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与仆》rosemary

4、逃离行动

　　“爱娜，我决定了。”

　　半个月了，我一直被关着，和父亲谈话以解决危机的打算屡次破灭后，我终于爆发了。

　　爱娜正在看她的爱情小说，此时便抬头，不冷不热地说：“决定什么？”

　　“我要出走。”

　　“别开玩笑了。”

　　爱娜继续看回手中的书，当我是在对空气说话。

　　“爱娜！我是认真的。”

　　我气得跳了起来，自被关后，我的脾气就变得大不如前了。

　　“你想放弃你的身分地位，到外面那可怕的世界吃苦吗？”

　　我大声地宣布，“当然，为了自由和尊严，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放弃的！”

　　“好吧。”爱娜放下书，看着我笑问：“你出走以后住哪里？”

　　“为了不让他们找到我，我先到青石城去，在那里卖掉我的首饰，然后嘛，再从青石城出海，到海对岸的希亚国去定居。”

　　“小姐呀，以你的那点首饰，可不够维持你用一年的，一年之后你怎么办？”

　　“呵，爱娜，你以为我离开这里，还会象过从前那样的生活吗，当然是过平民的简朴日子了，我想，用这些钱，可够三五年用的。”

　　我用不悦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那三五年之后呢，小姐靠什么生活，不会是就打算回来了吧？”

　　“…如果我父亲不再坚持的话…爱娜，你那是什么眼神？”

　　爱娜摇着头，“小姐，总要往最坏的方向打算才是稳当的。”

　　“那我会在三年之内，找到谋生的方法。”

　　我气呼呼地说完，便转身去收拾我的财产。

　　不到五十个的金币，三十个银币，我看着不多的钱，不由得叹气，都怪我平时不爱积累，把每月零用都花得干净，所以现在身家实在不富。

　　再看我的珠宝盒，也是空空落落，平时不喜欢首饰的我，只在里面放了少许珠宝和些家传珍品，这些家传珍品倒是每一件都可以值得上千金币，可它们有的是我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有的是我奶奶的奶奶最心爱的，要拿去卖了还真可惜。

　　“算了吧，这些就不拿了，免得将来我到了天堂被婆婆们数落。”

　　我嘀咕着，只挑了几样我平日里用过的，很可惜，这些也价值不多。

　　最后我随手拿了一只宝石指环，听说这只是我母亲最喜欢的，我就拿着，算是纪念在天堂的她吧。

　　爱娜笑眯眯地看着我忙乱，伸出一只手指。

　　“最后一个问题：咱们怎么出去？”

　　我从墙上取下我的佩剑，在空中挥舞几下，哼了一声，“我就这么出去，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挡我？”

　　爱娜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经意地说：“听说门口护卫里，有五个是剑士二级，三个是刀手二级呢。小姐想和他们比试一下吗？”

　　我想了想，把剑收在包袝里，呵呵一笑，“只有野蛮人才会用力气取胜，我决定用我的智慧来逃出去。”

　　“小姐你是想用空间魔法吗？”

　　爱娜含笑看着我书桌上的魔法书，那本摊开的书翻到的正是空间魔法一节。

　　魔法传送当然是既安全又实用的了，可惜的是…

　　我背起包袱，白了爱娜一眼，这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我的空间魔法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嘛。

　　“爱娜，我想不靠魔法的力量逃出去听起来更有意思呢。”

　　我打开门，四处张望，现在是晚上，我的房门外无人走动。

　　我在走道上轻轻地走着，爱娜不明其意地跟在我身后。

　　当我进入二楼上的一间卧房时，爱娜讶然地问，“若丝，你为什么要来夫人的房间？”

　　不是要逃跑吗？

　　随即爱娜自己恍然，“呃，我知道了，你是想和夫人告别。”

　　我没有答话，径自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

　　“原来小姐是想找点值钱的东西吗？”

　　爱娜自顾自地解说着，我却身子一低，钻了进去。

　　“咦，小姐，你这样藏不了多久的，这个方法可不…”

　　我伸手把仍在罗嗦的女人拉了进来，爱娜的目光落在我的脚边，那里透着一道微光。

　　“咦，有暗道？”

　　* * *

　　地道里乌漆抹黑地，爱娜在重重绊了一下之后，开始了抱怨。

　　“若丝，你就不能让这里亮一点吗？”

