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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曲 巴格达的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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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曲巴格达的星星
>>>>> 感悟
凌晨的火车站人群稀落,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候车室里睡眼朦胧。洁净玻璃窗后的售票员甜美的嗓音掩盖不住眼角眉梢的疲惫。
因为不想转到市区搭乘飞机,便选择了这一趟列车。
深夜冗长的旅途累人而乏味,一片黑暗中看不到任何风景。车厢里大部人选择用睡眠来消磨无聊,而白天睡过一觉的我只能靠着座椅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以S开头的快车出站后一路呼啸,从窗户的缝隙里能听到细微而尖锐的风声。夜深沉,黢黑一片的视线里,远处的灯光显得异常明亮。
车厢里有人打起了呼噜,和着偶尔可闻的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让整个空间愈加显得静宁。
买到的票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右手边坐着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被抱在怀里的孩子从上车就开始睡,偶尔会嘟着嘴咕噜几声,像一只喝足吃饱的小猫,煞是可爱。
大概是感受到我注视着婴儿的目光,年轻的少妇侧头笑了笑,然后更加轻柔的拍打孩子的手臂,轻声衡器了没有歌词的催眠曲,曲调温柔婉转,让孩子睡得更加舒适。
买的的票是靠近车窗的位置,左手边坐着的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抱在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偶尔嘟着嘴咕噜几声,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煞是可爱。
乘务员推着餐车穿过车厢,我顺手拿了一份酷似寿司的糕点。
习惯性的递给身旁的人,看着年轻母亲略带惊愕的眼神才想起来同行的没有恭弥,忽然觉得连自嘲都失去了力气。
迪诺.加百罗涅终究不是安徒生,否则故事在卡桑便会如此结束:王子和王子一吻定情,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真正的现实是:云雀恭弥不告而别。
冲动之下给了彼此一个First Kiss,明确了自己以往未曾发现的感情。一向缺少面部表情的青年没有动手揍人,看不出一丝愤怒或者异样。甚至,晚餐时分还点了一桌价格不菲的和食。
所有的这些意料之外让我期待彼此对感情的默契,然而事实证明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第二天醒来,旅店的侍者告诉我,与我同行的先生已经离开了这里。
房间收拾的很整齐,前一天借走的相册安静的待在床头柜上,显示主人离开的心平气和。
我想,或许恭弥觉得,我们需要距离来冷静。因为他并没有彻底切断彼此的联络,手机显示依旧在服务区内,这样足够令我放心。
带恭弥到西西里时,预定罗马的下一站是佛罗伦萨。同为历史名城的翡冷翠比之罗马穷兵黩武的厚重,多了几分艺术的灵动。这座文艺复兴起源的城市,有着雕像林立的广场和随处可见的壁画,偶尔从小巷里传来的马车铃声,让人有种生在人间仙境的感慨。
恭弥的离开改变了预先的行程,失去了同行的伴侣,一个人不想行走下一座城市,于是决定在卡桑住下来。
临时租赁的住宅靠近那家咖啡店,从客厅敞开的窗户里可以闻到隐隐的咖啡香气。卡桑是个适合过日子的城市,每天自备柴米油盐的生活有一种活着的真实感。
一个人做饭、洗衣、然后用油墨画这座小镇的安谧,觉得自己像是在等待爱人归家。每每想到着,总是可以预想恭弥听到这话后张牙舞爪的样子,然后忍不住微笑。
决定离开卡桑是三天前,一个多月没有联系的恭弥在欧洲一家知名的地理旅游杂志上发表了他的摄影作品——巴格达寂静璀璨的星空。
深蓝的天幕纯净如水,点缀其间的繁星有着流光溢彩的温润。特属于初夏星空的干净,有着莫名镇定人心的力量。
恭弥的摄影有着独特的个人风格,画面总是澄澈的几乎冷冽,一如他的人。简单而深邃的构图让解说都难以找到合适的词汇,欣赏的唯一途径是心领神会。
心动于巴格达星空的魅力,于是决定去看看那样静谧的夜空。
火车在出站三个小时后停靠了第一站。
扩音器里重复着单调的提醒,嘱咐下车的乘客注意自己的行李物品。宜眠的清晨,这样的声音更像是扰人清梦的噪音。
身旁那对母子在这一站下车,坐在他们位置上的是一个东方青年。
二十来岁的样子,开朗而健谈。坐下来不久便自我介绍说叫山本武,来自日本东京。
山本的笑容明朗而温暖,向人微笑开口时让人不忍心拒绝。得知我是意大利人时,他很惊讶的问:「——意大利人有金色的头发啊?!」
对于他的感慨有些摸不着头脑,听过解释后才知道,他的恋人也是意大利人,有着一头银灰色的发,让不拘小节的他以为意大利人都是那样的头发。
后面的旅途很轻松,白天明媚的阳光让车窗外的风景变得清晰,偶尔路过村庄和城镇,可以看见孩子们站在楼顶欢呼雀跃,似乎期待着跟火车一起远行。
山本很健谈,从和食料理到他的恋人,从棒球赛事到大学趣闻,所有的话题经过他的口似乎都变得更鲜活。
好奇他一个人上了这列火车,他给的答案让我觉得彼此真的有缘:「——隼人和我闹脾气,一个人跑到巴格达去了。」
我无法称呼恭弥为「恋人」,却有一种「心有余戚戚焉」的感觉,拍了拍他的肩,不知道是调笑他还是调笑自己:「——加油吧,小伙子。」
他笑的一脸自信满满,胜券在握似的说:「——隼人只是比较别扭而已,任打仁骂一顿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抵达巴格达市区的火车站是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十一小时三十五分是整个旅程的长度。在车站告别山本的时候,他说了句似乎很有哲理的话:
「——迪诺先生,你不觉得时间很奇妙吗?有时候它不仅表示时间的长度,还可以度量距离的远近,甚至能丈量思念的深浅。现在,我觉得比八个小时以前更想隼人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想感慨自己走到哪里似乎都能遇到高人。结果,已经快淹没在人群里的青年回头对我大笑,「——啊,忘记说了,这话是在一本书看到的啦。」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小子。
白天的巴格达拥挤而嘈杂,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带着几许忧色。
伊拉克的政局一直不稳,一月初的时候反政府武装袭击了巴格达的政府和金融机构,三个月依旧没有办法平复动乱带来的后遗症。
入住了市区最大的酒店,因为那里的顶楼可以申请进入,适合夜晚拍摄星空。
五星级的酒店服务一流,巨大的温水泳池营造的像天然温泉,连提供的清酒都是真宗的,一不小心就让人觉得是在日本泡着的。
泡了一个多小时的温泉,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感。晚餐是真宗的伊拉克美食,饭后水果是有伊拉克「绿色金子」之称的椰枣。
伊拉克是椰枣的故乡,全身是宝的椰枣树,果实吃起来香甜可口,入口清香,回味无穷。
侍者告诉我,现在有完善的保鲜技术,真空包装的椰枣可以放六个月之久。想着素喜清淡的恭弥应该喜欢,在侍者的怂恿下买了两包预备带走。
四月的天气残留着寒冷,干燥的空气让夜空更加清澈。
酒店顶楼的视野很好,透过摄像头看见的夜空和恭弥拍摄的几乎一摸一样。明明是不同的时间地点,但同样的星空却让人产生一种我们一起来过的错觉。
拍摄了星空从稀疏到繁密的过程,二十多张照片记录不同时刻的星空。接近十二点的夜愈加冷冽起来,酒店的侍者也开始催促在顶楼观景的房客离开。
收拾好设备离开,觉得巴格达的星空不虚此行。
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匆匆洗漱后出了酒店,照着酒店给的地图寻找附近的照相馆,想要冲洗昨天夜里的照片。
八九点钟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车辆拥挤,因此我选择走路。住在熟悉城市中,很少有机会缓步而行。要去某处总是习惯性选择熟悉的公车或者出租车,只有在陌生的城市才会有步行的兴致。
作为伊拉克的首府,巴格达有着它的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巨大的霓虹广告牌播放着各式的广告,偶尔有孩子会驻足观看,然后嘻嘻哈哈的跑开。
照着地图并问了三个人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家冲洗店,店主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慈眉善目的微笑,带着巴格达人不多见的安详。
他告诉我要到下午来取,虽然顾客不多,但要达到好的效果还是需要时间的。我笑着表示理解,预付了定金后留下了联系方式,告诉他不必赶时间。
从地图上发现,巴格达近郊有一个湖,不是旅游景点。旅游景点太过人工修饰的痕迹,反而失去了风景本身的美感,天然的景致反而多了几分自然天成的灵动。
距离有些远,因此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殷勤而热情,虽然是为了小费,也不会让人觉得厌烦。似乎见我没有反感,自我介绍叫里昂的男子开始介绍巴格达的历史。
市井口中的城市颇多传奇,当着消遣的故事来听也别有一番意味。记得在卡桑的一家茶吧里也遇到过这样健谈的当地,对聒噪一向厌烦的恭弥也对那些似是而非的历史颇有兴趣的倾听,虽然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
里昂告诉我,我要去的那个湖叫着「安丽斯湖」,相传很久以前有位叫着安丽斯的少女在那里沉没殉情。世界各地都有的爱情故事,虽然俗套,却让人乐此不疲的浮想联翩。
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让出租司机四点来接后,在湖边的小店里吃了当地的烤鱼。
晴朗的天气颇为舒适,租借了钓鱼用的工具,决定把下午的时间打发在这个静谧的湖泊。附近的店家告诉我,这个湖里钓的鱼,只要出少量的钱就可以请店家现做,味道很鲜美。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晚餐的好方法。
不过似乎和鱼没有缘分,直到出租车来接我时,鱼篓里依旧可怜的只有一条不到半斤的小鱼。最终没忍心吃了那个小家伙,把他放回湖中后坐车返回了市区。
星空的照片洗出来了,干练的星空犹如上好的蓝色丝绒,有着温暖柔和的触觉。我想,摄影终究和人有关,同样的星空,我拍不出恭弥那样的美感,不失是一个遗憾。
老人将照片给我的时候笑道:「——要不是你们长的很不一样,我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呢。」
不解的看着他,他继续解释说,「——半个多月前有一个东方小伙子来我这里洗照片,和你一样也是这漫天星星。不多不少,也是十八张照片,是你的朋友吗?」
某种预感让我觉得那是恭弥,只是不敢相信巧合至此。
我笑着摇了摇头,问:「——他有说过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他说要去巴塞罗那,看那里最纯粹的斗牛舞。」老人把包好的照片递给我,笑容温和,「——老头子硬要问个理由,他说在一个人的相册里看过,觉得很好。」
离开冲洗店后决定下一站是西班牙。
也许我在赌运气吧,毕竟和恭弥的邂逅就是一场无比好运的巧合。
既然从好运开始,应该也会好运结束。就算没有彻底失去联系,凭着默契和好运,如果我们再次相遇,我一定会告诉他:「我爱你」。
然后就想山本说的,任打仁骂,最终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不知道,巴塞罗那的夜是怎样的一幅美景?
—————————————— 第七曲巴格达的星星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