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不可求心可求》幻朱若紫

47、横无涯 北溟汤汤

　　众人也急忙跟驾云跟了上去，哪吒踩着风火轮，越到杨戬之前，问道：“杨戬大哥，这是去封印么，还少一人呢，怎么办？”
　　见他满脸忧色，杨戬暗叹，这孩子真是实诚，如何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呢？只得笑道：“到了北溟，一切自有分晓。”
　　哪吒摸摸脑袋，还是一脸迷茫，听杨戬如此说，他也不敢再问下。在云中穿梭了一阵，他突然大叫起来：“好亮，好美！”算算时辰，也未至天明，怎地这里竟地白昼一片，乍眼望去，竟觉得有些刺目。白茫茫的一片中，还夹杂着赤橙黄绿等五彩斑斓的颜色，如同那七色彩虹一般。众人皆从未到过此地，也从未见过此炫丽的奇景，蔚蓝的海水上飘着大片的浮冰，放眼望去，一片刺目的白。再向北望去，竟是连海水也看不见了，天地间，全是银白一片。哪吒喃喃自语：“怎么还未到时辰，这里便如此之亮了呢？”
　　杨戬转身望了他一眼，笑而不语。韦护冲上前来，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脑袋，骂道：“你真是笨死了，连极光都不知么？”
　　哪吒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反驳道：“我又没来过这里，我怎么知道？”
　　韦护得意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摇头晃脑地吟道：“穷发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
　　“天池什么？天池不是在天山么？”哪吒嘟囔了一句。
　　“无知小童！”韦护白了他一眼。
　　哪吒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一眼，满脸写着你一个无赖装什么风雅的神情。
　　杨戬自不理会二人，降了云头，立于一块浮冰之上，众人也随他一起落地。此时已是极北，海面上结着厚厚的冰晶，众人均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破冰下水。
　　“杨戬大哥，怎么下去？”哪吒一时怔忡。
　　韦护笑道：“你不是闹过海么，此刻竟不知如何下海了？拿你的风火轮把这片冰烧化了不就结了。”
　　这次哪吒没有反驳，倒是觉得他这个建议很是正确，正要除下脚上的风火轮去烤化那冰，却被杨戬制止了。哪吒觉得很是奇怪，说道：“杨戬大哥，我这轮是三味真火，一定能把这冰烤化的。”
　　杨戬见他竟是以为自己认为他的法宝不灵验，一时失笑，随后带着几许责怪的神色说道：“你那风火轮自是能把这北溟之冰全都烤化了，只是冰层若化了，便如昆仑雪崩一样，人间洪水泛滥，如何是好？”
　　哪吒被他一语惊醒，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竟是忘了这个，我真是没脑子。”
　　韦护插口道：“你本来就没脑子。”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哪吒怒目而视。
　　杨戬见他二人又争吵起来，轻轻摇头，笑而不语。
　　孙悟空也无暇理会二人，它掏出金箍棒，在冰层上东敲一下，西敲一下，似乎在试验从哪个地方下手比较合适。杨戬等人从未见过它如此认真的表情，都觉得在些诧异。只见它似乎找到了冰层较薄之处，提起大棒就要重重击打下去。眼见这一棒下去便有天崩地裂、摧山撼岳之势，杨戬慌得忙一把拉住：“大圣，使不得！那封印原先只是松动，你这一棒下去，还不把那封印给打散了？你是来加固封印的还是来放蚩尤出世的？”
　　孙悟空放下手来，冥思苦想了一阵，虽是觉得他言之有理，可心里偏偏又是不服，犟嘴道：“杨小圣，你这不行，那也不行，真难伺候。我们都不行，你自己来吧。”
　　杨戬抬手抚了抚额，真的都是一群不靠谱的，还是自己动手来得便宜些。他手臂微颤，幻出斩仙剑来，身子凌空倒悬，剑尖在冰上划了一个大圈，又顺势一挑，一大块冰被掀了起来，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圆洞。黑幽幽的，令人寒气直冒。杨戬收了剑，捏了一个避水诀便跃了下去，众人见他下得水去，纷纷跳下洞去，“扑通”有声。
　　“哇，没想到这里那么美，跟那东海也差不多嘛！”哪吒见海底五光十色、波光粼粼，火红的珊瑚间，碧绿的水草随着流波荡漾舞动，各种颜色的鱼儿成群结队地穿梭其间，风光无限……自闹了东海之后，对于海景，他总是无心赏鉴，如今一看之下，竟是叹为观止。
　　“这儿如何会是这样的呢……”孙悟空也在喃喃自语。
　　杨戬不回头，一直在当前领路，听孙悟空如此说，嘴角勾出一个弧度，问道：“依大圣之见，这里该当是怎样的呢？”
　　孙悟空被他问得一时呆怔无语，他也不知这封印魔王之地该是怎样的，总之是不该有如此瑰丽的奇景的。
　　哪吒也觉得眼前之景太过奇美了些，他是见过那地狱之底的血湖的，魔瘴重重，鬼声啾啾，惨雾伴着怨气鼓荡不休……如今一看这里，一派美丽平静之象，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众人跟着杨戬，举止都有点儿机械，他直行他们便直行，他转弯他们便转弯，这海底的路曲折百回，也不知他带着他们转了几百个弯儿，来到一处平台处，他终于停了下来。那平台呈圆形，是用贝壳打磨铺成的，竟如同白璧一般温润光洁。圆台的中央有一处凹陷，若有似无地，正往外冒着缕缕淡淡的青烟。平台外圈竟还开着一些奇异的花卉，海里也有花儿？这等奇景真是从所未见，众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杨戬指了指平台，淡淡说道：“到了。”
