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有情Ⅱ》郝幸福

10、chapter 10

　　气氛有些怪，却说不出哪里怪。

　　姚华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却不会大条到不懂看人脸色。

　　沈晴天神色自若地走到于盛十和恒旭跟前，他对姚华说，“华姐，我们还是照计划进行。”

　　姚华了然地点点头，“那我跟阿嬷先过去。”

　　姚华收拾掉桌子上的西瓜皮。

　　不一会儿，有些年岁的藤木圆桌上只余托盘里几块切成片待人品尝的西瓜静静观望，刚刚还围聚在旁的人们却已散开。

　　一个多月的杳无音信，恒旭见到沈晴天，心理落差是有的，他眉心深锁，“你怎么知道今天是盛十的生日？”

　　“我总有办法问到的。”沈晴天说。

　　“只有这样？”

　　“不然咧？”

　　两人眼神的交会比以往都要激烈数倍。

　　“沈晴天，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这里是我家，请你马上给我走人！”明明想压抑住自己乱窜的情绪，但它们就像被大石挡住去路，由四面八方横窜而出的洪水般泛滥，恒旭板起脸孔，“你这样让人摸不清头绪的复仇行动，开始还很有趣，现在我已经厌烦了！”

　　沈晴天闲闲地道，“何必闹得不愉快，今天不是于盛十的生日吗？我们的恩恩怨怨，等到于盛十的生日过后再算也不迟吧。”

　　恒旭的面容有些松动，眸底是惊愕、懊恼、难以置信，他不能相信沈晴天是真心的想要为于盛十过生日。

　　由不得他不相信，沈晴天把恒旭拖出了屋子。

　　于盛十全身酥麻瘫软，眼睁睁地看着恒旭和沈晴天一齐消失在他的视网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响了，传来在他耳中仿若起义失败的呼嚎。

　　这是一个游戏，在指定地点找到早先便藏匿的字条，依照字条的指示一步步前进的游戏。

　　这是一个无聊，乏味又过时的游戏。

　　坐公车，坐捷运，搭地铁，走过条条交错无序的路线。

　　于盛十找到最后一张字条，踩着轻飘飘的脚步，到达最后目的地。

　　兜了一个又一个圈，行了一段又一段路，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他终究转回到了原点。

　　进屋，屋里没有特别在等着他，仍旧空无一人，仍旧是他未接手机之前的状态。

　　改变了的，只有窗外的天色，墙壁上的时钟，还有，多走了许多路的他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

