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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天生的演员 ...

  •   那是顾北第一次听到那个姓氏,却没想她和这个姓氏的缘分远不止于此。这是个在法国政坛乃至整个上流社会都相当活跃的姓氏,前一段时间因坊间盛传首席设计师Kevin.Mok骤发眼疾而引起内部高层不小波动的M.K,就有传是在Verdery Aa的中间翰旋之下才得以在短时间内平息下来的。

      M.K在设计领域,特别是在精稀奢侈品领域,几乎是一个不可复制的神话,它的不可复制不仅仅在于它所拥有的地位,更在于它的内部形式,有人说它就是个多方牵制所维系起来的动态平衡,而这其中Kevin.Mok就可说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式的人物。

      M.K的前身是法国传统纺织业巨头Keynes家族,到现在M.K这两个字母都在标识它是姓Keynes的,直到十九世纪中叶,这个家族都在称霸着纺织领域。彼时大量存有实业救国思想的中国青年开始来到法国,“西学东渐”的风潮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时年的Keynes家族却渐渐走向衰落,它就像一台老旧的机器,让人觉得有下一秒就会走不动的可能性,新兴的工业发展迅速,技术的革新迫在眉睫。就在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时机里,老Keynes相识了一个中国年轻人,他就是莫业华。

      这是段令人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传奇的结局是时年正值没落的老Keynes重新发迹,并最终缔造了如今的M.K时代,而更为人流传的却是当年的老Keynes与莫业华的忘年之交,并最终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这个远道而来的中国年轻人。

      因而,直至今日,M.K内部都有一批稳固的挺K党,其中大部分名字最后的姓氏都是Keynes,但Kevin.Mok却不是,他的身上虽然一样流着四分之一Keynes家族的血,可他们却并不想让这个家族的血液在M.K内部以二分之一、四分之一、八分之一的比例被不断稀释。所以,Kevin.Mok这位年轻而赋有设计天赋的首席设计师,却也是M.K唯一平衡多方利益选择出来的合法的继承人,在他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将让那些蛰伏于无形的Keynes人敏感地嗅上很久。

      当天晚上,在从酒会回去的车上,顾北就好似无意地问了一句:“Verdery Aa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其实,连顾北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偶然飘进耳朵里的姓氏,以往她从未去关心过这些。结果莫川的回答却更像是毫不在意:“一个没那么重要的人。”

      后面几日,这个名字好象就这么过去了,莫川去了南部,顾北因为上课,那天一大早就去了学校,下课的时候已经中午,只在手机里收到了他上飞机的消息。从夏天的时候搬进这所房子,想想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这还是第一次和莫川分开,在这之前,他们除了上课和上班,几乎分分秒秒都在一起,有时候哪怕只是坐在地板的长毛毯上发呆,她都要把脑袋靠在莫川的腿上才觉得舒服。

      这下好了,回到家里,竟觉得这房子一下子好象大了三四倍,连齐拉尔都跟去出公差了,因为莫川不在,Camille也不会老是打电话进来问他的行踪了,总之,空间变得无限大,时间变得无限静。晚上莫川打来电话,顾北却不想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他了,把电视开得很大声,还表现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事实上她连电话里那一声声浅薄的呼吸声都听得仔仔细细。

      结果这种装腔作势却只维持了不到四十八小时,到第三天的时候,顾北开始不太受控制地想念起莫川来,中午下课的时候,她就想给他打电话。其实莫川每天晚上大概八点左右都会给她来一个固定地电话,但她此时却就想在这一刻听见他的声音。顾不得同组的几个同学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年轻的姑娘就想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向她的情人述说她的思念。

      电话是在学校的某棵老香樟树下拨通的,可那头响起的声音却像这十一月的风,将她所有的冲动和热情一下子吹灭了去。那是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好象在哪里听见过一样,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她问她是不是要找Kevin,她说他走开了。顾北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如同枯井一般:“好的,谢谢。”

      晚上的时候,她依然接到了莫川的电话,他似乎不知道她曾打去过电话,顾北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天的电话破天荒的只讲了几分钟就挂机了,在此之前,即使是不说话,顾北都能不知不觉地把电话拖到九点以后,直到莫川哄着她说:“乖,你该去睡觉了,明天一早不是有魔鬼老头的课吗?”

      他总是这样,好象能记住所有有关她的事情,她总是在这种时候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他可真好,莫川真好。

      那天之后,她照常上课,只是对晚上的那个电话开始意兴阑珊,对于那所房子她也没觉得它有多大了,晚上比之前睡得还安稳。顾北不想去想她应该怎么去面对也许明天就会回到她面前的莫川,她不知道别的姑娘是怎么做,她从来没有遇见过,所以她不知道。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莫川回来之前她就得面对这一切了,而事实远比她想象得还要来得困难。那天的《费加罗报》的头版刊登了一整版的信息,标题是“政治合作?商业换代?”,那日这份报纸的发售量创造了历史新高,而其他报业老大一方面在内部怒骂部下竟然让这样的新闻流于他手,一方面在外面赶紧追加报道后续。

      其实,那份报道与顾北没有太大的关系。南部议院博耶尔向下议院提交了一项立法草案,将“散布厌食主义信息”归属为违法行为,被定罪者将面临牢狱和罚款的制裁。顿时,在法国上下,一石激起千层浪。

