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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英雄将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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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自己手中这一块圆润剔透的玉玦,我很是不解地问蓝链:“蓝大哥,殿下他为何要送我这样一个物件呢?”
让我不解的其实并不止是我手中的这一块玉玦,蓝链的表情也很是令我不解。他愁苦的样子让我认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
可是,如今不好的事情就只有金人攻城一事。难道,金人又开始进攻了?不是说两国要议和吗?
蓝链神情哀愁,他指着玉玦对我说:“送姑娘这块玉玦,殿下说过了,有两个意思。其一,玦者,诀也,若是殿下不归,这一块玉玦,殿下他希望姑娘不要丢掉,算作是余生的一个念想吧;其二,若是殿下有幸能归,殿下他希望,他能用一块玉璧换回来这一块玉玦。殿下说了,但愿,到时姑娘可以接受玉璧、接受他这个‘英雄’。”
心中一惊,我险些就握不住手中的玉玦。
自上元那一日康王离开王府、入宫之后,两日来,我都不曾再见过他。我原还想,或许是宫中之事太多,官家便将他留在了禁内歇息。如今,听蓝链这话里的意思,应是康王他。。。。。。
“殿下他,去了金营之中?”
虽还是问出了这一句话,可其实,那答案我自己却已知。
蓝链叹道:“姑娘,你应该知道的。”
抚摸着玉玦,我轻声问他:“殿下,他怎么会去呢?那天,你们不是说,传言官家要让信王前去吗?又怎会成了殿下?”
蓝链说:“那一日,姑娘你该还记得,因为你,殿下他很晚才入宫。殿下是最后一个入宫的亲王,当时,官家并没有直接钦点信王为质,只是问有哪一位王爷自愿入金营。
没有人不清楚,入了金营,其实就等同已死,这辈子都不知还能不能回来汴梁,所以,无人答应。尤其是郓王,他往年里有争位之心、曾是官家大敌,如今他最怕官家会钦点自己为质。
不想,人还未入殿,殿下却高声说自己愿往金营为质。一看人选竟有了着落,自己不用受难了,别的王爷就都赶紧说选殿下入金营很合适。官家不好再提信王之事,最后就定下了殿下。
官家替上皇矫诏,晋封韦婉容为‘贤妃’。随后,殿下入龙德宫内辞别贤妃。贤妃自是不肯依,欲寻官家请辞,说自己不愿与殿下母子分别。殿下出言宽慰贤妃,说自己是上皇之子,身为皇子,理应为国分忧,又说自己不日便能回来。
回府之后,殿下已与王妃并各位郡君辞行过了。几位宗姬的年岁还太小,怕她们会哭闹不放,殿下便没有与她们说起此事。对姑娘你,殿下不许我在他走之前告诉你这一件事情。这两日来,殿下不是不想见姑娘,他是不敢来看你,因为,看了你,他怕自己会舍不得走。”
再也惹不住,眼泪连连落入了玉玦之上,那玉色更显的明丽透亮。
我痛哭道:“殿下他何时离京?”
蓝链惋惜地对我说:“晚了。殿下他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之前,殿下带着康履大哥离开了王府,官家与百官要在宫门外亲送殿下入营。想必,此时殿下已出城了吧。”
我推开房门跑入院中,昨夜的残雪依存,天地是灰蒙蒙的一片,不知是否还有风雪将至。
茫然地看看天空,我问:“蓝链大哥,金营在何方向?”
蓝链指着西北方向对我说:“该是那里。”
我将玉玦慎重地收入了怀里,然后跪地冲着他所指的那个方向叩拜了三次。
但凡见到玉玦,生离或死别,不外此二者。康王已经去了金营,现如今正是‘生离’,或不久。。。。。。便会是‘死别’了。
他可真是个傻瓜啊,放着好好的亲王不当,非要去金营里做什么人质啊!他就不为韦贤妃着想吗?她只有他一个儿子,更无其他的子了,而上皇却有三十一个儿子,他又何苦要。。。。。。。
蓝链也在我的身边跪下叩头,然后他对我说:“殿下临行前曾对我说过,若姑娘何时要回去宫里,就让我送姑娘回去。殿下说了,这王府里女人们之间的争斗,姑娘定是不喜欢的。他在时,姑娘还会受苦,更不要说他不在时了。”
我道:“我是要回去的,我要回去伺候贤妃,她一定很挂念殿下。我会尽心伺候她,让她能舒心、不要太过伤心。”
蓝链犹豫地问我:“既然,姑娘你已经收下了这块玉玦,若是殿下蒙天眷得归,姑娘可愿接受?”
我连连点头,说:“愿,我愿。没有人不喜欢英雄。”
靖康元年正月十七日,帝与百官送康王构与宰相张邦昌入金营。
王构言帝:朝廷若有便宜,勿以一亲王为念。
宰相张邦昌闻言知王构抱必死之心,惊惧以致泪涕尽下。
王构言昌:相公何意也?吾未及弱冠,尚不惧生死,相公看尽人世,又何需哭?
