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殇曲》子衿妃仪

21、昭辉新年春已到 不知金童谁先至

　　此时正当昭辉六年十二月末，今年的大雪来得很早，飘飘然然的大雪已下了两场，妃嫔们早将厚厚的风毛斗篷、昭君帽、手笼穿上了身，十二月三十日，是楚王朝传统的除夕日，中午，君珣宴过群臣，便依例放假七日，让朝臣们各自回家与亲人们共贺新年。
　　晚上，照例是除夕的宫宴，难得的宫中团聚，就连太后也来了，太后与君珣共坐于正案后，闵后陪侍一侧，正案下方的左右首依位分坐着各位妃嫔，嘉嫔与如婕妤怀着龙胎，便分别与庆贵妃、端贵嫔坐于左右首的第一席，如婕妤产期已近，腹部高高隆起，端坐席上显得十分吃力。
　　太后细细端详着如婕妤，笑道：“瞧婕妤这样子，似乎是产期将至了吧？”
　　如婕妤见太后问话，慌忙扶着晨晓的手吃力起身：“回太后娘娘，正是呢，听太医诊断说，就是这几日呢！”
　　太后慈和地道：“快坐下，不用拘礼了，看来哀家的亲孙子要生在昭辉七年的新年里了，皇上，这可是好兆头啊！”
　　君珣温和地望着如婕妤：“是啊，婕妤，一会儿宴罢，朕陪你回宫吧！”
　　闵后笑道：“母后放心，臣妾会打点好如婕妤生产的一切事宜的。”
　　“皇后做事，哀家向来是放心的，那哀家就安心的在寿祥宫里等着抱亲孙子了。”
　　庆贵妃“咯咯”笑道：“太后娘娘，臣妾敬您一杯，祝您好事成双。”
　　太后展眉笑道：“正是呢，嘉嫔也八个多月了吧，嗯，瑞雪兆丰年，宫中又有二子要相继出生，明年定是个好年头。”
　　君珣扫视了一眼座中的妃嫔，问道：“德郡主与德王妃没有来吗？”
　　闵后道：“德郡主一早来禀过臣妾，说除夕夜想与母亲一同在清荷渚过，臣妾便允了，吩咐过内务府送一席除夕宴到清荷渚。”
　　君珣听罢，便也不多话。
　　当晚宴罢，君珣与宫妃共同迎过新年的子时，看过宫中的烟花，便对太后道：“母后，请早些回宫歇息吧！”
　　太后扶着莫姑姑的手，道：“哀家也乏了，该回宫歇着了，阿圊，咱们的车辇备下了吗？”
　　“回太后，一早便备下了。”
　　君珣与闵后领着众妃恭送太后上了车辇，目送太后的车辇远去。君珣转头对闵后道：“朕先送如婕妤回宫，一会儿再来你宫里。”
　　闵后端正行下礼去：“皇上，更深露重，就请皇上歇在栩英殿吧！”
　　端贵嫔立在如婕妤身边，听得闵后如此说，看了看如婕妤，如婕妤会意，便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晨晓，走到君珣面前：“启禀皇上，嫔妾卑微之身，不敢有违宫规，新年第一日本应帝后共度，皇上，嫔妾不要紧的。”
　　君珣欣慰地看着如婕妤：“你如此懂事，朕心甚慰。”唤过小凌子：“你带上几个得力的奴才，送如婕妤回宫，然后再来凤翔宫给朕报平安。”
　　“奴才遵旨！”
　　君珣又看向庆贵妃：“你也跟嘉嫔回去早些歇着吧！”
　　庆贵妃与嘉嫔福身行礼道：“是，臣妾（嫔妾）遵旨！”
　　待送过了君珣与闵后，众妃便散去了。
　　含露宫中，庆贵妃与嘉嫔坐在启星殿中，庆贵妃吩咐过奶娘领着怀恩帝姬回宫去睡，便坐在正座上端着一盏金银花露静静不语，嘉嫔见状，便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陪坐在下首。过了良久，庆贵妃终于出声：“你说，皇二子会生在含露宫？还是会生在毓安宫？”
　　嘉嫔正疑惑庆贵妃的问话，便见静言用一只红木镂空盘端着一碗深褐色的汤药走到殿中，面色为难地望着庆贵妃。
　　庆贵妃平平道：“把药端给嘉嫔。”
　　嘉嫔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问道：“娘娘，这是？”
　　庆贵妃淡淡道：“催产药，你喝下吧。”
　　嘉嫔神色大变，双唇哆嗦着道：“贵妃娘娘，不知嫔妾有何过错？请娘娘恕罪。”
　　庆贵妃并不答话，只问静言：“你告诉嘉嫔，现在是什么时辰？”
　　“是。回嘉嫔主子，现在是昭辉七年元月初一的子时三刻。”
　　“嘉嫔，要是你的孩子比如婕妤的早生，又是在新年的初一，那你的孩子，可就是天生的祥瑞了。”庆贵妃抬眼看了看嘉嫔，见她雪白的额上尽是豆大的冷汗，接着说道：“你放心，这是施太医用心配制成的催产药，不会对你和孩子有损伤的……你是自己乖乖喝下呢？还是要本宫命人喂你喝下？”
　　静言捧着催产药又走近嘉嫔一步，恭敬地高高举起：“嘉嫔主子请用。”