　　他颓然跌坐，像是有千百只虫子在啮咬着他般颤栗。

　　不是说惊喜吗？

　　什么都没有。

　　他坐着，渴望会有人突然从旁边窜出，改变这空洞虚乏的局面。

　　可是，一直没有，他看着时间走过十二点，他的生日过去。

　　恒旭，姚华，沈晴天，没有一个人的手机是通的。

　　这里是考虑到老人的年纪刻意挑选的安静郊区。

　　屋内的灯光照不亮窗外的一片漆黑。

　　再也等不下去，他熄灭屋内的电灯，走出屋子。

　　黑漆漆的排排树木在前方闪烁着灿眼星火。

　　他走过去，下意识地跟着亮起的小晶灯走。

　　再走几步，只走几步……再走几步，只走几步。

　　他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不知不觉却走到了不知名的陌生之地。

　　他有点慌了，有点乱了，夜已深，安静无人的恐惧令他想要转身，打道回府。

　　前面一定有什么在等着他，他很确定，他却不确定那是不是他想要的，不确定那是会让他失去他现有的，还是得到比他现有的更多。

　　回头吧，回到舒适的安全之地，他很确定他不会比现在失去更多，自然也不会比现在得到更多，但是至少他对结果是无比的确定。

　　进或退，他踌躇不前。

　　一阵狂风突然扫过来，依挂在树枝之上亮闪闪的小晶灯摇摆不定，就要掉落。

　　选择前进，就没有时间再犹豫。

　　他突然奔跑起来，顺着小晶灯的指引，摒弃恐惧，心无旁骛，一路狂奔。

　　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他没有概念，直到前方不再有小晶灯，他停下来。

　　环望四周，他竟已处在山腰。

　　在他面前，有两条路。

　　没有小晶灯的照耀指引，只有一轮孤月悬挂天际。

　　如果他要继续就必须选一条，并且承担选择之后的结果。

　　他想起，有一次，恒旭跟他下乡，去看他的叔父。

　　那个山窖最美的风景在河流。

　　刚被雨水浸润过的河流不仅湍急，水位也比以往高出数米。

　　所以，那个时候，恒旭提出一起去游泳，他强烈反对。

　　结果他是软柿子，还是被恒旭强拉着去了。

　　从这岸游到对岸，比想像中还要困难。

　　在中途，他已游得四肢乏力，他对恒旭说，“我们回去吧。”

　　恒旭说，“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我要游过去，看看那边是什么。”

　　他说，“你要是那么想知道对岸有什么，我们可以游回去叫船。”

　　恒旭说，“我已经游到这里了，游到对面跟游回去的距离相差无几，你的提议傻不傻啊。”

　　他一懵，“可是，那边若没有船，我们怎么回去？”

　　恒旭停止向前游的动作，浮在水面，稍做休憩，“明明是相同的距离，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却因为恐惧未知而退缩，我是不能理解这种行为啦。”

　　叔父一家都住在偏僻的山窖里，他们从未想过到广阔的外面生活，也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一生都局限在那个山窖里。

　　他跟叔父是有血缘关系的，骨子里也差不多是一类人。

　　他跟恒旭是不同的。

　　他是一个胆小的孩子，恒旭却在九岁就已经足够胆大包天。

　　恒旭不仅离家出走，还敲诈勒索比他小的孩子们的钱财。

　　当然，最后，恒旭被警察叔叔逮到了警局，也被他父亲领了回去，一顿毒打。

　　恒旭在他的生命中把另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挥洒展现得淋漓尽致。

　　豁然开朗，选了一条路，于盛十踏上未知。

　　他已经隐约明白所谓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路尽，他看到前方依稀可见的人影。

　　沈晴天一个人在前方。

　　于盛十走到他身前。

　　沈晴天有些遗憾的说，“真可惜，恒旭在另一条路。”

　　于盛十说，“恒旭遇上你，我是否该许愿祈求他自求多福？”

　　沈晴天笑了，“你来得真晚，如果天亮，你都还没到，我的心血就要白费了。”

　　“砰！砰！砰！”

　　烟火在空中炸开来，绚丽多彩。

　　不多久，恒旭穿过羊肠小道走过来。

　　烟火既是祝福，也是信号。

　　恒旭抱怨连连，“慢死人，我都快被蚊子咬残了。”

　　于盛十低眸，沉默。

　　沈晴天与恒旭对看一眼。

　　“砰！”

　　又一簇烟火腾空而上，绽出花朵。

　　转瞬间，周围的花草树木荧火点点，一个点燃一个，接着，全部闪烁，似乎整个世界也跟着亮了起来。

　　美到让人想要流泪。

　　这样精致用心到让人落泪的生日礼物，只怕今生也只得一次了。

　　于盛十笑出不食烟火的璀璨和人间灯火的惆怅。

　　每一天都会有一些事情将会发生，每一颗心都有期待的成分。

　　每一段路都是黑夜过去，天开始明亮的过程。

　　不能害怕前方的荆棘，不能退缩，更不能在原地等待仰望奇迹的发生。

　　只在原地踌躇彷徨，什么都不可能发生。

　　希望就像夜空中的繁星，很多很多，也很容易失落。

　　奇迹一直在前方等待着，然而，他错过了许多未知的奇迹，差一点，连这一个也错过。

　　他对沈晴天道谢。

　　“我没听错吧？！”恒旭并不明白沈晴天玩这套把戏的深意，他敬谢不敏，“盛十，我还以为你会揍这个耍得你团团转的恶作剧小子几拳！”因此，他才答应配合的！

　　沈晴天驳道，“谁有闲情花那么多时间来恶作剧？光这些晶灯就得弄多久，你这笨蛋！”

　　恒旭问，“沈晴天，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晴天面向于盛十，不理恒旭的质问。

　　于盛十说，“沈晴天，你能轻易发现别人的弱点，为什么不能察觉自己的？恒旭的？或者，你早就心知肚明。”

