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有情Ⅱ》郝幸福

13、chapter 13

　　恒旭和沈晴天风风火火地离去，HANNAH酒吧里，郁如芮、光头、宋博文面面相觑。

　　光头没头没脑地问出一个可能性，“郁姐，你跟老大破镜重圆了？”

　　郁如芮愣愣地，还没有回过神来。

　　宋博文接下话，“老大跟你的情人在争风吃醋，他被老大带走了，不会出事吧？”

　　郁如芮茫然回望，慢慢说，“如果恒旭愿意为我争风吃醋，我根本不可能会离开他。”

　　光头和宋博文不明所以。

　　郁如芮有点醉了。

　　恒旭是那种内心的感情和身体的欲望都属于低温的人，想要点燃他心中不可见的情感，想见到他升温的热情，并不容易。

　　假使仅仅一句我爱你就能打动恒旭的话，那么她和他之间就不是这个结果了，假使只要长时间的酝酿就能改变他的话，恒旭早就被于盛十颠覆了。

　　心中装满着自己的看法与想法的人是不会想要去听别人的心声的。

　　笑笑，她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下意识地摇摇晕醉的脑袋，她纤细的手指想握住什么，紧抓住什么，却只是把酒杯弄倒了。

　　天旋地转，世界陡然之间变了颜色，有点让人难以招架。

　　恒旭搂着沈晴天，啃他的锁骨，细腻，亲密，温润。

　　沈晴天把头搁在恒旭的肩膀上，安静，磨蹭，温存。

　　手指在没有感觉到的时候竟相互纠缠在一起，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贴合无间，沈晴天恶作剧地收紧指关节，把恒旭的手指头牢固的夹在中间，看恒旭皱眉，他轻扬地笑了。

　　虽然疼痛，恒旭却宠溺地任他为所欲为。

　　这样的恒旭，突然之间，不霸道了，不强势了，不暴戾了，不凶狠了，只是沈晴天突然有点无所适从了。

　　一夜绻绮，貌似情意相投的结合。

　　窗外一片漆黑，对面大厦的一方方小格没有一格是亮的，夜晚都是这样纯粹，没什么特别的，不像白天五彩缤纷，五颜六色。

　　韩七七问他，“沈晴天，你觉得什么颜色最纯净？”

　　他反问，“你觉得呢？”

　　她抬头仰望苍穹，“天空的颜色。”

　　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颜色该是黑色吧。

　　什么颜色都有被污染的可能，只有黑色，永远不变。

　　他以前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也是。

　　浴室传来令人心烦的水声。

　　还好，并没有等多久，水声就停止了。

　　沈晴天动了动，翻身，全身都是赶不走的酸痛，迷蒙中看到有一个穿着睡衣的画中人在看着他，很眼熟，很恶质的男人。

　　“天还没亮，你再多睡一会。”

　　“嗯——”沈晴天没听懂似的坐起来，被单滑下，发现身上布满了青紫的吻瘀欲痕，好脏，“我去洗澡……”

　　他喃喃自语着，便提起被单围住身子，挪下床，进了浴室。

　　恒旭没有阻拦沈晴天，他走到窗台。

　　除了仙人掌有点勃勃生机，沈晴天的公寓整体上弥漫着一股缺乏生活感的味道。

　　恒旭怔怔看着那盆花蕾已经含苞待放的仙人掌，心想要不了一个星期就会盛开了吧。

　　从前，他买过仙人掌。

　　他很珍惜，每天都照顾它，给它浇水，心里想着为什么它不早点长大，可是，它没有像向日葵一样渐渐地长大，看起来总是一样，他所能做的就只是多浇水而已。

　　等他察觉到的时候，仙人掌已经枯死了。

　　仙人掌很能忍耐，忍耐力强不是坏事，但是它居然忍耐到连根都腐烂了，但是，他不擅长应付无形的东西，他没察觉到，倾注爱到它枯萎了为止。

　　他并不希望它枯萎，他也并不想要欺负它，他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方法去爱它而已。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知道沈晴天从浴室出来的恒旭从窗台移回。

　　离去之际，眼角余光还瞟到一只小猫正迅速地横过阳台，活泼跳窜。

　　他把窗户关起来，转身看着正在擦拭头发的沈晴天。

　　或许是刚洗完澡的关系，他的表情显得比平常还要慵懒。

　　恒旭揉着他的脑袋，用夹杂着蜜糖的声音诱惑，“沈晴天，我们在一起，真正意义的在一起吧。”

　　沈晴天一面平静，牵出嘴角迷离的弧度，“我只要互相平等的关系。”

　　恒旭说，“我答应。”

