便出了这样的事情。世事难料啊。”
萧缈低头想,这个秦福星多半是秦寂远没错了,改名秦福星是怕人寻仇么?他可是杀手啊,谈不上靠谱与否,从血雨腥风里出来的人,容儿跟着他能好么?她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她。成亲之后吧!想到成亲,她心中又不安起来。十八很快就来了,而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龙家请的客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府了。
因为萧缈是孤身一人,所以沈母就暂时充当了她娘家这边的人。龙家庄张灯结彩时,府里的热闹非比寻常。萧缈闲着无事,从阁楼落窗看去,经常看见不同的人在回廊走着。临近十八,便越觉得无趣起来。沈母并不愿意新娘子提前见新郎,说是规矩。沈母是传统的人,比混江湖的讲究更多规矩,都说是为了龙家好。
在临近嫁娶的时候,从前厅里传来捷报,说是二皇子前来参加龙浩天的婚礼。萧缈小小惊讶了一下,虽说她有些搞不懂龙家和皇家的关系,不过二皇子这种身份的人能来参加婚礼,还真的是……是因为七皇子已经垮台的缘故吗?那这么明目张胆地过来,还真不符合阴谋家们的习惯。
她百无聊赖地走向窗前,想看看七皇子长什么样子。
果然,远远的回廊上前拥后簇地走来一群衣着华丽的人,为首的公子雍容华贵,不怒自威。他步伐虽快,但却给人一种不慢不快的感觉,稳重十足。萧缈撑着头想,这个人就是联合各个家族坑死自家兄弟的人吧。和龙浩宇一样,果然都是人不可貌相。
她原本想看一会儿就回去坐着的,可古代娱乐太少,闲着也是闲着,便又看了一会儿,从回廊处走出的一个少女却吓了她一跳。
董悠扬。
董悠扬还是那个明艳活泼让人看不出恶毒的女孩,她穿着红色的少民衣服,身后站着两个腰配弯刀的手下。董悠扬似乎在找什么,她四处望了望,终于看向了萧缈的阁楼。
萧缈好奇,龙家人居然还会让她进来。
董悠扬看见了一身白纱的萧缈,在风中飘扬的衣袂,她抬起手,笑着对萧缈招手,仿佛两人是友人一般。
萧缈冷冷地看着,也不做任何动作。这时,沈母走进屋子,见萧缈靠在窗前,便开始唠叨:“萧姑娘怎么坐这儿了,明天就是大礼了,现在最好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她轻轻地将萧缈拉起来,让她坐到梳妆台旁,帮她梳头发。
萧缈问:“为什么董悠扬会来?”
沈母道:“那是随同二皇子来的,这姑娘也奇怪得很,听说和二皇子关系不错。姑娘也不要太在意,总不会再伤害你的。”沈母是个聪明人,知道的事情很多,稍微一讲,萧缈便明白了。
但无论如何,这场原本急促的婚礼,将会很热闹。董悠扬对萧缈来说,也算半个仇人了,她又和龙浩天有过那样的关系,会单纯只是来祝福的吗?
果然,当晚,一个红影潜进了阁楼内。
萧缈正坐在桌子旁看书,见董悠扬进来了也不意外,料她也不敢在此地杀人。萧缈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低头看书,淡淡问:“你来做什么?”
“看老朋友啊!”董悠扬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看着萧缈又说,“看来这几个月你过得并不好。”
“此话怎讲?”萧缈合起书,抬头问。
董悠扬指着她的脸说:“写着呢,大大的愁苦二字。眼神也不好,人也笨了。”
萧缈不想和她废话,直接问:“你究竟来这儿做什么。”
董悠扬又喝了一口水,“来告诉你有多笨。”她开始说了自己要说的事情,根本不容萧缈打断。等她说完后,萧缈整个人都呆住了,董悠扬这才站起来,得意地笑道,“看吧,我都说你变笨了,看到你这痛苦的模样,我也就开心了。走了,老朋友。”
董悠扬走后,萧缈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隔天,从早上开始,喜庆的吹奏声便一直想着。一大早,沈母走进萧缈的房间,见她已经坐在了桌子边,便笑着上前说道:“姑娘这么早就醒了,来,我给你梳头。”她走近了才发现萧缈的脸色极差,眼眶红肿的,便惊叹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为何要哭呢?”她拿出手帕俯下|身,轻轻地擦拭萧缈脸上的泪痕,像对待自己儿女一样。
萧缈却忍不住默默流泪了。
沈母着急了,便坐下安慰道:“我对姑娘也不甚了解,不过女人啊,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便是嫁一个好男人。二少爷对你的感情,我是看出来了。男人对女人要是有心,这眼里便像水一样柔情。你……”她越说,萧缈的泪流得越快,便不知道说什么了。沈母养了一个女儿沈丹青,从小虽然学武长大,但接受的还是传统的教育。萧缈却是个例外,对人不卑不亢的,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脸色而改变行事。这姑娘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萧缈哭完了,冷冷地对沈母说道:“沈夫人,请帮我上妆吧。”
良辰到,一身红衣的龙浩天守在喜堂,见带着盖头的新娘被人搀扶慢慢走上来。
二皇子与龙奎坐于高堂,其余宾客家眷站在两边。他们脸上喜笑盈盈,看着这对眷侣,红色的光照在每个人脸上,好像大家都开始幻想他们以后的幸福生活一样。
其实不然。
二皇子笑得严肃,而龙奎却止不住的狂喜。在旁人看来都是高兴的表情,实际上却诡异无比。
更诡异的是——夫妻对拜之时,萧缈转过身,却不弯腰了。
“怎么了?”搀着萧缈的沈母轻声地在新娘子耳边说道,“拜完之后便可以休息了。”
“设下圈套让我钻,看着我像傻瓜一样被你们耍,很好玩吗?”萧缈依旧盖着盖头,声音冷到无比。
龙浩天一惊,问:“你在说什么萧缈?”
萧缈不回答,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把明晃晃的东西,冷不丁地刺上了龙浩天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