　　嘉嫔回头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琴良，见她只是低眉不语，便知今日逃无可逃，只得噙着泪水双手捧起药盏，正待送往唇边，忽然，静思慌慌张张冲进内殿，一下跪倒在地：“启禀贵妃娘娘，如婕妤她……要生了。”
　　嘉嫔手中的药盏“啪”一声摔在地上，庆贵妃皱起眉头看着洒了一地的药汁，冷声道：“现在抓紧还来得及，静言，你去再熬一碗来，亲自带人看着嘉嫔饮下，静思，你随本宫去毓安宫。”
　　静思屈膝道：“是。”
　　庆贵妃起身朝殿外走着，长长的裙幅拂过瘫倒在地的嘉嫔身边，庆贵妃止步，弯下腰轻柔地为她拭去额上的汗珠，温言道：“本宫这是为你和孩子好，待你平安产下皇子，你会感激本宫的。”
　　毓安宫内，一片灯火通明，君珣与闵后都焦急地等在正殿中，闵后拉住君珣，让他安坐在正殿主座上：“皇上，您歇一会儿吧，这事儿急也急不来的。”
　　宫门口的小内监报道：“庆贵妃娘娘到！端贵嫔娘娘到！”
　　庆贵妃与端贵嫔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殿中，端正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君珣道：“起来吧！庆贵妃，你怎么也来了？怀恩和嘉嫔在你宫中，你好好的照应她们便是了。”
　　庆贵妃温婉笑道：“臣妾身为一宫主位，众妃之首，如妹妹生产，自然是要来关照的。”一边说着，一边关切地走到栩英殿寝殿门口，问道：“如婕妤怎样了？”
　　一位捧着热水的宫女行礼道：“回禀贵妃娘娘，婕妤主子现在还好，产婆和曲太医都在里面照应着呢！”
　　“你再去回禀你们主子，就说皇上皇后和本宫都在这儿陪着呢，让你家主子安心生产。”
　　那宫女便领了命去了。
　　栩英殿寝殿里女子的嘶喊声一声高过一声，闵后轻轻去拉君珣的手，见满手是汗，温柔道：“皇上莫急，女人产子都是在鬼门关走一圈的，臣妾相信如婕妤福大，必定会母子安然无恙的。”
　　正说着，见莫姑姑领着一位寿祥宫的宫女走进殿中，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庆贵妃娘娘，端贵嫔娘娘！”
　　君珣见莫姑姑到了，忙道：“这么晚了，怎么又惊动了母后？”
　　莫姑姑笑道：“回皇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说着示意身后的宫女将金盘端上前来：“太后娘娘说了，待如婕妤平安产下孩子，便将这柄白玉红宝石如意赐给如婕妤安枕。”
　　闵后让品露接过金盘，道：“莫姑姑，本宫代如婕妤收下了，你回去后，请太后安心，说如婕妤现在很顺利，待早上，本宫就可以抱着皇儿去给太后请安了。”闵后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庆贵妃身边的静言急急忙忙跑进殿中，跪下道：“启禀皇上皇后，嘉嫔主子她……腹痛不止，似乎也快要生了呢！”
　　君珣一怔，还不及说话，便见闵后大惊失色问道：“胡说！嘉嫔她怀胎尚不足九月，怎么就要生了？”
　　庆贵妃亦道：“正是，莫不是嘉嫔不小心动了胎气，你就胡说嘉嫔要生了，去请太医了没有？”
　　“奴婢已差嘉嫔主子身边的紫苏去请施太医了，琴良她们陪在嘉嫔身边，只是，奴婢看着嘉嫔主子似乎真的不太好呢！”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磕着头：“奴婢冒死前来毓安宫打搅，请贵妃娘娘回去看看！”
　　君珣蹙起眉，道：“庆贵妃，你快回去看看嘉嫔，这边就不用过来了。”
　　庆贵妃急急告辞道：“是！臣妾告退。”
　　莫姑姑见如此情状，便出声道：“奴婢也随贵妃娘娘去看看嘉嫔主子，好回太后娘娘一声，免太后娘娘担心。”
　　闵后道：“正是呢，姑姑便随庆贵妃去看看，有姑姑在那儿，本宫也放心不少。”
　　一盏茶时分过了，君珣与闵后焦急地等在正殿中，庆贵妃身边的静言进殿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方才太医来过了，说是嘉嫔主子不知什么原因动了胎气，此时确是要分娩了。”
　　君珣一下立起身，迈步朝宫门走去：“是吗？太医和产婆都来了吗？朕过去看看嘉嫔。”
　　闵后见君珣要离开，忙起身拉住君珣的袍袖，道：“皇上，如婕妤眼看着就要生了，嘉嫔方才开始腹痛，想来时间还早，还请皇上疼惜如婕妤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