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霏霏 愿如初见》珏月

14、绝壁寒潭

　　第十三章绝壁寒潭

　　沿着山路，越向上走，越是陡峭难行，鲜有人烟的小径上杂草丛生，足足没过了腰身。雨雾中，尹若雪一手支着伞，一手拿了树枝用力挥开挡在面前的杂草。山风夹了雨点本就是横着飘的，任这树枝一挥，草茎上的水滴被拍得肆意乱飞。雨化田撑了伞走在后面，看了看袍子上溅到的水渍，仅仅微一皱眉，任由前面那人使着性子。

　　雾气蔼蔼中，一波清潭冒着寒气终于出现在了眼前，潭边一帘涓涓水瀑轻流而下。“这里就是灵岩的寒潭，解药在瀑布后面的石洞里。”甩开手中的树枝，尹若雪提了裙摆，踩着露出水面的卵石侧身进了洞内。

　　里面不似想象的那般幽暗，还有一个洞口直通了另一边儿的悬崖，光也就是从那里照进来的。靠近悬崖的一方地势较高，形成了一块高出潭面的浅坡。雨化田穿过水帘，只见尹若雪将伞支在一旁，正用银刀割开石壁上一株蔓箩植物的枝茎，紫红色的液体顺着流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竹筒里。“碧藤的汁液本来带有毒性，不过正好可以以毒攻毒，喝了它你就没事了。”待到取了半筒的碧藤汁，尹若雪在手心深深地划了一刀，殷红的血滴混着藤汁散发出了淡淡的香气。

　　将兑好的药端到雨化田面前，尹若雪闷着声音说道：“就算这是要你命的，在毒发前，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先一掌拍死我，不是吗？”

　　冷着眼审视了片刻，雨化田接过竹筒一口饮尽腥涩的药汁，一股寒气在体内漫延开来，闭目稍作调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本以为是受伤未愈导致的内力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原来果真是中毒所致，服下解药后功力也渐渐回复如前了。睁开眼，尹若雪站在水潭旁，一边用头上拉下来的绸带缠着手上的伤口，一边看着自己，目光相对时，负气地一哼转过头去，“我看你也没什么事了，刚刚在药庐不就恨不得杀了我吗，现在要动手就快点，别这么吊着！反正莫老头你只要给他钱，余下的伤他也会给你治好，我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你真当我不敢取你性命？从药庐出来，发了一路的小姐脾气，还不知道收敛。”见惯了尹若雪平日里嬉笑、耍赖的样子，就龙门客栈那次冲气摔了回门，也都是不到半刻又巴巴儿地送了吃的来，不像现在满身的蛮横劲儿全冒了出来。

　　“好啊，不动手你不是人！”不计后果地吼了回来，尹若雪只觉脖上一紧，生生的被扼住了呼吸。

　　雨化田直想拧断手下人的脖子，见她红了眼眶还一脸不肯讨饶样子，手中力道又加了半分。突然手腕上一凉，低眼看去，尹若雪憋得难受，不自觉地双手攀了上来，挣扎中手上的血浸了出来。松开收紧的手，任她跪坐在脚边地上“咳咳”地喘着气，用手轻抚腕上沾染到的血痕，雨化田自进宫起十几年，第一次软下了心来。

　　好不容易喘过气，尹若雪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里释出的泪，仰头看见雨化田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又是委屈又是气不过，顺手抓起地上的小石子就想扔过去，被雨化田冷冷一横，一顿手转向水面重重地扔了去。

　　眼看外面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跟着暗了不少，不是放任着她使脾气的时候，雨化田伸手拉起尹若雪，“再闹下去，你就一个人呆这儿挨着吧。”话刚说完，洞中一震，顶上隆隆作响。尹若雪脚下一虚，噗一声跌进了水里，雨化田眼疾手快也只来得及抓住她一只手。不等把人拉上岸，洞口瀑布水量猛增，夹着浑黄的泥水汹汹地冲了下来。用力一扯，赶在潭水涨高前，旋身带起尹若雪退到了高处，回眼看去，两人刚才所站的地方已没入了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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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洪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也只好等着水退了方能摆脱困境。落汤鸡似的尹若雪坐在靠悬崖的洞口边，蜷成一团兀自打着寒战，这寒潭的水不是一般的冰冷刺骨，泡在里面冷，出来了任这山里的凉风一吹就更冷了。忽的头上一暗，一件袍子罩在了身上。

　　“我才不要你的臭衣服！”颤手想要解下来，又有些贪恋上面留下的余温，尹若雪边抖边慢吞吞地褪着。只听雨化田说了句“口是心非”，便收回了袍子。不敢相信他真就这么收了回去，心里一难受正想骂去，不料却落入了一个再温暖不过的怀里，那身衣袍又再裹了上来。

　　身子暖和了许多，耳边隔着单衣听着靠着的人的心跳声，眼泪也伴着满腹委屈也酝了出来：“雨未言，你拉我干嘛？我要被冲走了不正和了你的意。药庐里你那要杀人的眼神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我又不知道舅舅防你下了毒，凭什么呀，算到我头上，你就会欺负我……光怪别人，你自己还不是一路提防着我，人家的好心全被你当驴肝肺了！”说到伤心处，抽噎得更厉害了。

　　想起以前在宫里，替万贵妃处置了几个得宠的嫔妃，太后鼓动了皇帝前来兴师问罪，万贵妃就是这么哭闹着把事情平过去的。至万贞儿眼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好委屈的，哼，除了庸碌的皇帝，谁都看得一清二楚。雨化田看着怀里满脸泪水的人，不禁笑出声来，还真不是假装出来的，鼻子都哭红了：“真的吓到了？”

　　“哼！你自己照镜子。”笨蛋才当你那时在真正地笑呢。

　　“好，就相信你。”拉出她那只受伤的手，伤口泡了水泛起白来，扯下块布条重新包扎好，雨化田淡淡地说道。

　　乍一听，尹若雪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其实刚才雨化田出手拉她出水时，肚子里的气就消了大半儿了，毕竟这人还会救自己，也不是真的要下杀手，所以索性把不高兴全哭了出来。现在，居然听来这么句话，一下坐了起来盯着雨化田那张略含暖意的脸，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的可要算数？”

　　“嗯，算数。”

　　“那不许再像防贼似的提防我，不许嫌我是麻烦精，不许记我的仇……”

　　“再不闭嘴我把你扔回水里。”冷下脸来，将人摁回怀里。

　　“把我丢进去，然后再捞回来吗？”得了保命符似的，某人胆儿又大了，“未言，我还冷……”感觉又被搂紧了些，暗中甜腻腻地一笑，蹭了个舒服的位置，睡意朦胧之间撒娇道：“唔，手也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