　　早上的阳光打在丝薄的蚕被上，朦朦胧胧。

　　沈晴天醒来时，恒旭还在睡，丝被已经被自己全部拽过来，抵在对方的肩窝，沈晴天把被子分给了他一点。

　　江门市是这样的，因为临海，有海风的缘故，早晚温差极大。

　　正午，接近夏末的太阳，仍很毒，很辣。

　　在发生斗殴事件，被恒旭拉出HANNAH酒吧的隔日，沈晴天就被解雇了。

　　经理早就看沈晴天不顺眼，正好可以借题发挥。

　　见到对方不知所措，这就是凌驾于人的感觉，有些人很享受这样的高高在上，有些人却不屑。

　　恒旭下了机车，迎着海风，掏出烟盒，拢手把烟给点上。

　　袅袅升腾的烟雾弥漫开来，他专注的看着那小小的星火，似乎想要知道它如何能够剧烈燃烧，轻易燎原。

　　在海天交接处，女人苗条的背影，紧身个性的皮衣皮裤，如黑白影像一样静止。

　　她出现在他开始厌倦单调的搭讪日子之后。

　　半醉半醒间，摸上他的脸的是女人的手，指尖弹性而柔软。

　　“一起走吧？”她让他靠着她。

　　他们就一起走了，不知道是酒精驯化了他的意识，还是她散发的香气诱惑了他，他掏出自己的皮夹，拿出票子，塞到她手里，飞扬跋扈，“跟我一起上天堂去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的眼神很清亮，很倨傲。

　　他不甚在意，他是个很快就可以把她这种迷人的眼神给消磨掉的可怕的男人，“马上，我就会让你忘了自己是谁。”

　　总之，他们上床了。

　　之后，她是在他身边跟他最久的女人。

　　一烟燃尽，恒旭挺直背脊，昂步向前。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虚伪应付的笑容是沈晴天的专利。

　　郁如芮转身，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贯冷淡轻狂，所有献媚都无法在他心底留下丝毫涟漪的男人。

　　他永远站在高处，浑身散发着让女人心动神仪的无双魅力，花心但不多情，甚至冷酷的，她的初恋情人。

　　“恒，你是骗我的吧？”郁如芮暗暗愤怒，却只能捏紧手指，“你从不屑说谎，为什么要骗我？！你怎么可能喜欢男人？那个男人又怎么会是沈晴天？你们根本是两个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男人！”

　　她紧紧地盯着那张清俊漂亮却没半分表情的男性脸孔。

　　恒旭昂起下鄂的弧线与刀刻无异，他只是说，“沈晴天是我的猎物，离他远一点。”

　　郁如芮非常的痛苦和黯淡，她看着他，身体曾经那么亲近的人，如此遥远。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过去。

　　她保有富家女的矜持，却为他失魂落魄，为了他擦去最爱的口红，变得没了自己，只求他回眸一望。

　　她说，“恒，我真的想变成配得上你的女人。但你太高傲，从不屈降，从不低腰，优雅又尊贵，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用，都无法让你的目光为我停驻——”

　　他冷漠地打断她，“你说这些做什么？”

　　“没用的，恒，你跟沈晴天一点都不适合，他跟我不一样，有了摩擦，我可以因为爱而忍受，而低头，但他能忍受吗？他甚至比你还高高在上，淡泊冷情，你看不出来吗？你会向他低头吗？你不可能会的。交往是两个人的事情，而且，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它需要有一方能够妥协，否则，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她的声音有无奈的飘摇，还有怜悯的叹息，“你们真的可以没有余地的相爱吗？”

　　手机响了。

　　他接。

　　不多久，沈晴天过来了。

　　一瞬间，他那样冷地看着恒旭，“你搞什么？”

　　恒旭比他还冷，“处理你的风流帐。”

　　沈晴天哭笑不得，“你是说你自己吧！”

　　恒旭淡漠的回道，“我从小到大，吃遍各色胭脂水粉，若像你这么多情，优柔寡断，早就一身腥了。”怎么会到现在还这么逍遥。

　　女孩子眼里是怔然，是不信，是放不下，“沈晴天，你真的跟恒在一起？你们真的在交往？！”

　　恒旭抓着沈晴天的手，靠过来吻他。

　　两人的嘴唇都很凉。

　　沈晴天面有愠色，推开他，“恒旭，你给我适可而止！”

　　恒旭会乖乖听沈晴天的指示，他就不是恒旭了。

　　恒旭把沈晴天扯拉到可以近距离相吻的暧昧角度，用手指撬开他的唇瓣，头靠近，再用舌头吸吮他口中的津液和热量，氲雾的眼却刻意不闭上，带着小孩子的神气。

　　郁如芮哪里受得这般刺激，她倾慕的两个男人，竟然……竟然……

　　她不停转圈，不停尖叫，不停指手划脚，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说明内心受到的打击与震撼。

　　沈晴天按住郁如芮的肩膀，压制她的激动，慢慢解释，“我跟他就是这么一回事，是真的。”

