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金营来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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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焦急与等待中，时间又慢慢地过去了三天。
正月丁亥日，靖难军节度使、河北路、河东路制置使----种师道督泾原、秦凤两地之兵入援。帝以师道同知枢密院事，为京畿、河北、河东三地宣抚使，统四方勤王兵及前后军。
金人都认为种师道大将会率领百万大军援救汴梁，可是实际上，他带来的军队却只有两万人马，全军都驻扎在了汴河南岸。以后会不会真的有百万大军来援，我们都不清楚。
种师道大将上奏官家，言说汴梁的城墙坚固无比，城内的积粮甚多，足够全城军民维持半年甚至能更久。他说，只要我们大家坚守城门不出，待日子久了，天下勤王之师皆到之时，汴梁内的兵马与勤王的兵马内外夹击，金人则必无活路。
太常少卿李纲也上奏官家陈述自己先前所说之语，他说，金人也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自战事一起，金人就说此次将率十七万兵马来攻打汴梁，而事实上，我们大宋所见到的兵马仅是不足七万。
李少卿还说了，那七万兵马还并不全是金国本国的女真人，其中还有奚族、契丹族、渤海族的异族募军，其实，真正效忠于金国的军士只有不足四万而已。待勤王之师都汇集于汴梁之时，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再担心如何去守住汴梁城，我们所想的，应该是如何去歼灭全部的金军！
正因为有这两个让人高兴的好消息，这两日来，韦贤妃的确是放心了不少。她说，若是大宋军马战胜了金人，金人为了讨饶，定然会将康王安全送回来的。
月末时，有当初随着康王与张相同入金营的两名宫中内侍返回城中。那些金人责怪官家还没有凑齐议和条款中所说的金银数目及其余的物件，所以，他们就派人回来专程催促官家快些备好。官家知道韦贤妃她念子心切，故遣那二人特意入龙德宫中拜见韦贤妃。
两个内侍入龙德宫宫门时，韦贤妃方才起床。宫人向她通传了这个好消息之后，她连忙急急穿衣，想要赶紧见到二人、尽快听到自己亲子在金营中的近况。
我手中正握着孔雀掸在清扫花瓶，听到隐约的说话声，艳丽的长羽猝然落地。芸芸唤了我一声，我方醒悟，知道居然是有了康王的消息。她拽着我跑去正厅，我们并另外的几个宫人先于贤妃迎到了二人。
二人原先具是在禁内服侍官家的近侍，当初，官家钦点了他们随同康王前去金营。一人名唤‘书长’，另一人名唤‘画珎’。
打量着我们，书长开口询问：“不知哪一位是吴家姑娘？吾二位临行之前，九殿下曾修书一封，说是要交给一位名唤‘吴镜儿’的姑娘。”
除了芸芸之外，其他的人都很是惊讶地看着我，她们不知道为什么康王会独独修书给我。走上前一步，我言明自己就是吴镜儿。
书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给我，我不知道这封信里面究竟写了什么，此时有他人在场，我不好立刻就打开来看，只是将信稍紧地握在了手里面。我更愿相信，信上的余热不是来自书长而是来自康王。
宫人们扶着韦贤妃来见书长和画珎，我见她似是还未洗面且她盘起的发微显凌乱，发间更无任何的发饰点缀，她的心急可见一斑。
书长与画珎二人连忙跪地参拜，贤妃急切地说‘快起’，又命人赐座给二人。