张邦昌大惭,赧然而笑,遂与王出使金营。
。。。。
韦贤妃独自跪在神通无边的佛像前,她又哭了。
自我回到宫里再次见到了她,四天来,我已记不清她这是第几次哭了。但是,我每一夜偷偷跑出卧房哭过几次我自己还是记得的。
对于我与康王之间的事情,韦贤妃都是清楚的。自己生养的儿子,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道理看不透。
我回来后,她隐晦地问起我,在康王府里居住的十多天内,我究竟有没有成为康王的女人。我诚实地告诉她,我与康王并无夫妻之实。
韦贤妃劝我接受康王,说他是一个值得女子托付一生的良人。我将康王赠我的玉玦拿出示她,说当康王归来之后,若是他不弃还肯娶我,我必会将玉玦还之、以换玉璧。贤妃轻笑,说我很有福气。
康王出使金营之前曾对我说过,现在,他还不敢给我一个一生护我、不忘我的承诺,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做不到。但是他承诺,他会试着去坚持一生的。
如今,或许就因了我那一句话,‘喜欢英雄’,他便甘愿入金营为质,以身犯险。虽然,他还是没有给我那个我最想要的承诺,可是,他却给了我深深的感动。
而这感动,已然触动了我的心。待归来之时,他将是一个英雄,他会是整个大宋的英雄。日后,若是我被一个英雄弃如蔽履、遗忘脑后,我认。
唯一让我不安的事情是,梳儿又该如何呢?自我回宫之后,我还未曾去见过她。我希望能够今早和她见上一面,当面和她说清楚我和康王之间的事情。若她心无芥蒂的话,我会劝康王也娶了她。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我正在沉思之时,小蕙姐姐轻敲了房门。
我转头微笑问她:“姐姐何事?”
韦贤妃停止了诵经,也回头来看小蕙姐姐。她眼中的期待神情不言而喻,她希望小蕙姐姐想说的消息是康王已回来了。其实,她与我所想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我想的还有另外一事,上皇到底何时才会回来。
芸芸所想却与我分毫不差,她赶紧问小蕙姐姐:“可是上皇与九殿下同归?”
小蕙姐姐为难地说:“不是。贤妃,乔贵妃使人来传,统制马忠率领京西募兵已至汴梁了。不久前,他们与全部的金兵相遇,马统制并未怯弱退缩,他主动击杀金人,大胜!”
韦贤妃低头轻泣,她说:“虽然,不是上皇与九哥儿归来的消息,却也是一个好事。但愿金人早日退去,我儿早日得归。”
韦贤妃继续诵经礼佛,我则拉着芸芸退出了佛堂。
“镜儿,你有事?”
朝远离佛堂的地方又紧赶着走了几步,我这才问芸芸:“芸芸,你现在能陪着我去见见梳儿吗?我有一些话想要和她说。”
芸芸知道,我失踪的这些天里住在康王的府中,我也对芸芸和盘托出梳儿对康王的倾心、康王赠我玉玦求娶一事。所以,如今我恳求她和我一起去见梳儿,她应知我要去和梳儿说什么事情。
我以为,她会答应陪着我一起去,可是她却摇了摇头。
我微急,说:“你是何意?若是让我一个人去见梳儿的话,我怕自己会说不出来。。。。。。”
芸芸插话说:“镜儿,其实,你不必去见梳儿了,已经没有必要了。我没有敢告诉你,在你和九殿下离宫之后,梳儿她曾经过来找我。
她问我究竟知不知道你与九殿下二人的事,当时,我并不知她的心里对九殿下有意,所以,我就将自己所知之事都告诉了她。
不想,她听后当即痛哭。我担心其中有事,便追问她缘由。那才知,她对九殿下竟有意久已。她还说,虽然你二人模样一致,可是,九殿下似更青睐于你。她想不明白。
不过,镜儿,你且放心。那日,我曾劝了梳儿许久。她说了,她并不怨、也不恨。因为,你们是双生子,你便是她,她便是你,她是不会恨自己的;而九殿下是自己喜欢的人,她亦无法去怨。
殿下入金营一事,宫内早已传遍,梳儿自然也已知道了。听闻后,她大病了一场,或许,这时还未好转。我看,现在,你还是不要去看她的好。因为,若是她知道你与九殿下已有婚约,万一,若是。。。。。若再积了别的病,那就不太好了。”
听她说到这里,我已是急的不得了了。
我道:“不行,梳儿她病了,我不能不去看她!只要我不对她说出玉玦之事不就好了吗?芸芸,我是一定要去看望她的!”
芸芸劝我说:“镜儿,你还是不要去了。就算是你不会说婚约一事,你敢说,梳儿她就不会问吗?在她的心里,总归还是会有芥蒂的吧?
若是她问起你在康王府内的所有境遇,你会欺骗她吗?若你现在骗了她,日后当她知道了真相,你敢保证,她会不怪你今日对她的欺骗吗?”
我心有动摇,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心急如焚,想知道如今梳儿的病情是否已有好转。可是,我却也担心会如芸芸所说一般,当梳儿知道了玉玦之事会加重了她的病情。
芸芸静静地等了我许久,我终无奈地对她说:“算了,那,我现在就不去看她了。芸芸,我立刻就托人去禁内的御药院取来一些治病的药,你帮我送去梳儿她那里吧。若是她问起了,你便对她说,其实我当日就回宫了,我根本就没有在康王府住过,我只是当时未敢再见她罢了。”
芸芸轻叹,道:“也好。反正,她这些日子也都没有来过,她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时回来宫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