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槐花陌》漫鹣

10、卷一 九陌踏槐花 Chapter 10

　　窗外墨绿的树叶被风不小心吹落到了地面上，暑气一点点在消退，人始终觉得闷莫名的倦怠，空气里仿佛浮动着尘埃看不清叫人烦躁。静静的听，透过高大的落地玻璃窗，不知名的虫子、蝉、蟋蟀唧唧的叫，夏天就快过完啦，林荫道又会成一味单调的枯黄色。
　　本来无关紧要的东西，都开始无声无息的萌生了。

　　“顾同学，听说你古筝已经考出十级了啊，真是厉害厉害！”苏城对着顾芸欣一阵温柔，笑得叫人骨头酥。
　　赵以坤和易安默不作声的吃着饭后背爬满冷汗，我的天，爱情真这么伟大？好让周扒皮瞬间变身为贾宝玉？
　　“女孩子嘛都是被爸爸妈妈逼着学的，我倒认为会弹吉他的女孩更帅气些。”顾芸欣笑起来，边吃了口饭盒里的菜，动作柔美又不做作。
　　易安见他俩聊得甚欢，又吃了刚才赵以坤同学的闭门羹，只能低着头默默吃饭，正眼不敢瞧身旁似渡过光的少年。其实少年正阴沉着一张脸，好半天没开过金口。
　　“其实我也有学吉他的想法呢。”
　　“那苏同学一定是一学就会上手的了，看上去就挺有艺术生的气质。”美好的表情像是冬日里的阳光，静静流淌进苏城的眼里，几乎快把他融化了。女神，她是上天赐给他的女神！
　　听见顾芸欣的话，赵以坤嘴里刚扒进去的一大口蛋炒饭霎时又从口中喷了出来，还咳咳咳哈哈哈得眯起眼直拍自己的胸脯用来顺气儿。他是真不好意思问顾芸欣，对面这傻小子究竟哪里有气质了，因为一头如海藻般肆意生长的头发？还是哼哼《冬天里的一把火》跑掉跑到西伯利亚去的歌声？总而言之，苏城的脸皮是被顾芸欣说得越来越红，越来越厚了。
　　易安只撇撇嘴没有少年笑得这么疯狂，静静得取过桌子上的保温杯倒出一杯茶，色泽清澈香气淡淡的。早上何妈特意泡好放进她书包里的金银花茶，还冰冰得冒着冷气，然后再次小心翼翼得推到赵以坤的跟前，眸中闪过一丝怯懦。
　　“喝……咳嗽，难受的。”轻问少年，语带关切，说完就想咬自己舌头，一紧张口吃的毛病就跑出来了。
　　赵以坤大概真呛的不轻，漂亮的小脸蛋咳得绯红，来不及考虑迅速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得一饮见底。该死的苏城，真是用二愣子形容他都抬举了他，居然搞得自己这么狼狈，回家一定要揍他一顿。赵以坤心里默念脸上毫无表情，终于平静下来了。
　　仅仅一个动作，易安重新将目光投回自己的白米饭上，下意识得问自己干嘛这般对他好，思来想去没个理由。罢了，反正从未有过这样的心跳加速，他光鲜夺目也看不见弱小的自己。
　　“真的吗！顾同学你真是我从小到大活到现在十六年来见过最体贴人、最了解人、最温柔最好看的美人。”这厮就差没直接掏出本新华字典把里头最肉麻的词全读给顾芸欣听了，说话间还特意转头看看赵以坤，示意：你丫低头专心吃饭，千千万万别来搅合本少年的美事。
　　只可惜，少年视而不见，“那可不是，从小到大你丫见过的女人就你妈，最多加上个弄堂里每天扫地的李大婶。”歪着头，撅着饭。
　　“放……胡说什么，你忘了吗！上初中那会儿整天跟在咱俩屁股后头的麻花辫，还有……还有那脸上有雀斑的小丫头片子还给哥哥我写过情书呢。上小学那会儿的……”苏同学掰着手指回忆过去，吐沫星子四处乱洒，面门前饭盒里的饭菜都快半小时了还原封不动，这真一反常态了，换做平日里早狼吞虎咽完了。
　　“得得得，就数你是万人迷。”
　　“一般人还不入本少爷的法眼呢。”苏城昂头，自鸣得意，顾芸欣笑着看二人贫嘴。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显然，赵以坤被这厮挑起了战斗欲，扭过头扫了眼身边小媳妇似得易安，淡淡开口“我兄弟没啥优点就特痴情，当年这小子第一次见到我就屁颠屁颠的追在身后赶他都不愿走，知道他说什么么？”
　　顿一顿，对上苏城满是哀怨，祈求的大眼睛，现在想到要讨饶了？没门儿！窗都给你丫拆了。
　　“说什么了？”顾芸欣问。
　　“他说：美人姐姐，美人姐姐，你怎么这么好看长大后做我媳妇儿成不？”
　　这下换易安呛到饭脸色变得通红了，苏城绝望得瞪大双眼，英俊得面庞气到七窍生烟。可说实话，人赵以坤讲得句句是事实，于情于理他都没借口可以反驳他。
　　“那，那，那是我年少无知，瞎了眼了。”
　　顾芸欣几乎笑到泪水都涌出眼眶了，这让苏城更急，看到一脸若无其事的赵以坤，就一个词，束手无策。
　　“别介啊，这说明我不是一般人呐。”
　　“赵以坤！！！老子，老子和你拼了！！”话音刚落，只见苏城带着气势如虹得神情刷的一下低头开始猛扒饭盒里的菜，一声不吭委屈的哟。
　　趁着他们三人笑成一团，易安悄悄得咳嗽，那米粒居然窜进了她的喉咙里，她想着他们的笑声能盖过自己的声音，不过就算盖不过也没人会在意。
　　易安皱眉，用手捂住嘴巴身子颤抖，恍惚间，一双修长的手从她面前越过去取保温杯，然后重复起她刚刚做过一遍的事，倒出一杯茶递给她。
　　“咳嗽，难受的。”学着她的语调，温和的开口。
　　易安以为自己咳花了眼，只愣愣的瞅着眼前的少年老半天，奇特的感觉像巨浪一样席卷她的内心，接过茶杯的瞬间摸到他的指尖，凉凉的。

　　多年以后，苏城每每想起至此都顶着一张欠揍的脸嘲笑赵以坤先生，你丫就喜欢口是心非，当年明明不讨厌想和她做朋友，却偏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摸样。
　　赵以坤先生只笑笑，难得不反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