这时，我们云锦阁内突然来了许多的陌生宫人。韦贤妃派我们去殿外询问她们都是何人。回答说她们自己都是其他嫔妃们那里的宫人，因为每个人都已听说内侍们带来了康王近况，于是，各位嫔妃便都遣人过来问一问，想要知道康王如今怎样了。
芸芸低声对我说：“镜儿，你看啊，现在，大家都很关心康王的安危，她们都知道他是为国犯险。”
我心有感慨亦有感激，道：“是啊。”
仿佛就在这突然之间，从前那个在上皇一众成年儿子们里并不算多出挑的九皇子赵构，一跃竟成了众人口中议论纷纷的‘英雄’。
韦贤妃十分感谢大家的好意，然后，她让我们将那些宫人们都请进房中，让她们也能亲耳听到书长和画珎二人将要说出的话，好教其他的嫔妃们都能知道在金营中发生了什么。
稍许，正厅之中站满了各嫔妃阁内过来的宫人，甚至，就连厅外的长廊中也站了不少的宫人。
没办法啊，这龙德宫中上皇的后宫妃子们实在是太多了，服侍她们的宫人自然也就少不了，就算是一妃派过来一个宫人，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等了好半天，安排好了各阁的宫人，四下都安静时，韦贤妃赶紧请书长和画珎讲述康王的近况，画珎朗声而答。
康王与张相等人进入金营之后自是要先去拜会金军此次的统帅----完颜宗望，不想，金人们想要扬威，完颜宗望早命手下的军士们分列两排站在自己的主帐之外，每一人手中都握有弯刀、长枪，且那些蛮夷长的都面目狰狞，似不怀好意。
康王身为皇子、亲王，自然是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他负手而行，身姿昂藏，目不斜视入了完颜宗望的大帐。而张相并其余随行的人皆在害怕自己会遭遇不幸，形容颤栗。
在与康王的谈话中，完颜宗望言辞之中多□□人锋芒，有欲扣住康王不放之意。但康王却无一丝惧色，他一直侃侃而谈，意气闲暇。
康王在金营之中的作息如常，他晨间习武、晌午看书，晚间时入睡安然。可是，张相的情况却不太好，常有暗自垂泪之时，进膳也很不好，身形如今已消瘦了许多。
有一日，康王正在帐内读《孙子兵法》。完颜宗望突然入帐探视康王，见了康王手中的书后，完颜宗望仰天大笑，他讥讽我大宋的将领皆是贪生怕死之辈，纵使读再多的兵书，也一样会成为他们金人的刀下亡鬼。
康王不怒不喜，似不以为意。待完颜宗望说完了，康王求其负于背上的大弓，说自己很想试一试。
完颜宗望的神情高傲，对康王说那是他自己的铁胎宝弓，宋人积弱定无人可以拉开，就是在他们金国之内，也只有他完颜宗望一个人拥有神力可以拉开。
康王淡漠一笑，接过弓后便伸出二指去拉弓弦。完颜宗望嘲笑说‘望康王仔细自己的手指，不要被弓弦给割断手指’。
康王一言未发，搭箭弦上后，箭尖直直准了完颜宗望的额头。完颜宗望满不在乎地看着康王，突然之间，康王在一瞬间便拉开了那铁胎宝弓的弓弦，恰如满月。
未曾想到康王居然身负神力，完颜宗望吓的大惊失色，遂急逃出了大帐，生怕自己会命丧于康王的箭下。
康王却并未伤完颜宗望，他将大弓竖起直朝苍茫天际，长箭穿透大帐帐顶而出，方圆数里，再寻不到。
完颜宗望失面于我们宋人，他很是不甘心，便又要与康王比试箭术，康王欣然应允。金人立下箭靶，有百步之远。
完颜宗望先连发三箭，一落于靶心上一寸，一落在靶心正中，一落入靶心下一寸；康王则是三箭齐发，最后，三箭恰落于靶心周围，皆触及靶心。
康王箭术高超，更胜完颜宗望一筹。如此一来，完颜宗望及所有的金军皆对康王刮目相看。
画珎还说，正因为如此，如今，金军之中都在传言，完颜宗望认为康王并不是赵家的亲王。因为，完颜宗望自认我们宋人都是文弱书生，不可能有人身负高超箭术，更不可能有人能拉动只有他才能拉动的铁胎宝弓。