　　郁如芮一动不动，她还在犹豫什么？这么明显了，这个时候了，她应该转身了，应该吓跑了，应该要走了，竟还在犹豫。

　　沈晴天望着那双执着到痴迷的透明眼眸，挥剑斩情丝，“我跟他注定会在一起，就算有违天理。”

　　恒旭全身一震，他注视着不看他的沈晴天的每一丝表情。

　　“你胡说！你胡说！”郁如芮开口了，她说话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沈晴天，你疯了！”

　　沈晴天笑笑，好像沉迷于爱情中的笨蛋，“我也这么认为。”

　　郁如芮望着他们。

　　一个是优秀的天才。

　　一个是俊美的少年。

　　两个都是傲慢无理的男人！

　　郁如芮猛摇沈晴天，她知道恒旭，了解恒旭，所以不敢动他，只能规劝沈晴天，“沈晴天，你醒醒！！爱上恒旭的人，永远不会得到回报的。我跟了他三年！三年啊！他根本不会爱人！想和他攀关系的人很多，但有谁可以真的抓住他的心呢？！”

　　“沈晴天，为什么你要忍耐那种事？”她的眼睫在颤抖，“你是为了甩开我吗？你明明不喜欢那个吻。”

　　“别说得你有多了解我似的，你要知道，我们不熟。”沈晴天笑着，还是温文尔雅，他缓缓答，沉如水，“我跟他的事，不需要和任何人交待。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并没有深入接触过，你根本不了解，就更没有资格来评断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恒旭会吻我，会这么做，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真生气，他比你了解我。”

　　郁如芮愤怒扬手给了恒旭一巴掌。

　　她可以忍受男人不爱她，却无法忍受自己爱上的两个男人有一腿。

　　“恶心！你们真让人恶心！”

　　恒旭的眉宇间是一贯的冷漠，脸黑了一半，沈晴天扯住他，紧紧地扯住，他知道，恒旭可不管对方是不是女人，是不是旧识，就只会机械地，暴力地，以牙还牙。

　　郁如芮走远了，沈晴天才松了一口气。

　　恒旭甩开沈晴天的手，冷肃了轮廓，“她干嘛打我不打你？！你又为什么阻止我还击？！妈的，这世界上的女人全不可理喻！”

　　沈晴天却是攀过恒旭的肩，亲了他泛红的左颊，像啃一只大苹果似的轻咬了两口，眯起弯弯的笑眼，“拿点风度出来吧，恒老大。”

　　恒旭的面色立即缓和，觉得一阵晕眩。

　　他看着沈晴天往前走，有些迷惑。

　　不熟识沈晴天的人，会以为他轻佻，玩世不恭，但实际上，他很有心计，既有城府又阴沉，如大海般深不可测，个性飘忽不定，不能捉摸，更不会将喜怒形于外。

　　淡淡日光下，咸咸的海水。

　　恒旭就坐在沈晴天身旁，他的眉心轻轻的打了个折。

　　沈晴天突然说，“她跟我完全不熟。”

　　“你看她的眼神不对，你在透过她看着谁？”恒旭回答他，他的话语徐缓轻柔，像极了低迷醉人的调情声，“沈晴天，你想在她身上寻找谁的影子？”

　　沈晴天偏头看他，神色自若，“你想像力太丰富了。”

　　恒旭不辩驳，他冷静地说，“用不着否认，如果你内心没鬼的话。”

　　沈晴天随手抓起一把沙，丢他，“我会在这里才是见鬼！”

　　他起身要走，恒旭拽住他，压倒他。

　　恒旭突来的攻势让沈晴天愣住，一时无从反应，直到那冰凉的手指灵巧地抓上胯骨，探入禁区，他才回过神来赶紧制止了恒旭疯狂的举动。

　　“你做什么？！这里可是公共场所！”

　　恒旭笑得勾人，“逗你的，我虽无所顾忌，可没心胸开阔到免费上演一场活春宫给无关紧要的人欣赏。”

　　沈晴天狠狠推开恒旭，很轻易就推开了，说明恒旭真的没有认真。

　　他站起来，敛起表情，似笑非笑地警告，语气有抹坚定，“恒旭，我发誓，有朝一日一定治了你，否则，我的沈字就倒着写！”

　　恒旭轻轻的吐出，“那你下辈子改姓田吧。”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样管你是要倒着写，竖着写，还是横着写，都没差。”

　　沈晴天拿起恒旭的手指，狠咬一大口，用力嚼着，任性表现自己对他的愤怒不满。

　　恒旭的笑，有点陌生。

　　他不应该这样笑，他应该笑得强势张狂，而不是这么柔和的，温和的对着正在对他施予暴行的人笑。

　　他的笑，几乎是罪恶。

　　沈晴天像丢烫山竽一样扔掉手中的温暖，掉头就走。

　　恒旭追上去，与他勾肩搭背，不在意是否引来旁人注目。

　　他提议，“喂，沈晴天，我们去约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