　　我伸指弹了个如手指大小的光明魔法球，地道里亮了起来，映出了我们进来时的长长阶梯，阶梯的上方本有一个小小的光石，在柜子中看到的光就是它发出来的，但我们走得已经太远，那点光照不到我们。

　　地道不小，可以容得三人通行。爱娜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好象有点慌张，“这条路通向哪里啊？若丝，你早就知道这里有地道的吧？”

　　“嗯。”

　　多久了？十年？还是八年？

　　那是爱娜还没来府里的事了吧？

　　不是看到母亲的指环，也不会想起来在她的房间里，还有这个通道。

　　时值初夏，地道里却阴冷异常，我们两个人相互靠着，仍是瑟瑟发抖。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地道变得宽阔起来，竟然有了分支。

　　望着黑漆漆得碜人的洞口，我头皮一阵发麻。

　　天啊，迷宫！

　　我的最怕！

　　记得从小我就害怕那些复杂的东西，比如破解谜题啦，研究机关算法啦，智力抢答啦，画迷宫出路啦，我似乎天生的不爱动用智力，正和表哥伦达相反。那家伙一见难题就两眼发光的，要是他在的话就好了…咦，这当口想他做什么，我背井离乡，不正是因为那家伙吗？

　　“啊，若丝你看！”

　　爱娜指着一个发出蓝光的洞口，“那是蓝光石！”

　　那个洞中似乎有一整面的墙都是蓝光石，这种材料并不是很罕见，但收集这么多，倒也难得。在看到的三个洞口中，只有这个是亮着的。

　　我转头看向爱娜，爱娜的脸在蓝光映射下变得青白惨然，看来倒象是…

　　算了，还是别吓自己了。

　　我咬着唇，苦苦思索。

　　“要走哪一个啊？”

　　爱娜问得有点不耐烦，扯扯我的衣袖。

　　“别吵我，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瞪了她一眼，忘了在昏暗中，爱娜根本就看不到。

　　“你不是知道这条暗道吗？”

　　语气加重了，同时我可怜的衣袖又被扯了一下，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外出服！

　　“爱娜，你要知道，知道并不等于了解。”

　　就算了解，过了这么多年，谁还会记得?
　　“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若丝。”

　　爱娜阴测测地冷哼一声，我讪然笑笑，“嘿，爱娜，我胆小而且懒，自然不会来这种地方啦…”

　　耳听风声飒飒，我迅速地跳开，躲过了爱娜的攻击。

　　“可恶的若丝，竟敢骗人！”

　　爱娜追着我打，我发出低声尖叫，没有方向地乱跑一气，听得后面的爱娜呼喊不绝。

　　“别进去！若丝！”

　　我停下脚步，喘着气，靠着洞口笑道：“若丝，你说说看，这洞里会有什么？”

　　爱娜盯着那面发光的墙看，“希望不是猎宫血室就好。”

　　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我大声笑道：“这是我母亲房间的地道，可不是摄政王的起居室啊。”

　　她说的是五十年前流传在神圣王国里的恐怖故事，说的是当时的摄政王在自已的猎宫下设了个血室，专门用来以酷刑秘密处死那些政敌。

　　爱娜哼了一声，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我很少见她这样认真地想问题，便耐心地等着。随手把玩着手上的指环。

　　这个指环上镶着一颗深紫水晶，水晶旁边是拼成花型的细钻，组成了一个紫兰的图标，这种图标也正是我母亲家族的族徽，我母亲的家族圣兰是王国里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之一，如果单以历史而论，不仅圣德法家比不上它，甚至当今的皇族也要略逊一筹。

　　可惜的是这个家族人丁不旺，到了我母亲那一代，姓这个姓的就几乎没几个。而我母亲过世之后，在这个王国里，似乎再也找不到直系的后代了。

　　在我的记忆里，我母亲是文静少语的淑女，她和父亲的关系也保持在客气有礼的阶段，我印象里，他们总是不在同一个地方，…当然，除了晚上的正餐桌边。

　　我母亲总喜欢盘桓在花园中，默默地望着园中的各色玫瑰，我常常猜想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在过世前一刻，她只对守在床前的我说了一句感叹似的话，“若丝啊，若丝。”

