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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chapter 19 ...


  •   恒旭进了戒毒所后,沈晴天就去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恒旭的父亲,恒锗。

      阴错阳差的,沈晴天知道了一个本来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

      那一天,在重症病房外,他利用这个秘密与恒锗做了一笔互惠互利的交易。

      交易早就结束了,恒锗再次找上他,为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沈晴天低下头,他的沉默让对方不安。

      然后,他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信封,看了内容。

      有些意外又不意外的钱财与大手笔。

      恒锗说,“估且不论他是葛羚红杏出墙的证据,光是他吸毒,不从正道这些种种曝光,就无可避免会把我推到风头浪尖,我丢不起这个脸,我的位子也承受不起舆论的抨击。我年纪大了,坐上现在的位子不容易。然而,我真正一直都在害怕的,却不是这些。”

      恒锗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我怕的不是我那个混蛋儿子的这些破事,怕的是看到他时的那种他不懂的,也不属于他却发泄在他身上的情不自禁的仇恨,这对他真的不公平,但是,我真是没有办法啊,我没办法放下心底的愤恨。他无辜的背负了我的仇恨这么些年,已经够了。”

      沈晴天把信封放入口袋,淡然的接受,“如果我收下这笔钱会让您觉得心里好过一些,我就收下。”

      他听见自己是这么说的,而后他看见了恒锗脸上的笑容,还有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恒锗注视着沈晴天,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弱微小的动作,他说,“沈晴天,我那混蛋儿子其实不是天生的混蛋,既然你爱他,就请你尽量包容他,因为他不是不懂爱,不会爱,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又该如何去爱,我跟他的母亲教会他的只有互相伤害,请你用你的爱好好地、耐心地教他吧,让他知道,爱究竟是一样多么美妙又神奇的东西。”

      沈晴天走后,恒锗将一份被文件压在最底端的DNA检测数据报告从一个文件袋里拿出来。

      “恒伯父,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凭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是的,沈晴天是不够资格和您谈条件的,但是,恒旭爱着的沈晴天却有资本和您谈,我想您会愿意和我做这笔利大于弊的交易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您会懂的。”

      “你想说什么?”

      “只要上演一出现实版的狸猫换太子,祸端的根源没有了,秘密自然会被永远消除。不想去碰触的东西,就不要再去接触,因为,虽然痛苦,也不至于会因此窒息而亡。”

      “说得倒轻巧,就不怕有心人顺藤摸瓜?”

      “那也要狸真的是狸,猫真的是猫。”

      “我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的是什么?”

      “恒旭爱我,我也爱他,我们的爱情是有违常理的事情,会惹来众人异样不屑的目光,您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也不会得到您的谅解,您一定会想方设法拆散我们。为了我跟恒旭的将来没有您的阻碍,我才这样提议。”

      “我若不答应跟你做这笔交易呢?”

      “那我就让您苦心隐瞒半生的秘密不再是秘密。”

      恒锗踱步走到屋子里的内室,打开粉碎机的开关,毫不犹豫的将手中不该留存的东西全数毁去。

      “恒锗,你现在知道我爸为了要你当这个女婿开了一个什么玩笑了吧?请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跟我离婚吧。”

      “不!葛羚,你休想!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会让你跟我一样痛苦地用下半生来埋葬这个玩笑。”

      这荆棘的皇冠,虽然耀眼,却也得忍受头皮发麻的痛楚。

      为了现在的地位,他牺牲的不仅是爱情与尊严,还有自我。

      到如今,他已经退无可退。

      医院的小桥流水,静心怡情。

      恒锗看着疯癫的葛羚和她痴傻的母亲,母女二人十几年未见却并非可歌可泣,而是非常可笑的重聚,没有笑。

      或许是年纪的原因,对她,他记得的,关于他和她,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情,已经很少。

      他却从未忘记那一天,她私奔未遂的那一天。

      她歪头问他,“你这么做是因为你爱我吗?”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她又问他,“你恨我吗?”

