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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血祭 ...

  •   早饭的时间刚过,人们都匆匆忙忙出了门。各家各户的女人们送走了丈夫,安顿了家里的大事小情,陆续拎着菜篮子出门了。因为菜市场的存在,连带着附近的街道也跟着旺了起来。小吃摊一家挨着一家,不同于菜市场的乱乱哄哄,小吃摊井然有序,摊主们卖力地吆喝,各种各样的香味在空中弥漫。苏千壑坐在馄饨摊上,拿勺子漫不经心地拨拉着馄饨,眼睛一直瞄着经过的年轻女人。没过多久,他的眼睛发直了,紧紧盯着那个身穿水红色衣裙的女子。
      她身材娇小,粉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步履轻盈,一举手一抬足都透着灵气。走在人群里,更是鹤立鸡群。苏千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舀起一个馄饨送进嘴里。就是她,临来之前万国舅曾给他看过裴心冉的画像,她的样貌已深深地刻在他心里。还有她的气质和举止,绝对不像是生长在这里的女人。他的情报果然没有错,裴心冉就在桑榆县。他扔下两个铜钱,涌进了人流。

      心冉从菜市场回来,篮子被装的满满的。像是赌气一样,她一下子买了足够吃三天的菜。她并不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在被她的父亲重点栽培前,她的生活就像个普通的丫鬟,为了件过年的新衣可以高兴好几天。即便是成了京城第一美人,她的生活也与奢侈无缘。都是那个欧阳逸,老是笑话人家做的菜不好吃,害他三天两头拉肚子。什么人呀,还为人师表呢。这次要大显身手,让他看看她的厉害。哼,她就不信这个邪。教她琴棋书画的先生,哪个不夸她聪明,一教就会。不就是做饭吗,这种小事怎么能难住她裴心冉?要是再说不好吃,她就不干了,就让他自己去做。
      想象着欧阳逸在厨房挥舞锅铲的样子,心冉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情况,与对面的来人撞到了一起。那人向她道过歉之后,匆匆走了。心冉拍了拍衣角,顺手摸到腰部时发现,她的钱袋不见了。那个人,刚刚撞了她的人。她顾不得多想,冲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大喊起来。“来人呀,抓小偷。”心冉的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就冲了出去,在小偷的后面紧紧追赶。
      望着男人的背影,心冉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连一个小小的钱袋都看不住。难道逸哥哥说的是真的,她根本就是一个笨丫头?她低下头懊恼着,突然发现头上的阳光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她抬头望去,是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姑娘,你的钱袋。”苏千壑拿着一个绣着百合花的绿色钱袋,交到心冉的手里。
      “这位壮士,多谢您出手相助。”心冉接过钱袋,放在手上掂了掂,发现钱并没有少,心才塌实下来。“还不知壮士的尊姓大名,您可否高知?”
      “只是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既然钱袋已经找回,在下就告辞了。”苏千壑冲心冉点了下头,挤进了人流中。他可以感觉到心冉注视的目光,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从小被养在家里的小女孩,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先给她留下个好印象,再下手就容易多了。
      转过街角,苏千壑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原来就是那个偷钱袋的人。那人斜倚在墙上,嘴里叼着根青草,不停地抖着右脚。“怎么样,我的活做的漂亮吧?不是我吹牛,要论这种手艺,全县没有人能比得过我张阿三。”
      “是不错,干净利落,我很满意。”随意敷衍了两句,苏千壑带着鄙夷的神色继续向前走。堂堂的捕头和这种人混在一起,有损他的身份。换了平时,早把他抓进大牢了。不追究他,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那小偷却不知好歹,又追上来拦住了他。“活做的好是吗,那就要给钱,我不能替你白忙活。我要是不帮你的忙,把那个钱袋装进腰包,怎么着也比你给我的钱要多吧。算来算去,我还是吃亏了。所以,你给我的钱还不够。”小偷摊出手,伸到苏千壑面前。
      苏千壑哆嗦了一下,冷冷开口。“我手边没带什么钱,你跟我回去取吧。”张阿三满心欢喜地追随他而去,却没有发现他的眉心出现的浅浅的红痕。