韦贤妃早已喜极而泣，她激动地说：“九哥儿他做的好！他没给上皇丢脸、没给咱们大宋丢脸！金人竖子，他们怎知我大宋皇子哪一个不是文武全才！九哥儿他自小便苦练武艺，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小蕙姐姐劝道：“九殿下一切都好，既是如此，您可就别再哭了，总是会伤身的啊。”
芸芸故意小声地打趣我：“怎样啊？你未来的夫君如何呢？真真是让人喜欢呢！你看看别的宫人们，她们都听傻眼了呢。”
我抿嘴浅笑，也低声说：“唔，我看，也算不得多好。若是换了别的殿下去，说不定也不会比他差！依我看来，郓王的武艺定是比康王要好。”
芸芸撅着嘴说：“哼，可如今，我却是更喜欢康王多一些呢！你没听说，当初，官家在殿前命各位亲王自荐之时，有人曾瞧见，郓王他不觉的后退了几步呢，他空有倜傥外表、却没有丝毫胆气，他根本就比不上康王。”
不久之后，宫人们都散去了。韦贤妃让小蕙姐姐拿来了二十贯钱赏给了书长和画弥二人，并嘱托说，望二人回去后能好好地伺候康王。
二人自然是应下了，又说，明日等到了官家给金人的回复后，他们就又要回去金营里了，说若是贤妃她有话或是东西要带给康王的话，请她先备好了，二人明日过来取。
送走了二人之后，韦贤妃赶紧去佛堂礼佛，说是要感谢佛祖显灵保佑了康王。
我与芸芸因无事便回去卧房之内，我这才有空能展开已在手中折叠了许久的信件。发觉信奉上沾染上不少自己的汗水，许是我听康王在金营中的经历时紧张所致吧。
芸芸催促道：“你快拆开来看看！九殿下的信中都写了些什么啊？”
我微有害羞，启开了信封，然后将一张薄纸慢慢地抽了出来。
‘若你挂念，吾甚好，勿念。构字’
看过信后，我是很满意的。芸芸却很失望地说：“就这八个字啊？九殿下真是惜字如金啊！九殿下怎么会认为你没有挂念他呢？如今这宫里，哪儿还有人不挂念他的安危呢！”
我说：“这样很好啊。他若是说了别的一些事情，我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芸芸问我：“那你会给殿下回信吗？书长与画珎二人明日还会过来，你正好可以托他们把回信带去给殿下呢。”
我有些为难，嘟囔道：“怎么还要我给他写回信？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写。”
不听我说明原因，芸芸已经取了笔墨纸砚，又为我研磨、铺纸。
把笔塞到了我的手里，她说：“快写！殿下他一定在等你的回信。”
我想要放下笔，笑了笑，我说：“我看啊，或许，他已认定我是不会给他回信的。你看，他不是都猜测我连想都不会想他的嘛！回信，他更是想不到的。”
“哎呀，若是他本以为你不会给自己写回信而你最后却写了，他岂不是会觉得很惊喜嘛！你就快点儿写吧。莫教他那流水有意、你这落花却无情啊！”
在芸芸的几番催促之下，我才懒懒地提笔欲给康王写一封回信，辗转思索了许久，终得一片正楷小字。
‘敬启者妾吴恭请康王殿下贵体崇安：接读殿下手书，欣悉康泰，妾至为宽慰。书、画二侍，已言殿下入金营后种种，贤妃甚慰，妾亦然。妾已受玉玦，唯愿殿下早归京都，妾谨待玉璧。书不尽意，恕不一一。谨此奉闻，勿劳赐复。妾吴，敬叩。’
芸芸似是不满，她嘟着嘴说：“镜儿，你写的字也太少点儿了吧？而且，这信中之意稍显的疏远了。你和康王的关系，那可不一般啊！回信怎么也要写上两张纸才够吧？”
我将纸折叠好装入了信封中，对她笑说：“什么关系啊？我又还没嫁给他。好啦，这些字已经足够多了。殿下他想知道的事情，不过就是我到底有没有接受他的玉玦，我都说了我愿意，他一定会很喜欢的。就算我写了其他的字，也都是没什么用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金营来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