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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前路无知己 ...

  •   仙道顺着山路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想调转马头。不得已加快了速度,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回神奈川城。

      后山,八卦阵里,正有一对人马绕在了里面,怎么都走不出这迷阵。十几个人,兜兜转转,其中有四个身高马大的抬着一口红木棺,任在这阵中周旋不定,也没人敢放下棺木。

      “教主!”流川在房中正盯着仙道刚来几天画的画,上面那两句诗极为触目。正要提笔加上去两句,来人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事?”

      “有人误闯了八卦阵!”来人是彩子。“三井和宫城问您,要不要放那些人出来。”

      “什么人?”

      “是山王国的人。”

      流川一怔:“是他们太子?”

      彩子摇头:“不是泽北!”

      他们都称呼泽北称呼习惯了。因为多年以前,泽北就经常出入蜃天阁,大家只当他是个普通的百姓,最多是府上有点家当,谁都没想到他会是堂堂太子。

      不是他,那流川就不知道是谁了。

      “那些人,抬了一口棺材上山!”

      “什么?”流川起身,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把人放出来,带去正厅。”

      “是!”彩子领命而去。

      流川随后出了房门。没多少时候,三井带人进了来。为首之人居然是深律。男人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好像几夜没有睡过一般,直视着流川走过去。

      要靠前,却被宫城伸手挡住:“阁下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深律毫不在意,抬手,示意人把棺木放下。棺木落地,动作虽轻,还是震出了回音。

      流川拧起了眉头,猜测着棺材里躺的是什么人。

      深律双目失神,却在看向流川时格外凛冽:“教主,卑职尊太子殿下遗愿,把殿下送来贵教,望教主看在殿下痴心一片的情意上,准他在此安葬!”

      说完,双腿一曲,跪了下去。后面的人,也齐刷刷的跟着跪倒在地。

      流川听后,只觉惊雷劈面,半晌无能做出反应。

      其他人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久久无能回神,然后齐刷刷的看向棺木,又看向流川。

      “望教主成全!”深律俯首,额头着地,直接迸出鲜血。一遍一遍,不停的磕着!

      “够了!”流川清冷的阻止,慢慢从宝座起身,移步下了台阶,走到棺木前,轻轻覆上棺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怎么回事!”

      深律依然趴伏在地上,一闭眼,两行泪浸湿了青石地面:“殿下遭盟国暗算,失了属于我国的城池,又中了埋伏,因路途遥远误了医治的时间、、、、、、”

      盟国?不就是陵国?三井脑海一闪,想起委派仙道送夜云珠之时两人的对话。那时,仙道就看穿皇上有直接吞并山王国的意思了。果不其然,此次结盟是个幌子,意为一箭双雕。

      深律已然失声,说不下去了。

      “他在半路就、、、”流川看着棺木,只吐出这几个字。

      “殿下一直坚持着回国,卑职出城应接,才有幸听取遗言。”深律双目无光,空洞无比。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泽北死前所说的话。那句最真切的言语,放下了一个男人所有的骄傲和尊贵——

      “带我、、、去见流川、、、”简短的六个字,和着鲜血从嘴中断续而出,合眼之时,却是带着眷恋的微笑往那禹香山所在望去。仿佛那袭白衣近在咫尺,触手可得却力不从心!

      流川屏住呼吸,面无表情的盯着棺木,轻轻推开,里面是泽北面微笑的遗容。那笑总是带着些许自负和狂傲,五六年过去了,也没什么变化。他已经换了一身绸缎白衣,清爽干净不失仪表。流川记得,那是两人初见时,泽北的着装。那潇洒飘逸的白,往眼前一站,道不尽的玉树临风,英气逼人。流川很少留意什么人,那时的泽北就显露出来一股子王者气息,只是流川根本不在意,因此一点点惊秫也没有。

      流川眼神移动了些许,因夏天过热,怕尸身腐坏,棺木里放了千年玄冰,遇光不化,遇水不融。泽北右手边,是一副卷的整齐的画卷。流川拿起,慢慢打开,画中人居然是自己。一树樱花飞满天,自己就站在树下,神情冷然。这是泽北的手笔,流川是头一次见这幅画,他从来不知道,泽北为自己画过像。没来由的想起来仙道的那副,相比之下各有千秋。流川心底不由一震,众人也讶然。他们都知泽北恋着流川,没想到用情之深已是恋到痴狂!

      棺木里冷气袭来,让流川原本温暖了许多的身子,顷刻间开始犯冷。咬着下唇,流川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你不为他报仇?”

      深律后背一僵:“教主此话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想杀了我,跟他合葬?”