      他,咬着牙,说,“恨。”

      她笑了,笑出泪水,“那就恨我一生吧,因为恨,远比爱久远。”

      再不久,她就疯了。

      伊人心碎,英雄不悔,擦肩而过不留恋。

      恒锗轻轻地对跟在旁边的男人说,“让她们出国静养晚年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幸福的爱情都是一种模样,而不幸的爱情却各有各的成因,最常见的原因有两个:太早,或者,太迟。

      沈晴天将恒锗给他的支票寄给了孤儿院。

      这笔钱对他来说没道理拒绝,也完全不想拒绝,只不过,自己不想使用罢了。

      他已经过了吃嗟来之食的年纪。

      究竟是毒瘾更叫人难受,还是思念?恒旭已经痛苦得分不清楚。

      心痒难耐。

      身体里仿佛有一万只、一亿只蚂蚁爬行游移骚动啃咬着。

      又犯瘾了。

      虽然已经戒到没有禁断症状,但还是想要得到极至快乐的感觉,没有痛苦、没有心事、没有思念,只有不顾一切的疯狂快活。

      暴风挟带着大雨,把恒旭的头发打得浑身湿透。

      现在的他,极尽狼狈地流落街头,心不是自己的,人是潮湿的。

      不过再过一会,他就可以拥有全世界了!

      当时,沈晴天正从便利商店走出来,左手拿伞,右手提物。

      他抬头看看天,不料被身后开过来的车溅了一身的泥水,膝盖以下全湿掉了。

      ……讨厌,没有比这更讨厌的事了。

      他低头看着脚下,混合着泥浆湿掉的牛仔裤裤脚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就像血的颜色。

      他讨厌血,比想像中更讨厌。

      再抬起头来,四周细雨纷飞,泛起淡淡的迷雾,笼罩徘徊在空气当中。

      两道如炬的目光,驱散雾气形成交会点,相互摩擦。

      视线交汇,能懂的,也只有他们彼此。

      看到沈晴天,恒旭的脸上噙着浅浅的微笑,给人一种难言的贵气,邪魅,只是那透明色的皮肤,单薄的身子让人感到那么疏离,好像随时都会离去。

      沈晴天就站在原地看着恒旭,用力握紧了伞柄,等恒旭自己走到跟前。

      恒旭走过来了,一步步地接近,在跟沈晴天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住。

      沈晴天没有惊讶,没有激动,有的只是冷静,他定定地看着恒旭迷离的眼,问道,“知道我现在想的是谁吗?”

      “谁?”

      “我在想韩七七。”

      “……”

      “奇怪吗?我想她的时候居然不再有心痛的感觉,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这真的发生了,我对她的心痛已经被时间和你,一点一点磨光了。”

      这一刻,恒旭不知道自己是悲是喜。

      沈晴天说,“你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呢?怎么能?!我一直想着怎么做能让你感到痛苦,你明白吗?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可后来,就只记得报仇,渐渐淡忘了最初的心情,那我发誓要记一辈子的刻骨铭心的痛。直到毁了你的一切,直到你的眼睛中空洞到只剩下了我,我却为何,心会为你而痛?恒旭,告诉我原因吧。是否我瞎了便好?那样,就看不到这世间的虚情假意,看不到这样让我痛苦的你?”

      沈晴天转身就走,身后的人却追上来,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

      空虚到近乎恐怖的感觉让恒旭的力道颇重,伞从沈晴天手中掉落。

      想要多吸进一点空气的恒旭,喘息地拉扯自己的头发,他说话,语无伦次地,“我太想你了,想出来看看你。我会回去的,真的会回去的。我会戒掉的,真的会戒掉的!晴天……”低微的尾音,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这么简单的愿望,很奢侈吗?”

      沈晴天半垂下眼,不知想些什么。突然间,他仰头吻上恒旭冰冷的薄唇,“听话,对现在的你我来说,见面真的很奢侈。”

      “好吧。”他从不感到孤独,他只是觉得,胸口被思念侵蚀了一个大洞,“看到你就好了,我走了。”

      恒旭回到了戒毒所,直至他完全戒除毒瘾再没在沈晴天的面前出现过。

      脱毒病房,宽敞明亮,装饰得非常温馨,但在里面的人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些。

      他在戒毒所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每天都是意志力与意志力的较量,这样的生活,让他整个人更加的疲累不堪。

      毒品摧毁了人的自信与自尊,那种绝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难以体会到的。

      戒毒的日子比想像中难熬,也比想像中漫长。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毒瘾渐渐的没之前犯得那么频繁了,然后,他一点概念也没有的,不知道过了三个月还是三年,总之,他终于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出了大门,阳光很刺眼,太阳升得很高,云完全遮不住阳光,黄灿灿照得地面都反了光。他的神智无比清醒,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现在,漫长又恐怖的噩梦退去了,他清醒过来,置身在繁华似锦的市中央,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彩色的啊。

      刚到沈晴天租住的公寓门前,恒旭就看到几名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向这里走来,不由愣了下。

      那几人已经走到他身前,其中一人上前问他:“你是不是沈晴天?”