　　沈晴天俊美无俦的面容显得相当邪魅，他冷淡回应，“这与你无关。”

　　恒旭懊恼地瞪着他们，不满意被排挤在外，“盛十，你跟沈晴天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于盛十叹一口气，面容黯淡无光，“恒，不是我跟沈晴天有默契，而是，你太自我中心。”

　　恒旭想说什么。

　　于盛十没有给他机会，而是马上便对沈晴天说，“愿赌服输，我答应过的事就会做到，可以给我十天吗？”他与恒旭数十载的情感，用十天来了断，他自认并不过分。

　　不过，沈晴天摇头，他说，“你跟他相处了那么多年，再多个十天能改变什么？能留下什么吗？难不成你还希望彼此在最后能有个美好回忆？别痴心妄想了，你答应跟我赌的瞬间就等于变相出卖了你跟他之间的友谊，你们之间的信赖，也让我明白了，那是多么不堪一击的情谊。”

　　那种好像被箭射中胸口的痛感在一瞬间翻涌上来，淹没了于盛十的意识，他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风儿一阵一阵，吹来漫山遍野的淡淡桅子花香，却吹不散难以理清的思绪，吹不开看不清的迷惘。

　　恒旭听出端倪，僵化，“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交易？”

　　沈晴天伸手揽过他的肩，指尖缠住他的发丝，“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目的吗？我告诉你，我的目的就是得到你。”

　　恒旭鲜少任人这么肆无忌惮亲近自己，沈晴天无疑是一个例外，他桀骜不驯地挥开沈晴天的手，“别动手动脚，好像我们是情侣在吵架一样。”

　　沈晴天的黑眸熠亮，故意靠到恒旭的耳边，轻吐灼热气息，“这就是一般人所谓的三角感情纠纷不是吗？”

　　恒旭吓到，跳开数米，“谁跟你有感情？！”

　　沈晴天无奈摊手，“都把人给吃干抹净了，才擦嘴否认，恒旭，你还是不是男人？！”

　　恒旭气结。

　　于盛十紧抿着唇，凝视着不远处那双气定神闲的温淡眼眸。

　　他跟沈晴天没怎么相处过，可沈晴天却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轻易看穿他的弱点，那恒旭的弱点……

　　恒旭与沈晴天，孰胜孰负，不消结局，已经揭晓。

　　于盛十闭闭目，将沉痛隐藏在眸底。

　　本就是因软弱才选择去做的事情，倘若在做了之后还感到后悔，那便是无能。

　　他一直自傲头脑聪慧过人，这也是他唯一引以为傲的。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要么不输，输了就是一败涂地。

　　他看着眼前这个叫沈晴天的男人，胸口发疼，他问，“沈晴天，你怎么发现他的致命弱点的？”

　　沈晴天似乎没料到于盛十会这么问，怔了怔。

　　恒旭诧异地看着于盛十，“盛十，你在说什么？”什么致命弱点？！什么跟什么？！

　　于盛十自顾自地盯着沈晴天。

　　沈晴天坦白，“是你提醒了我，我应该跟你道声谢。”

　　于盛十面色霎白，深吸一口气，“果然。”

　　恒旭怒了，“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无视我的谈论我都不知道的我，你们到底有没有把真正的我放在眼里？！”

　　沈晴天调侃他，“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

　　恒旭不想再与沈晴天说话，拉过于盛十就要离开。

　　另一只手的掌心，却被沈晴天重重握住。

　　他回头，胸口沉闷的缓跳几下。

　　沈晴天说，“恒旭，你选择了于盛十，但于盛十不相信你会选择他而选择了从你身边逃开，这世上只有我能与你殊途同归。”

　　恒旭转看于盛十，希望听见于盛十的驳斥，可是，他失望了。

　　于盛十轻轻挣脱了恒旭的手，抑下酸楚，他说，“恒，对不起。”

　　原来，对不起是这样挠人的三个字……

　　胸口，陡然一空。

　　恒旭一愕，整个人像被挖空了一样，丝毫无法动弹。

　　他不懂，他不明白，真的不懂，真的不明白。

　　“盛十，你走吧。”终于，他开口了，说出这一句。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怎么回事，没有追根究底。