      “教主好本事!”深律冷笑一声。“原先我是这么想的。可是、、、深律自知没那个能耐,还是不丢人现眼了,再者违背殿下的心意,也非我所愿。我到希望教主能跟殿下做一对同命鸳鸯,只是教主肯吗?”

      流川不语,不论从哪一点出发,他当然不可能为泽北这么做。

      “既然教主不可能为殿下陪葬,那就恳请教主让殿下长眠在此。”国将不国,皇陵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了。在跟山王国天子说了泽北的心愿后,爱子心切的皇帝也为之动容,痛哭应允深律把已经西去之人带上了禹香山。

      “殿下死都要常伴教主身边,难道连他死前唯一的要求,教主都不肯允吗?”见流川一直不表态,深律的嗓子沙哑的问着,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蜃天阁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说什么,等着流川最终的决定。

      “我教教规,非本教中人不得葬于教中。”须臾,流川冷冷的说。

      蜃天阁的人,从入教那天开始,就会有一块属于自己的棺木,死后势必是要葬在教中的。生是蜃天阁的人,死是蜃天阁的鬼。不管死在哪里,什么死法,只要尸身能找到,教里的人也会不遗余力的将其带回,安放至那个属于自己的棺木里。那是一片地下坟冢,里面的棺盖上姓名身份都一一列的的清楚明白。而且分了很多棺室,历代教主的,历代堂主的,一次排序。

      深律哼笑:“流川教主,你定是要这般无情狠绝吗?”

      流川没回他,定定的看着棺木里的人:“如太子不弃,我葬你于这禹香山上,流川枫愿亲手为殿下洒土立碑。”

      须臾,他又道:“泽北,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深律哽咽的笑出声来:“殿下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谢教主成全。”

      棺盖封上,世间再无那人容颜。

      深律带着随从走了,至于去哪,流川不想过问,也不该他过问。山下茅屋后,黄天厚土中。流川用半天的时间亲手为泽北挖好了坟墓。棺木下葬,黄土洒落,一波一波,掩埋了生前的一切浮华。泽北坟前,流川静静的坐下,一壶酒倒在地上,看向石碑只刻有象征姓名的四个字——泽北荣志。

      正如那人期望的一般,在流川面前只当个普通的山王国书生,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不出几日,便传来消息,泽北太子的贴身侍卫,因刺杀陵国来使,被当众乱箭射杀而亡。

      即将来临的战事,仙道的离去,泽北的痴心错付和深律的死。让从来不怜花叹月的流川心中揪起了一丝惆怅:世间之大,任谁也逃不出一个情字。

      仙道一路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终于只用了七天时间赶回了神奈川城。一脚踏进陵门镖局,竟是意料之外的被人冷不丁的点了穴道。

      然后只觉身上一紧,被一层层锁链缠的结结实实。仙道一惊,这锁链乃乌金所制,是传家之宝。自从镖局成立就有,由历代当家亲自掌管。有什么贵重之物需当家的亲自押韵时,这铁链就用来锁箱子,任什么宝器也砍不断。

      仙道只见过这条铁链一次,还是仙道辰为了让他开开眼界亲自示范的,拿着那柄七星宝剑,砍了数十下,铁链好端端的丝毫无损。若不是七星剑原本也是锋利无边,那么个砍法早就钝无可救了。

      今日,这条链子竟然用在了自己身上,仙道失神了须臾,抬眼,仙道辰就在眼前,面色红润,身体健壮,哪有什么伤痛之样。旁边是弥生和一干下人。

      “爹、、、你骗我!”仙道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是失望还是别的,平淡到没有任何情感。

      “彰儿,我不能让你继续执迷不悟了!”仙道辰看着儿子,满眼疼惜不忍,却不松口。“为了让你回心转意,你爹我也是没办法。来人,把喜帖发出去,说少爷三天后成亲,这几日给我盯紧了少爷,不许他出房门一步!”

      仆人唯唯诺诺答应着退了下去。

      仙道看向弥生,女人一双大眼只是无辜的眨着,好像与她无关。

      三日之后,蜃天阁中,教主宝座之上,流川听完三井手下用飞鸽传书带回的消息,眼神冰冷,直直的望着地面。座下没人吭声,他跟仙道的事情,蜃天阁众人皆知。三井也一时气结。心里直犯嘀咕,仙道那个混蛋,到底要干什么?成亲?脑海中给他想过无数个理由都不成立,他要是不愿意干的事,谁还能治得了他。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心甘情愿的。难道说,他老爹真的已经不行了,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他才不得不成亲?

      抬头,高高在上的流川依然面无表情。蓦地,一口血从嘴中喷出,落地成冰。众人皆惊:“教主!”

      流川抬抬手,捂上胸口,望着那堆冰血神思迷惘:难道这便是中断疗伤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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