      碧蓝色的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晶莹透亮。金色的阳光洒在河面上,一闪一闪的,随着波纹荡漾。平时人迹罕至的河边,多了许多忙碌的身影。一具尸体湿淋淋地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几个捕快在附近的草丛里搜索,左渊站在尸体旁静静的观察。等到检查尸体的陈鹤儒完成了工作,左渊立即上前询问。
      陈鹤儒一脸的疑惑,一边拿掉布手套,一边轻轻晃着头,走了几步才发现了跟在身旁的左渊,连声道歉。“哪里,是我打扰了先生的思考,我应该向先生赔礼才是。怎么样,先生知道死因了吗?”
      “死因。”陈鹤儒沉默了半晌,拉着左渊走到树下。“我最疑惑的,就是死因。死者是被人发现,从河里捞上来的。从尸体的肿胀和腐烂情况来看,泡在水里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再看尸体的僵硬程度,死亡的时间要长于泡在河里的时间。也就是说,很可能是死亡以后被扔进河里的。我又探了尸体的口鼻,里面并没有泥沙,这就更证明了我前面的推断。我又仔细检查了尸体,连头颅也没有放过,但是没有发现任何的伤痕,甚至是淤青。尸体也没有中毒的迹象,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病发而亡。但是尸体又没有病发的征兆,我做了几十年的仵作,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陈鹤儒的眼睛忽的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件怪事。这个尸体身上,好象是没有血的,就像是被什么吸干了。”
      吸血,这世上竟会有这样的的杀人方法?最让左渊感到惊奇的是,尸体上看不到任何的伤痕,也没有血迹,那血液究竟是怎样流失的。难道,真有什么鬼怪之说?不,那只是骗人的把戏。他一介县令,怎么能用这种无稽之谈推脱责任。
      “大人。”裘阿海勘察过现场,向树下的左渊汇报。“这附近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拖拽的痕迹,也没有发现和死者鞋子相似的足迹。也就是说,这里不是弃尸的地点,死者死前也没有来过这,或许尸体是从上游漂过来的。”
      “阿海,继续派人到上游搜索。还有,去查查最近几天谁家有人失踪,看看死者到底是什么人,让他的家人来认尸。”左渊想了想,又回到尸体旁仔细地检查,希望能找到遗漏的线索。一只乌鸦“嘎嘎”叫着,飞上了树梢。