　　然后她把手上的指环褪下来，困难地放到我手中…

　　她房间里这个地道的发现，于我完全是个意外。

　　几个月后，这个房间因为夜间总传来奇怪的声音，…已被仆人们悄悄称为鬼屋。

　　□□时的我，胆子可不象现在这样小，背着所有的人，我偷偷地溜进去，想找出异样来。

　　因为无意中发现在一个衣柜门角上有着不引人注目的紫兰标志，我打开柜子，因为小孩子的爱玩心理而跳进去玩，跳来跳去地又无意中触发了机关，…

　　但是，我最远也只敢走到阶梯的尽头。

　　我用手指在洞口画着一朵朵的玫瑰标志，加注魔法的图案当我的手拂过之后，便如火花闪现一般地亮出淡光。

　　“这是做什么？”爱娜问。

　　“做路标。”

　　“你打算每条路都走上一遍？”爱娜低低笑问。

　　我点点头，“是啊。”

　　这么多的路，总会有一条是对的吧？

　　“天啊，真受不了，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爱娜抱怨着，却当先走进了洞中，“还不快些，不要还没走出去，就先累死饿死在这里。”

　　我们沿着蓝光石的墙壁前行，时不时可以看到映刻着的紫兰标志，经过几次经验，我发现这东西似乎是个路标，在有分支岔路时就会出现。

　　就这样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终于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看到了出口，而是…走到了死路。

　　看着眼前光滑坚硬无比的石壁，我很想放声尖叫或大哭。

　　难道老天注定，我逃不出去，要嫁给伦达这个大混蛋吗？

　　“哦，天哪！”

　　爱娜用力踢了一下石壁泄恨，可以预料地，马上又抱着脚雪雪呼痛。

　　我也学着她对着石壁一阵狂踢，爱娜瞪大眼，纳闷地问：“你疯了吗，若丝？”

　　“不是，…爱娜你听？”

　　从石壁传来的声音似乎有点空洞，爱娜跳了起来，也笑着踢向石壁，“空的，一定有机关，让我们来找吧？”

　　幸运神啊，保佑我吧！

　　我在胸前划了个半圆，闭上眼，一手摸上冰冷的石壁，心里念着咒语，但愿我从来没用过的感知术能派上用场。

　　当魔法的光在黑暗中亮起时，我闭着的眼睛有了微微的印象，那是在我头顶正上方，我感到了魔法加注的气息，我用一点魔法力量探测着它，也收到了回应…

　　“停下！停下！情况好象不对…”

　　爱娜在一边大叫的时候我也几乎同时感到了危险。

　　在我头顶的上方，浮现出了两道强光，如同两只眼睛，在瞪视着我们。

　　在地道黑沉沉的石壁上，现出了一个狰狞的怪兽头像，对我们张着血盆大口，一种强大的力量拉扯吸引着我的身体，要将我吞入那可怕的巨口之中。

　　中途停下咒语是会对魔法师有伤害的，但我也顾不了这么多，忍受着胸口的痛，一把拉住爱娜，也不辨方向，就朝外逃去。

　　爱娜尖叫着，却不掩她如飞的速度，不会剑法的她有着不亚于我的灵活身手。

　　“不是吧，居然比血室还恐怖？人家那里也只是一些可怕的人类啊！”

　　我一边狂奔，一边也尖声大叫，“我怎么知道？…啊！…”

　　那两道强光射在我们身上，我感觉身体一下子轻了，象被人拎起来似的，浮在半空手舞足蹈，而我挥动的手上居然也发出了同样的光，如同在应和一样。爱娜一把抱住我的脚，“若丝！…”

　　可以感到她用了全身的力量在拉着我不让掉入那未知的巨口中，但是她的力量太小了，我高喊，“爱娜松手吧！”
　　“偏不！”

　　爱娜大吼着，紧紧抓着我，我痛得皱起了脸，天哪，这样下去，我不被怪兽吞掉，就先被分尸了啊…

　　但是这样的情况没有多久，那诡异的光忽地暴涨起来，刺眼夺目，我们两人虽是离得很近，却看不到彼此，我伸手挡住睁不开的双眼，只能感到身体变得更轻了，如同失去了重量，而意识，也渐渐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