      恒旭没有点头,没有摇头。

      那人见他没有否认,继续说:“既然碰到你,就不用我们上你的学校去找了。”

      “你们是……”恒旭微皱眉,问。

      “这你都能忘?你跟我们老大借的钱,什么时候还?本金还不上,每个月的利息该还了吧?你已经有三个月的利息没还上了。该不是想赖账吧?我跟你说,我们三合会——啊,三合集团——可没有借出去却收不来的钱。”

      对方好声好气,完全不像□□,恒旭却知道他们是,他说:“还欠多少?”

      对方从鼻子里发出哼声,“连本带利八十五万。”

      恒旭点头,“我知道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拿出钱来还你们,你们留个联系方式。”

      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互相看了一眼,领头那人说:“好!也不怕你跑,等几天?”

      “一个月。”

      几人离开之后,恒旭把要开门的钥匙收进口袋,向车站走去。

      公车有座位,他也不坐下,站着看车窗外。

      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学校总是朝气蓬勃的,红红绿绿的汽球与横幅满天飞舞。

      沈晴天在没有恒旭的日子里,活得怡然自得。

      一直围着一个人转,突然那个人消失了,一直紧绷的心也跟着放下来,自然轻松又快乐。

      他开始看周围,渐渐地与人结交。

      “晴天,明晚我们大四在大礼堂有一个假面舞会,记得参加。”

      有人这么说着。

      他听似未听。

      不知不觉,竟已大四,真不可思议。

      他想起前些日子,戒毒所的观护打电话给他,跟他说恒旭戒毒成功已经可以出来了的消息,想到这里,他飞扬的眉不禁皱了皱。

      假面舞会,办得很隆重,邀了很多校外的大四生。

      沈晴天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热闹的场合,跟这么多的人,毫无敌意地在一起。

      他扮演的角色是海盗,一身黑,还戴了一只独眼罩。

      很多人邀舞,他拒绝了,他享受一个人的自由自在,不愿为人牵挂,也不愿为人所牵挂。

      然而,他悠然的神情在他看见暗夜吸血鬼的时候,僵住了。

      眼前的人,戴着面具,完全看不出模样,他却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

      已经,久违的,气息。

      “恒旭。”他肯定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把他扯到角落,伸出双手拥住他,像孩子一般啃着他的颈子,抱怨着,“你瘦了,都没有肉,全是骨头。”

      冬去秋来,已是一年有余。

      真正戒除毒瘾比想像中难上许多,根本不是三个月能够完成的任务,纵使是坚强毅然如钢铁般无坚不摧的恒旭也花去了一年有余。

      周围有很多人,却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他们。

      “恒旭……”沈晴天说,“欢迎回来。”

      他说得云淡风清,恒旭却盈满恸心。

      摘下面具,恒旭露出笑脸。

      沈晴天看着他,抬起手,用修长的指尖轻盈地划过他的面颊,淡淡的灯光把精致的五官衬映得英俊而优雅,薄薄的嘴唇轮廓说不出的优美,一双深邃而幽远的灰色眼眸犹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

      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在戒毒所里许久未见阳光,恒旭原本就很白的皮肤变得更白了,白得犹如真正的吸血鬼。

      一个吻,不知道怎么开始的,不知道何时结束。

      沈晴天侧眼问恒旭,“真的戒了吗?听说,戒了毒的人虽然能戒了,但也很容易复吸。”

      恒旭蹭蹭沈晴天的鼻尖,“没有戒不了的毒,只有戒不了的爱。”

      沈晴天笑了,“看你油嘴滑舌的。”

      恒旭称,“是啊,谁让你给我揩了那么多油呢。”

      沈晴天不答腔,恒旭又说,“你就要毕业了,干脆我们离开这座城市,管他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高利贷。”

      沈晴天严肃地说,“我很有分寸的,我是向正规公司借贷的,才不是什么□□。我查过的,那是完全合法的公司。”

      恒旭宠溺地轻啄了沈晴天的嘴唇一下:“是合法的,但是如果不还就会做出非法的事情的正规的借贷公司。就说吧,要不要抛开一切,到新的城市重新来过?”

      沈晴天似乎有些诧异的,“这么窝囊的做法,真不像你。”

      恒旭说,“除了透过你,我已经看不见原来的自己了。”

      沈晴天下意识地别过了眼,“恒旭,你赢,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输,我陪你东山再起。”

      沈晴天给了承诺,恒旭却轻轻地搂住他,不说什么,用沉默结束话题。

      当沈晴天醒来,身边的温度已经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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