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顺利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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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成婚这日，接连数日阴沉的天空突然间放晴了，鲜艳朝霞遍布整个天际，人人望而欢呼。
小弥拿出了她特意为我赶制好的大红吉服，她喜滋滋道：“当初宫中的姐妹们，能如你这般得嫁良人的实在也只有你一人了，听韦夫人说，今日的婚事必得依他们女真人的习俗来办，他们女真人素来以白为吉，可是咱们宋人视为不详，但你还是可以穿红衣出嫁的，那个完颜宗秀对你可是够好的了。”
我今日起床之后心绪一直不宁，我一边穿衣一边气呼呼地对她说：“他真若的是好，便都按咱们宋人之礼来办啊。等会子去了那里，我怕会有我招架不住的礼仪。”
小弥只当我这是在害羞，她想不到我其实宁可‘穿白衣’（死），也不愿嫁给完颜宗秀。若不是为了方便南逃一事，我都是不屑与他再见的。
很偶尔的，我也会猜想，如果当初我就是坚持不肯嫁，韦贤妃会怎样对我呢？
趁人不备，我将那一柄已收藏多时的匕首悄悄放入了自己怀中。我早已收拾好了一个包袱，那里面放有不少的银子，都是我卖了柔福帝姬赏赐的那些首饰换来的钱，还放着两套我们宋国男子穿的衣衫。
然后，我任由那几个女真侍婢在我的头上好一通忙活，她们给我绑了十余根粗细不同的发辫，还将几根彩色的布条系在了每一根发辫的中部，甚是可笑。
我这里才穿戴好了，就有安清儿带着人来催我快些出门，说是完颜宗秀与一同前来迎亲的亲眷们都已至府中了。有人便打开了房门，小弥帮我拿了我的那个包袱准备送我出嫁过门。
门外，除了安清儿和府中的几个仆从之外，还有我只见过一面的完颜亮并一个十二三岁的健壮少年。二少年是女真装束，皆是绯红的华袍，完颜亮的脖子上挂了一柄精巧的匕首。
那陌生少年望着我只笑不语，他将一柄象牙扇骨的折扇插在了自己腰部的束带上，看上去五官清秀，文质彬彬，一副学子的模样。
完颜亮甚为礼貌，他拱手向我一揖到地，继而顽皮地笑眯眯道：“今日，我若是称你为‘婶娘’可不算是失礼了吧？嘿嘿，婶娘，这一位是我哥哥-----完颜亶。依我们女真人的婚俗，新妇出嫁之日，双足不可沾地，需得由娘家兄弟们抱上婚车。
宗秀阿叔说了，你的兄弟们都不在此，又兼他的两个堂兄弟如今都在外面打仗，所以，我便主动请缨，愿送你上婚车，我哥哥是被我拉过来观礼的。他素不喜出门，我说今日是宗秀阿叔成婚的大喜日子，无论如何都是要过来的。”
我有此曾听完颜宗秀向我说起过这完颜亶二兄弟，二人其实本为堂兄弟。完颜亶之父完颜宗峻是完颜旻（金太祖）的嫡长子，完颜亮之父完颜宗干是完颜旻的庶长子。完颜宗峻参与灭辽战役时受了重伤，六年前不治身亡。完颜亶自那之后便认了自己的伯父完颜宗干为养父。
完颜宗干喜爱汉学，府中的门客有不少汉人，常在一起讨论学问，因此，完颜亶、完颜亮二人自幼便耳闻目睹，深受影响，故一直在努力地学习汉学。完颜亶更是专门受教于金臣昭文馆学士------韩昉，课业上要比完颜亮精进。
小弥打量一番完颜亮，轻笑说：“小郎比新妇还要矮上几分，如何能抱得动她？倒不如现就让大郎来抱，许是能无恙的抱到府外的婚车上。”
完颜亮小脸即刻涨红，他抬声嚷道：“我有的是力气，你们宋人别小瞧了我！”
完颜亮运气一阵，然后大吼一声伸出双臂便打横抱起了我。众人都傻了眼，不料他这才八九岁的孩子竟真有力气把我给抱起来。
有女真侍婢笑着对完颜亮说了几句话，他听后得意洋洋，极为受用。想来都是一些好听的恭维话。
不过，虽是抱起了我，可他却将我抱的不稳，我头都晃晕了。
我揪着他的衣领紧张地说：“小郎，你可别摔了我。”
千万别摔了我，我南逃之期就在明天，我可不想在这金国继续耗日子了。
完颜亮自信满满：“两年前我随皇帝围猎时，就能背动一只大白虎呢，如今抱婶娘你算是什么大事。。。。”
话还未说完，他右手便因无力松开了，我吓得‘啊’了一声，却在落地之前被另一个人险险地托住了。
虚惊一场，完颜亮吹牛吹过了头，小脸涨的比之前还要红。
我指了指完颜亶，善意地笑话完颜亮：“小郎，大郎他毕竟是你哥哥，力气比你要大许多呢，真是厉害！”
完颜亶虽然年纪不大但气性却是极沉稳的，并不因我的夸赞而洋洋自得，他面色不改，继续一路稳稳地把我抱到了府外的婚车上。
自国难陪驾上皇进入斋宫的那一日起，我与一众宫人们都不曾再施脂粉妆扮过自己，这是许多年来我第一次打扮妍丽，都是小弥的功劳，她按我们在宫中时的妆容为我打扮了许久，初看镜中的那个嫣然女子时，我竟还有些不习惯。
我这出嫁也没有我们宋人的红面纱遮面避免与外人相见，我看的清楚，完颜宗秀那惊艳之色已跃然脸上。别人拍了他一下，他才醒悟。
我走近他，听他低声赞叹：“镜儿，你好美啊！”
我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旧时宫中的妆容罢了，当年在宫中随处可见。”
