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槐花陌》漫鹣

11、卷一 九陌踏槐花 Chapter 11

　　原来认识你后才发现生活的美丽，进教室前目光止不住的寻觅，上课时大脑自说自话的神游关于你的一切，放学后莫名的淡然，全是因为与你相遇后，用力地极其地，想要让你明白自身的存在。
　　——选自《易安的日记》一九九三年圣诞

　　“我还是觉得看电影好！”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学生妹左摇右晃着小辫子。
　　“不不不，那就得看什么爱国宣传片了，怪无趣的，你在初中的时候没看够啊。”
　　“照我看就每班开展活动好了，来个套圈圈套玩具的。”身躯庞大的常兴开双手环胸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瞬间被人鄙视。
　　“常兴开，原来你大块头下隐藏着一课女儿心啊，哈哈哈哈。”大家笑得眯起眼。
　　“去去去你的！”
　　那一日，十月国庆节来临前夕，班级里闹哄哄一片，学校学生会直接扔出一叠方案稿把烂摊子丢给各班班长，统计好结果交上来。方案一全体学生一起看电影，方案二各班开展特色活动并要求全校参与。
　　日近黄昏，平日里这个点儿大伙早就飞奔出校门，回家开始候着吃晚饭了，可不懂人心的张老师非得留下全班讨论出个结果才准走。赵以坤和易安站在讲台前对视一眼后，易安吸了口气清了清嗓，红起脸。
　　“大……大家静，静一静，静一静。”这含蓄的声音估计连一旁的赵以坤都听不太清。
　　他无奈得看着身边语气一急就口吃的女孩，“大伙静一下。”拍案崛起，帅哥一出马杀伤力百分之二百，班级随即安静了下来，易安暗自喊好忍不住轻笑。
　　赵以坤已经不想再问台下的他们到底想选哪个了，假如一问定是一语激起千层浪，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都快把他脑子都吵得炸开花了。
　　“易安同学，你想看电影还是开展活动？”他目光平静如泉水，侧着头礼貌的问。
　　这让易安尴尬了，无论是从家里到学校往往都是别人要求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或是告诉她接下来的所有安排她只须一一完成。从来没有人认真问过她的意见，听过她的心声，易安抿了抿薄唇，想了想，对身边的少年开口。
　　“我……我随意，听大家的。”
　　于是全班立马炸开了锅，长吁几声，几个嗓门大的男孩和女孩嚷嚷着班长都这么没主见叫我们怎么办啊！就是啊，我还想着早点回家呢。噢哟，天都快黑了，要不叫副班长随便决定个好了，我是不指望班长了。一声高过一声的抱怨，每一句都想尖针一样刺进易安的心里，然后消失留下一排排细微的针孔。
　　早就说过不愿意做这个班长了，只是妈妈强行规定了，只是……想着能在他的身边。
　　“要不大家来投票决定吧！怎么样？”讲话的是顾芸欣，突兀得从座位上站立起来扫向全班，美貌动人，鹤立鸡群。“大家写上自己想选的，不用写名字，这样既能快点得出结果又公正公平不草草了事。”
　　“好好好！我第一个同意，举双手加双脚！”苏城这厮真的快把四肢都隔到桌子上来了，只是被赵以坤恶狠狠得瞪了一眼，才兴兴得摆了回去。
　　顾芸欣的笑容在残阳下闪闪发亮，不动声色的望着赵以坤，他静默得一开与她相对的眸，不由想起前几日与苏城一起骑车回家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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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依旧四人一起吃了中饭，下课目送着易安和顾芸欣朝市区的小洋房区走去后，苏城带着甜滋滋的笑意跨上自行车准备往家里赶去。赵以坤真是再也忍无可忍，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陪着他做傻事？他自然是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大半个月来自个儿发小有什么变化，他比谁都清楚。起初以为是这厮一时兴起，想着三分钟热度退去后就会不了了之，不会持续太久，可现在只能说真的要对他改观了！那么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
　　“苏城，你真铁了心了想追人姑娘了？”两人骑着车，穿梭于车流间，那会儿开私车的特少路上基本都是自行车，路况算是挺好的。
　　“怎么！我看起来不像吗？还是不够明显哈？！”苏城一急，连车龙头都歪了。
　　“那倒不是……”赵以坤低头想想，片刻摆了摆手，“谁和你说这了，我是问你是不是真动心了。”
　　“嗯。”苏少年重重的点头。
　　赵以坤彻底无语，“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也不瞅瞅人家什么身份再掂量掂量自己，人一高干子女你丫还奢望能癞蛤蟆吃天鹅肉？”
　　苏城诧异，仿佛被人当头棒喝好半天没开口，低头默默骑自行车。倒不是说赵以坤讲话太直白，这可是在眼前真真儿的事实啊，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咱招惹不起也不想被招惹，真以为各个都是小说里的男女主角啊。
　　可是，当自己兄弟真的沦陷后，连赵以坤都无计可施了。他记得那天苏城在快到家门口时突然抬头闷闷得说的那句话，“我知道自己挺混蛋挺一无是处的，但我也是有喜欢人的权力的好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红着眼眶跑走了，还踹了一脚垃圾桶被李大婶骂了几句，消失在弄堂里。
　　那时的赵以坤不知道自己也会重蹈覆辙，其实可以怪谁呢？怪只怪命运太坎坷，出身太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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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看电影以三票的微弱优势战胜了开展活动，30:27。赵以坤用温润的声线唱完所有的纸条，易安捏着白色粉笔认真的在黑板上画正字。
　　意料之外的配合默契，一搭一唱的还挺像回事，要不怎么说不娶班长的团支书不是好团支书呢，只是以后都再也不会又那样的场景了。

　　在这陌生的地方，我只想两眼一黑彻底失去记忆，不然每日每夜这样煎熬实在太痛苦了，关于你认真的教我说话，爽朗的在我耳边笑，好像从未离开过。啪，那是槐花开的声音。
　　——选自《易安的日记》一九九六年深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