　　“到了？”孙悟空围着平台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便是那封印蚩尤的地方？这也太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杨戬眼也不抬，淡淡地问道。
　　“他不是魔王吗，怎么这儿搞得如圣地一般？”孙悟空十分不解。
　　杨戬缓缓摇头，沉声说道：“他是英雄！”他大败炎帝，又只率八十一人与黄帝争天下，涿鹿之战，不死不休，逼得黄帝请来了古神，方将其斩杀。虽是敌人，但黄帝却尊其为“兵主”，一个能让敌人尊重的人，不是英雄谁是？杨戬突然想到了黑袍怪……还有无天……他们都是英雄……他又看到孙悟空一眼，不可否认，其实，对这只猴子，他心中还是颇具好感的。
　　这一眼不看倒还罢了，一看又让他心惊胆颤起来，只见那猴子拿出金箍棒在那平台上小心翼翼地敲敲打打，把众人都敲出了一身冷汗。
　　杨戬紧皱了眉锋，低声喝道：“猴子，你干什么呢？”
　　孙悟空见他疾言厉色，心中倒也有几分惧怕，忙收了金箍棒，讪笑道：“俺老孙只是想试试这儿是否结实……”
　　“你这么敲下去，它就是再结实也变得不结实了。”韦护走上前来，一屁股坐在平台上，懒懒地说道，“累死我了，杨戬，还没到时辰吧？”
　　杨戬摇了摇头。
　　“什么时辰？”孙悟空凑上前来问道。
　　韦护白了它一眼，不屑地说道：“亏你还是修道之人，竟连这都不知？封印魔魂须选在一年中阳气最盛的日子和时辰，刚好明日午时便是。不对，是今日，已经过了子时了吧，杨戬？”
　　孙悟空见韦护的神情，知他并非说笑，又见杨戬点了点头，认可了他这番说辞，心中纵是不服，也不好意思再去反驳，垂了头，也跟着韦护坐了下去。
　　哪吒似乎还在纠结人数的问题，奔到杨戬身边，怯生生地问道：“杨戬大哥，还少一个人，怎么办？”来此之时，他说过来到北溟自有分晓，可如今到了这儿了，也没见多出一个人来，眼见封印时辰将至，这叫他如何不急？
　　杨戬给了他一个爆栗，笑道：“等着吧。”
　　等着吧？这是要等谁？哪吒揉揉脑袋，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第八个人是谁？算了，不想了。他也觉得有点累，从昆仑到万窟山而后至灌江口，再到华山，然后去寻雷震子一起到泰山，最后又马不停蹄到了这里，这群人里，就数他跑得路最多了……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他走到韦护和孙悟空中间，也坐到了圆台上。
　　韦护扭头向杨戬问道：“你说，他真的会来么，他要不来的话……那就麻烦大了……”
　　杨戬并未转身，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他怎会不来？这三界哪次热闹又少得了他了？”
　　韦护笑着摇摇头，视线跃过哪吒，瞟了孙悟空一眼：“也是，就算这三界没有热闹，他也会制造点热闹出来……”
　　杨戬叹了口气，神色忽现悲悯：“古神们留他在此，想必也是算到了今日之劫。我们这些人也是，都是古神安排下的。你难道忘了，天尊临走之时曾经言道，谁人离去，谁人留下，皆在古神算计之中……”
　　听他此言，韦护也收了戏谑的神色，跟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小哪吒，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俺老孙怎么一个字儿都没听懂。”它有口无心地问着哪吒，口里虽是这么说，心中实是在想着他们口中的“他”究竟是何许人也，从庐州城外他们的谈话以及韦护方才看它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它可以确定，不管他们口中的那个“他”是何方神圣，一定和自己有着莫大关联。
　　哪吒不语，茫然地摇摇头。韦护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你是猴子嘛，如何听得懂人话呢？”
　　孙悟空“噔”一下站了起来，哪吒见它这般模样就知它是明显被韦护气炸了，急忙也站了起来，拦腰抱住它，拼死不放手……他倒并不怕他二人打起来，而是怕他二人若是打起来了，破了这原来就不太牢固的封印，那麻烦可就大了……
　　孙悟空死命挣扎，哪吒拼劲儿抱住，雷震子、沉香、小玉呆若木鸡，韦护似笑非笑地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模样，杨戬仍是背对着所有人，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他眼前白光一闪，瞬间大炽，似是把整个海底照得透亮，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光芒吸引了过来。孙悟空和哪吒停止了撕闹，韦护也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哪吒更是惊恐地大叫出声：“他……他怎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