      其实法案本身并没什么,但这背后的意味却让很多的人的神经紧张了起来。之于整个法国时尚圈乃至世界时尚圈,这个法案一旦通过,就如同是一个审美风向的颠覆,“以瘦为美”的欧美审美体系将面临颠覆性的危机,所有涉及的人员都将被波及,所有一线的品牌公司都将面临一个无法掌控的情况,可以说,没有一个在现有时尚领域有所成绩的人愿意看到这个法案的通过,反对质疑声不断,抗议者更是开始集结,模特、设计师、品牌代言人、公司发言人……都纷纷站出来反对。

      但之于M.K却是另一番景象,所有人都开始按兵不动。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在南部的议院会突然提出一个这样的法案,是谁授意?是谁获利?这是商人关心的事情,对于M.K继承者的一举一动都不愿错过的他们,在发现莫川与Verdery Aa家族过从甚秘之时就已经开始提高警惕了。Keynes家族要重新在M.K恢复权势,莫川是他们不可不拔除的一个硬钉子,而之前他们已经抓住了他的马脚,从十七岁成名,到二十岁成为M.K首席设计师,这位继承人从天赋到才能几乎都无懈可击,可是有心人却发现在二十岁之后他几乎没有任何视觉设计作品问世,这在M.K内部引起了不小的波动,Verdery Aa在这件事上的翰旋更让他们忌惮。没有人会希望看见一个本来就无懈可击的对手再搭上一个政治色彩那么浓厚的家族。

      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发现又似乎并不是如此,Kevin.Mok破天荒地高调亮出自己的恋情,赠香于佳人,在整个上流圈里面被传为佳话,所有真正牢固的利益关系都得建立在联姻的基础上,这是传统而现实的认识。也正因此,他们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他真正想做的事情,这个幌子实在打得好!给了M.K内部那些老硬Keynes一派当头一击,传统的观念要在Kevin.Mok手上转变成鲜活的血液,所有人都只能等着他来走下一步。

      如今消息已经铺天盖地地传来,Verdery Aa更是在各种公共场合公开表示支持这个法案,Kevin.Mok是时尚界到目前为止唯一明确表示支持博耶尔议员的人士。好事者将之前有关Kevin.Mok的报道串联起来,发现他无论是在进行设计还是在发表言论时都曾强调设计和美学都应回归自然,时尚应该引导自然健康的风向,不应扭曲大众审美意识。

      之后由M.K在巴黎、伦敦、米兰等几大欧洲主要时尚聚集城市买断大量海报版和电子屏,只为在同一天的同一时间段播放同一个由该公司制作的公益广告,香水、成衣、箱包、珠宝、钟表……在一系列五光十色的奢侈品的包围下,一个金丝的囚笼里,一个年轻而憔悴的身体,化着浓艳的妆容,身上的肋骨历历可数,干瘪的胸部,骨骼尽显的腿线……

      顾北认得这张脸孔,是那个和她一起参加甄选的雀斑女孩,有人质疑这个广告里的化装技术,让模特看起来更加恐怖,可不能否认的是再多的后天修饰,都无法说这被关在金笼里的模特还是一个健康的人!

      顾北一个人在巴黎,每天都可以接触到这些报纸、电视,也许整个法国的焦点都已经聚焦在这件事上了,M.K高明的手段和坚决的态度,令所有人震惊,更另同行敌手警惕。如果一个体系被颠覆了,那么谁来建造新的体系呢?Kevin.Mok自导自演的这场戏让他占尽了先机。

      她突然发现,她是一早就参与进了这件事了的,原来从那么早以前她就已经是他计算在内的棋子了,可她这个最好的幌子却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到通知,也许上面可以写上:您的表现相当不错,感谢您对我们的配合,致以万分敬意。

      就像她第一次收到Kevin.Mok的邀请卡那样,她应该会感到荣幸才是吧。

      在此期间,她还独自去参加了Fiona的婚礼,在一个不算知名的小教堂里,Fiona在香港的亲人都来了,很多的黑头发黄皮肤,让顾北觉得莫名的亲切。她去新娘化妆间找Fiona,她已经是个新娘的样子了,白头纱珍珠礼服,Fiona笑着来拉她的手,她都生怕踩到了婚纱后摆:“你可真漂亮!”

      顾北由衷地赞叹,这是她见过的Fiona最美丽的时刻,她容光焕发,似乎全身都沐浴着阳光。

      “傻丫头,等你做新娘的时候一定更漂亮。”

      等我做新娘的时候?顾北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扯出了一个怎么样的笑容,她好象到那一刻又重新明白了Fiona曾经说过的那写话,她真的太小了,有些事情她好象总不能明白,女孩们要的从来就不只是一个情人而已。

      莫川回到巴黎那是在他离开后的三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顾北很安静地在影音室里看电影,《西雅图不眠夜》,老片子了,她一盏灯都没开,想他总是要回来的,她就等着他来说点什么吧。

      结果那天晚上,在这所房子从酒窖改建出来的影音室里,荧幕上的光线忽闪忽闪的,她看到他走进来,显然不适应里面的黑暗,却也没去摁开灯来,扶着倚背走过来,借着荧幕的光线十分困难的确定了抱着膝盖蜷缩着的她的位置,蹲到她的面前,直到他的手摸到了她头顶的头发,他的嘴角才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一点的笑容,然后她听到他说:“北北,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人是很难把自己的思想放到别人的意识中去的,而设计是唯一的途径。所以,我们不能把错误肮脏的东西放到别人的脑子里去,你说是不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天生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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