　　就这样轻淡地开口，要于盛十离开。

　　这样的没心没肺。

　　于盛十却懂，这没心没肺背后的浓烈情感，他知道，恒旭在乎他，恒旭真的可以为他两肋插刀，真的把他看得比自己的亲大哥还亲。

　　可是，恒旭这份情感浓烈纯度还不够，不够他挥霍，只是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便足以挥散殆尽。

　　这样干净俐落很好，省得流连不舍。

　　“再见。”

　　他对恒旭笑。

　　他的笑容，没什么真挚可言，有的只是难言苦涩。

　　“再见。”

　　恒旭没有笑，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声音里没有感情。

　　但是，他真心希望，于盛十好。

　　转身，走几步，突然，于盛十回头，“我不会再去谷语了。”

　　恒旭点点头。

　　他知道，于盛十跟他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根本就不是适合待在龙蛇混杂里的人，他应该是坐在学校里乖乖上课，乖乖上放学的三好学生，而不是跟他学吸烟，学喝酒，去不良场所的流氓。

　　“恒，关于沈晴天，我想，我可以给你一点忠告。”

　　恒旭的心，狠狠一跳。

　　沈晴天的心，狠狠一颤。

　　“不能改变的是弱点，可以改变的是缺点，我大胆猜测，我的弱点就是沈晴天的缺点，而你的致命弱点则是沈晴天的致命弱点。”

　　于盛十点到即止。

　　恒旭错愕，他下意识地看向沈晴天。

　　沈晴天的神情几近淡漠，没有什么表示。

　　于盛十背过身，他的前面没有人。

　　那男人总是走在他面前，他看着前方，从不回头，就连和他并肩而行都办不到。

　　离开他，也意味着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他需要拼命追逐的对象。

　　总是渴望像他一样强大，像他一样潇洒，像他那样拥有一颗钢铁般不易摧残的心脏，可是，恒旭就是恒旭，于盛十就是于盛十，没有人能真的变成另一个人。

　　但至少这一次，他可以走在他前面。

　　那么，他要在他心中留下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背影。

　　于盛十向前走，走得那样坚定，那个样子好像如释重负一样。

　　直至消失，于盛十始终，没有再回过头来。

　　恒旭杵在这里，有些僵硬的，有些疼痛的，完全一动不动的。

　　他很孤单，但，他很坚强，他可以一个人，可以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就算他的脑袋是不聪明的，在考试时，从来连题目也看不懂，却很早就明白，茶水总有冷却的一天，人们总有离散的一天。

　　朝阳徐徐升起，微微照亮绵长悠远的山野。

　　山野的点点星火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看不到尽头的氤氲阳光。

　　恒旭还是站在那里。

　　沈晴天坐在他身旁的大石上。

　　“打击有那么大吗？”忍受着被虫蚊叮咬整整一夜的苦楚，沈晴天说，“这样有什么不好？这样对他是一种解脱。”

　　恒旭动了动，有了反应。

　　“你在犯跟我从前一样的错误，你在伤害一个全心全意对你好，喜欢着你，爱着你的人。”沈晴天淡淡的笑，话语有点无情，“明明知道对方给予自己的是一段无望的情感，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同等回报对方，还自私地用兄弟、朋友这样的绳索把对方绑在身边，渴望享受不属于自己的特别待遇，这样只会在将来对彼此都铸成很大的伤害，你该庆幸，我解救了你，也解救了于盛十。”

　　静谧包围着山野，野花漫无边际见缝插针，杂乱无章却格外娇俏动人。

　　雾渺的天幕吹起一阵清风，带来泥土的芬芳。

　　沈晴天站起来，站在恒旭身侧。

　　恒旭娓娓而诉，“我跟盛十认识很多年了。”

　　“小时候的事，很多很多，我都忘记了，我甚至不记得跟他认识到底有多久了，我还记得的是，他的零用钱很少，少得可怜，有一次，他用他存了一年的零用钱，给我买了九十九盒可以抽奖的巧克力做生日礼物，中奖的话，店家会赠送一个圣斗士星矢的小塑料人，我讨厌巧克力，黑色的苦涩涩，白色的甜腻腻，谁会喜欢吃那种东西呢？但我喜欢圣斗士星矢。”