      “没看出来呀,你还真有本事。”张阿三跟着苏千壑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凭借他对这一带的熟悉,很快就看出来这通向丽影阁的后门。这个男人似乎有些奇怪,难道不止给他赏钱,还要请他逛妓院?管他呢,只要他给钱,别说是妓院,就是棺材铺他也照进不误。进妓院也没什么不好,可以过过眼瘾,说不定还能揩点油。他越想越得意,不禁哼起了小曲,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苏千壑打开一扇木门,里面正是丽影阁的后院。张阿三大摇大摆地要向里走,被他里一把拉住,领进了旁边的柴房。“你什么意思,我要的是银子,不是木柴。别想糊弄我,我可不是好惹的。”张阿三挽起袖子,露出一副泼皮的模样。
      “你放心,只要跟我走,钱不会少你的。”苏千壑掀起地上的稻草,抓住一个拉环使劲一拉,地板上出现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苏千壑扭了下头,示意张阿三下去。张阿三感觉情况不妙,撒腿就要跑。怎奈他一到门边,就看见苏千壑站在门口,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下去,别让我逼你。我着起急来,可什么都做得出来。”说完用匕首指向张阿三的心脏位置。
      “好,好,好,我下,我下。”张阿三在匕首面前不得不低头,战战兢兢地沿石阶下去,苏千壑随后也跟着下去了。地板被拉回原处,没有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地下洞穴。
      当两个人从台阶上下来时,他们身边墙上的蜡烛突然点燃照亮了附近不大的一块地方。在他们面前有几条岔路,因为光线的关系,看的并不真切。在他们犹豫着该去哪里的时候,一条路上出现了烛光。他们跟着烛光向前走,每走几步,就会有一根蜡烛点燃。借着微弱的烛光,苏千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墙壁摸上去是坚硬的石头砌成,凹凸不平,冒着寒气。慢慢的,他感到有些不同寻常,石墙上并没有缝隙,墙壁像是用整块的石头凿成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遇到了一堵石墙。环顾周围,也没有新的蜡烛点亮。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石墙上出现了一个用蜡烛围成的火焰标志,火焰的形状不断变化。最后,所有的蜡烛“噗”的一声熄灭了,石墙慢慢打开,在墙的另一面,况金和墨艳娘站在那里。
      两个人走进石屋,苏千壑站到了况金的身边,而张阿三却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目光迷离,不再有焦距,胳膊像没有骨头一样耷拉着。况金上前几步,仔仔细细地打量他,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验货。他摩挲着下巴,满意地点头,然后张开嘴,灵珠跟着跳了出来。
      灵珠跳到张阿三的头顶的一刹那,里面的火苗点燃了。张阿三仿佛被施了定神法,不再动坦。灵珠渐渐下移,在接近地面时再次升高,如此往返。灵珠里的火苗越烧越旺,向四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张阿三的脸色越发苍白,就像是纸做的人。一柱香过后,灵珠内的火焰减弱,变成了小小的火苗。况金张开嘴,把它吸了回去。与此同时,张阿三也直挺挺的躺倒在地上。
      况金伸手一挥,张阿三的尸体就不见了踪影。他打了个响指,石屋的另一面墙打开了,苏千壑走了出去。况金躺倒在一旁的卧榻上,惬意地合上了双眼。墨艳娘也到他身边躺下,枕着他强壮的胸膛。“这个苏千壑还真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两个祭品。”
      “看上小白脸了?你要是喜欢,等血祭完成,我就把他给你。”况金半眯着眼,把玩着墨艳娘的乌丝。
      “瞧您说的,他怎么比得上爷您英明神武呀。我就是奇怪,灵珠的祭品并不好找,怎么他就一找一个准,有什么秘诀吗?”墨艳娘柔软的身子在况金的身上蠕动,手指不停地在他的胸口划着圈,弄的他心里痒痒的。
      “这就是我千方百计拉拢他的原因。要寻找祭品,就先要找到和灵珠的命盘最合衬的人。这种人对于祭品有着灵敏的嗅觉,就像是猫对于老鼠。我找了很久,苏千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用了各种手段接近他,就是让他为我所用。可惜他不知好歹,不过没关系,他再厉害,也抵不过我的蚀心酒。”想到这,况金更加地得意,整间石屋都回荡着他放肆的笑声。

      苏千壑跟随着蜡烛的指引,在石巷里寻找出口。在走到路尽头时,前方的石墙大开,强烈的阳光射到他脸上,他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等他的眼睛逐渐适应后,他走出了石巷。他环顾周围,看到的是一间类似于酒楼雅间的房间,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脂粉味。他猛地想起,这摆设他似曾相识,好象就是……丽影阁。这是怎么了,最近他总是忘记一些事,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今天,他找到了裴心冉,并买通了一个小偷借机和她搭话。然后,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就像是那段记忆被人抹掉了一样。

      裘阿海一路小跑来到左渊的书房,额头上冒着细汗,脚上的靴子也沾满了泥土。“大,大人。”他一口气冲到书桌前,撑在桌子上喘着粗气。左渊倒了杯茶,交到他手里。“不要着急,先喝口水。”阿海接过杯子,仰脖一饮而尽。
      “死者的身份我查到了,他叫王顺,是个更夫。据他的家人说,他两天前去上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去了他经常去的地方,也找了所有他认识的人,就是不见他的人影。”阿海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找了把椅子坐下。“我带他的家人去认过尸了,他们确定那就是王顺。他是个老好人,没和人有过什么过节。我也看过了他的家,不是很富有,谋财害命的可能也不大。我查到的,就是这么多了。”
      “大人。”一名捕快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神情慌张。“在当铺后面的巷子里,又发现了一具死尸,已经有人去通知陈仵作了。”
      左渊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那还等什么,带路。阿海,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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