“我没见过，我只知这一刻的你真是美极了，我对你是愈加不舍放开了。”
以前在宫中时，我曾听年长的宫女们说起过上皇嫁女出宫时的无限风光，我从不知普通百姓家嫁女是何种样子的，但曾自己猜想，必也是热闹非常的。如今自己在这金国异乡成婚，前来道贺、观礼的人甚是不少，也可称是热闹的吧。
不过，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昨夜，我特意去见了邢氏。自那一日她突然发疯要打自己的儿子后，府里就有人开始传言她的神志时好时坏，许是得了类似失心疯的一种病症。韦贤妃未敢耽搁，请了大夫过府来瞧病，却说她根本就无病。虽是无病，韦贤妃还是命令不许打扰邢氏，让她静心休养。
我只私下猜测，如今，她不过是因心中郁结过重故有时会装疯发泄一通罢了。等哪一日她再也忍不得，那就真的会变成一个疯妇了。
很有可能，她会成为大宋开国以来第一个‘疯后’。
我昨夜并没有跟邢氏直言自己准备南逃一事，我只问她如果再见到康王后，她可有何想对他说的。她沉默着想了好久，才说，如果她娘家众人在国难时没有被金军俘虏或死于战乱，她希望康王能够善待他们。他是天子，这应该很容易。
我想，我们二人对康王的感情应是同样深厚的，只不过，等了太久，我仍然有所期待，可是她却渐渐地开始觉得无望，认定了自己再不可能与他重逢。所以，即便我问的是‘如果’，她仍是不敢去想象的。
我正沉思昨夜之事，忽然身子微晃了一下，才知婚车已经停下来了。
许多身穿礼服的人正等在一处大宅的门外，宅子粗看有一些我们宋国建筑的样子、占地却是不大。我随意扫了一圈这周围的建筑，见街道对过的那一处府邸正是完颜昌的，上皇和我们曾被关押在内很长一段时间。我留了心，注意到此处应位于城西。
完颜宗秀拨开了众人走到婚车前五丈外，我看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张弓。我安静地坐着等有人来搀我下车，完颜宗秀却突然就将弓给拉开了，恰如满月，直指着婚车的方向。
我不知他这是何意，但心想他总不会是要杀我，便故作镇定地继续等着，看他笑着连射出三箭，成‘品’字形插入了地中。
完颜宗秀伸手搀着我的右臂请我下车，我并没问，他却小声开口向我解释：“刚才那是驱赶煞神之礼，可保我们婚后平安无事。”
他示意我和自己一齐面北而拜，我隐约见完颜勖和完颜夫人都站在那里，心想这大概是我们宋人的‘拜高堂’吧。然后，他带我入府。因我今日还未看到完颜灵娜，于是就随口问了他一句。
不想，一直都很开心的完颜宗秀此时却微微蹙眉：“因听说赵楷病入膏肓，前天夜里，灵娜竟然不顾我父亲的命令私自去了韩州城，父亲本欲让我亲自把她给追回来，可是又担心我今日无法赶回来与你成婚，怕让你失了面子，故只派了两个亲信前去追。晌午后，他们应是能回来的，但若是她坚持不肯回。。。。唉，随她吧。”
一听郓王竟已病到了将死之地，我心中既着急且又难过，但却是无计可施，毕竟，我乃一凡人，回天乏力。
我心事重重，想着韩州城里的情况，心说上皇必是会伤心的。只听完颜宗秀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他用一根马鞭挑开了院中一顶毡帐的帐帘，然后，我抱住有人递过来的两个锡壶随着他入了毡帐，完颜宗秀与我并肩坐在了帐内的一张矮榻上。
他清楚我在想些什么，于是温声对我说：“待过几日后，我与你一同去韩州看一看。或是你想要打听什么消息，你可以问灵娜啊。”
我沉闷叹道：“灵娜她是真心实意喜欢郓王的，倘若他此次一病不起了，她必会悲痛欲绝，你觉得，她会有心情告诉我那里其他人的情况吗？
而且，宗秀，你到底有没有仔细地认真想过，造成灵娜和郓王无法在一起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灵娜她美丽大方，心地又很善良，如果宋金两国之间没有那一场战争，如果宋金两国现在不是敌对的，我想，郓王是会接受灵娜的。”
完颜宗秀那一声叹比我还要长久：“你们宋人始终都想不明白一个道理，国家的统治者们是发动战争的施令者，臣民们都只是在遵令而行。两国的百姓们，其实是可以和平相处的，无论有没有战争。赵楷他无法接受灵娜，都只是因为他想不通而已。是他的固执，才造成了我妹妹的不幸。”
“是，你说的对，我们宋人的确都想不通、都很固执，但那都只是因为，在那一场战争中，你们胜了，而我们却败了！败的惨烈，败的令人痛不欲生！如果现如今的境遇调转，我想，郓王他一定会很乐意接受一个美貌的女真女俘！”
因为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我说着说着便动了怒，完颜宗秀马上就有所察觉，于是就很聪明地闭口不再谈。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顺利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