　　“我一下子就把所有盒子都拆了，不过，九十九盒，竟然没有一盒中奖，中奖率是百分之八十耶，你说我是不是背到极点？我一气之下就把所有的巧克力统统丢还给店家，说他骗人，要他退钱，店家哪里会理我这样屁大一点的孩子，两只手往前一伸，一边提一个，把我们撵出来了，我用碎石子丢店家的玻璃柜，玻璃柜没有事，他跑得没有我快，被抓住了，我不仅没有去救他，还在他重获自由后，说他笨，骂他傻。”

　　“他老是在我的后面追着我跑，拼了命地不跟丢，连名字也是他叫得比我多，我常常想像他离开的情景，真的，不只一次想过，跟他的离别。”

　　沈晴天的心隐隐一窒，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以为我绝不会为失去他而难过……”

　　恒旭将头靠在沈晴天的肩头。

　　“可是，我错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来得难过。”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会倒转到什么时候呢？

　　应该要倒转到什么时候，才能让所有人事重新来过？

　　究竟要倒转到什么时候，才能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

　　人生中许多的理想与期望也许是没有意义的，总也不会有结果的，是偶然，是必然？这变化莫测的大千世界，人类辗转轮回了生生世世也未能将其琢磨参透。

　　谁也赢不了时间，谁也输不了曾经。

　　夕阳余晖下，机车、客车、货车、汽车在公路上行驶奔走，不停穿梭，形成庞大车阵，喇叭声此起彼落。

　　从宁静的大自然到喧嚣的尘世，沈晴天有一瞬迷失的感觉。

　　他邀恒旭到新家做客，恒旭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们似乎挺习惯这样。

　　无论有多久未曾相见，未曾联络，总能在倾刻间把断掉的珠子重新穿上线。

　　室外喧闹，室内寂静，相对无言。

　　恒旭主动打破沉默，“沈晴天，我饿了，能不能弄点东西吃？”

　　“好。”沈晴天很干脆的答应。

　　但是，打开冰箱，他才发现，冰箱里的食材实在不多，“我只能弄排骨盖饭了，吃吗？”

　　恒旭失笑，“不吃的话，要我饿死在你家吗？你会帮我收尸吗？可惜，我的保险受益人不是你。”

　　沈晴天说，“你能不能积点口德，不要动不动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晴天在厨房做了两份简单的排骨盖饭。

　　他将两个大碗端出去时，恒旭已经坐在饭桌旁。

　　他将其中一个大碗推到恒旭面前。

　　沈晴天注意到，恒旭执筷的手，一直若有所思。

　　“不好吃吗？”

　　“不是。”

　　“那是怎样？说饿的人，不是你吗？”

　　“沈晴天，盛十说的你的缺点跟弱点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沈晴天说，“我不可能主动告诉你吧，你不会自己想啊。”

　　接着，两人便沉默的吃着。

　　饭后，恒旭为自己泡了一杯茶。

　　沈晴天这里有他喜欢喝的那种茶叶。

　　恒旭一直盯着那杯茶，缓缓开口，“你不准备搬回我那了？”

　　沈晴天没有看着恒旭的脸，反而注视着跳转的电视画面，“你会让我搬回去么？”

　　“不会。”恒旭说，“但你至少也该提一下吧！”

　　“好让我满足你的虚荣心？你是有多欠缺肯定啊？”

　　茶叶一点一点的散开，一片一片的开始往上飘着，荡着。

　　玻璃杯传过来的热度，惹得掌心麻麻的，恒旭并不担心会烫伤，他知道，这杯茶，不久就会凉掉。

　　见恒旭不还嘴，沈晴天丢下摇控器，盘腿而坐。

　　两人目目相视。

　　沈晴天说，“你搬来跟我住吧。”

　　恒旭一怔，“为什么？”

　　“我可以照顾你啊！”说得脸不红，心不喘，面不改色。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需要人照顾！”

　　“那你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我们真奇怪。”恒旭下结论，“没有人会比我们更奇怪了。”

　　“然后呢？你要不要搬过来？”

　　恒旭突然笑了。

　　沈晴天不解，“你笑什么？”

　　恒旭浅浅地品尝茶水的清甜。

　　“我考虑考虑。”

　　趁这杯茶还未冷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