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不可求心可求》幻朱若紫

46、前事费思量

　　“杨戬，你们怎会到此？”雷震子也觉得奇怪，问出声来。
　　杨戬尚未回答，韦护抢先出言答道：“不是他让你们来的，怎么倒问起这个来了。”
　　雷震子十分讨厌他那一脸的自以为是，皱着眉反驳道：“是他让我们来的没错，可他没说你们也会来。”
　　“这是什么话，你们来得，我们便来不得？”韦护和他抬起杠来。
　　“你……”雷震子本不擅言辞，又是个霹雳火爆的性子，被韦护说得瞠目结舌，二话不说，幻出黄金棍便要向韦护砸去。韦护也取了降魔玉杵出来，准备迎战。
　　见他二人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争吵起来，哪吒觉得有点儿头疼，他看了杨戬一眼，见他毫无拉架的意思，仍是静静地立着，淡淡地笑着，悠闲地摇着扇子，大有围观看戏的意味。孙悟空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大跳大叫起来：“打啊，快打啊，俺老孙倒要看看你们谁的武艺好。”
　　哪吒额上冷汗直淋，他俩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也只能自己去拉架了。他奔到韦护和雷震子的中间，一手抓住降魔杵，一手抓住黄金棍，扯开嗓子劝道：“大家都是兄弟，莫要伤了和气。杨戬大哥叫我们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对吧，杨戬大哥？”
　　杨戬见他已不似从前那般冲动，心中甚感安慰，笑着说道：“叫你们来是为了……封印蚩尤！”
　　“蚩尤！”雷震子失声惊叫，“什么……他……他出来了？”
　　韦护看不惯他这大惊小怪的样子，骂道：“你鬼叫什么，他还没出来呢！“
　　“你……”雷震子见他又吼自己，便又有了出手的冲动。
　　杨戬见状，上前轻轻按住他高高抬起的手，笑道：“只是北溟封印松动了，找你们前来就是为了前去加固封印。”
　　他话未说完，冷不防孙悟空跃将过来，迫不及待地问道：“那该如何封印？可少不得俺老孙这一份。”随后他又挠挠脑袋，说道，“其实放他出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俺老孙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呢。听说他有三头六臂，外加八只脚。”
　　哪吒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插嘴道：“我也会变化成三头六臂啊，你又不是没见过。”
　　孙悟空重重地敲了下他的小脑袋：“你个小破孩儿懂什么，你有八只脚么？”
　　哪吒吃痛，嘟囔道：“海里的章鱼有很多只脚，你也不是没见过呀，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么，简直就是少见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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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斜了他们一眼，不理会他二人的争执吵闹，继续说道：“需有八人遁八卦方位同时施法，方能加固此封印。而这八人都需是鸿钧或女娲、伏羲门下，不然法力相克，不但不能加固封印，反而是助他出世了。”
　　哪吒听他如此说，也顾不得和那猴子胡搅蛮缠了，接口说道：“要八个人还不容易，天庭截教、阐教的弟子一大堆呢。”还有一个太上老君，他没说。
　　杨戬轻笑摇头：“他们不成，他们大多是魂魄封神，会被蚩尤魔障侵扰。”
　　“杨戬，你是说，非要肉身成圣才行……那可就……”雷震子在那里掰着指头数数，封神之战中截教全是魂魄封神，肉身成圣又份属阐教的也是屈指可数，李靖师承燃灯古佛，自是除外，除了已投入佛门的金吒和木吒，就真的只有眼前他们这四人了。看来，要凑齐八人还真不容易办到。
　　一、二、三、四，哪吒也在那儿数数，数来数去只有四人，为难地说道：“只有四个人耶，就算把我大哥、二哥找到，也只有六人，对了，还有老君……”万般无奈之下，他终于“惦记”起了太上老君。
　　“你大哥二哥不行，他二人入佛门为时已久，受佛法熏陶，于阐教法力已是不纯。至于老君么……”他突然断了话头，方才还是闲适的表情有了变化，双眉紧蹙起来。
　　沉香与小玉始终不发一言，两人已缩在角落里许久，此时瞥见杨戬提到太上老君时面色陡变，忽然知道了他在担心些什么，水镜里浮现的那只傀儡虫……太上老君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为人又阴鸷，万一他趁蚩尤魔魂出世之际，在他身上放上傀儡虫……
　　“那老倌儿……”孙悟空自沉香给它看了水镜，得知真相之后，也觉得那个老道士太过阴险，实在也是招惹不得的。
　　哪吒也知太上老君的为人，只是此刻凑不齐人数方想起了他，见自己提的三个人全被杨戬否决，不由大急：“杨戬大哥，那怎么办啊，我们这里只有四个人，如何去加固封印？”
　　一句话说完，他的脑袋又被人敲了一下，这次是韦护，只听他骂道：“谁说只有四个人，这里明明就是七个人，他们三个不是人啊。你连数数都不会了，真是猪脑袋。”
　　对他的指责，哪吒十分不服：“他们？他们又不是阐教弟子。”
　　“谁说只有阐教弟子才可以？”杨戬忽地一笑。
　　哪吒本来还欲和韦护理论，听杨戬这么说，吃了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
　　孙悟空自庐州起就对自己的师承产生了怀疑，从杨戬和韦护的对话中，他判断他们是知道这件事的，可他们就是缄口不言，它也无法。此时听杨戬这般道来，它……它……难道竟是截教的……
　　韦护自是知道一切，想起那猴子入佛门也有个四百来年了，便问杨戬：“你方才说金吒木吒入佛门已久，只恐法力不纯，那这只猴子不也是个和尚？”
　　杨戬墨扇一指，笑道：“你倒问问这猴子，这几百年它究竟读了多少经书，又看进去几个字。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应在它身上，倒是十分贴切。它这几百年读的经书恐怕都没你这一百年看得多。”
　　“杨小圣，你胡说，少来污蔑俺老孙。俺老孙自入沙门以来，那是潜心向佛……”也孙悟空听杨戬如此编排自己，觉得很是不服。
　　“潜心向佛？”听它如此强辩，杨戬脸上笑容更剧，“好吧，大圣既是皈依佛门，精通佛法，那原本身上的道法必然不纯，这加固封印之事就不劳大圣了，杨戬另寻他人便是。”他知这猴子是极爱凑热闹的，故意逗它玩儿。
　　“别啊，杨戬……”孙悟空果然真就急了，“俺老孙身上道法精纯得很。”如果因为那劳什子佛经而失去了这个三界之内的大热闹，那是十分的不上算。
　　哪吒看了一眼孙悟空，又看了一眼沉香，他虽不知这猴子是什么来历，但杨戬既说它是鸿钧门下，那就不会有错，它既是，沉香是它徒弟，自然也是，只是小玉……他小声地问杨戬：“杨戬大哥，那小玉……”
　　“小玉有宝莲灯成年的法力，那宝莲灯是女娲娘娘之物，她还练了劈天神掌，是通天教主传下的心法……”沉香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略有些嘶哑。
　　“哦。”哪吒恍然大悟。可他环视一圈，加上小玉，数来数去也只有七个人，便又向杨戬问道，“杨戬大哥，还少一个人，怎么办？”鸿钧门下大部分魂魄封神，伏羲、女娲弟子更是风流云散，留在这三界之内又肉身成圣的委实找不出几个来了。
　　听他这一说，孙悟空也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他大叫起来：“是少一个，杨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韦护随意插了一句。
　　沉香插言道：“还有我母亲……”
　　哪吒一拍脑袋，叫道：“是啊，我怎就忘了三圣母了，她可是女娲娘娘嫡传弟子。”
　　听沉香和哪吒这般说，杨戬登时收了笑容，缓缓摇头：“三……三圣母……她不行，她法力太低，会受到魔障反噬的，于大局不利。”
　　三……听他不叫三妹，直呼三圣母……沉香心中一沉，他竟连母亲这个妹妹也不认了……
　　韦护十分不满地扫了杨戬一眼，心道什么叫于大局不利，分明是你怕自己妹妹有危险。
　　韦护没话说，孙悟空先嚷了出来：“三圣母不行，少一个怎么办，杨戬，你说怎么办？”
　　杨戬扫那猴子一眼，不去理它，转过身去，撂下众人，向山崖边走去。
　　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均不敢动问，只有那猴子又叫了出来：“哎，杨小圣，你这是去哪儿？”
　　“睡觉！”杨戬扔下两个字。众人愕然，怎么这时候他竟然睡起觉来了，神仙需要睡觉么？好像他的法力已经恢复了……
　　只见他走到一块较为平整的山石边，看看石上那肆意生长的青苔，再看看自己身上这身被韦护换上的簇新的水蓝色衣袍，不知是嫌那山岩脏还是嫌自己的这身衣服太为古怪，眉头略皱了一下，衣袖一拂，法力到处，那石上青苔尽去，干净得一粒尘埃也无。处理停当，他方跃上山石，盘膝而坐，闭目调息。方才一战，他已竭尽全力，自感法力透支，身子也有些倦殆，又想到不久之后还要前去封印蚩尤，是以想养精蓄锐，以应付之后局面。
　　众人见他如此，都不忍相扰，连喜欢聒噪的孙悟空此时也闭了嘴。沉香更是难过不已，他知道舅舅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舅舅了，仅管他看上去比一百年前好了许多，面容不再蜡黄，唇色也不再青紫，但他那么苍白，那么瘦削，那么憔悴，方才那一场大战一定耗费了他不少心神……
　　众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谷中只剩山风呼呼吹过，也不知过了多久，行功已毕，杨戬觉得气息已顺，额间些许渗出点细汗，山风吹散了他的碎发，粘在额头，有些微痒。他慢慢睁开眼来，见月光透过云层洒落了下来，千年不变，依然是那样柔和，弦月之旁还有几粒小星闪烁着微光，他略仰了头，面北而望，还是阴霾一片，暗叹了一声，他忽然站起身来，抖了抖有些零乱的衣摆，嘴角边噙了些许笑意……明日，也许一切都将结束了……
　　众人见杨戬行功完毕，原本显得有些石化的身体都恢复了过来，孙悟空动作最是敏捷，眨眼就窜到杨戬跟前，叫道：“杨小圣，你可是睡好了？我们去北溟吧……”
　　杨戬淡淡一笑，心道这猴子还真是猴急，也不作答，一转身便驾云而去。他此举倒颇出孙悟空的意料之外，登时呆怔了片刻，醒悟过来，忙一个筋斗追了上去，叫道：“杨小圣，你等等俺老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