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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四章 北荒气断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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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会奋不顾身救我的原来只存在三个人,雪千,良弓,妖兰。雪千已与我决裂,良弓也因我受罚,只剩妖兰。不得不承认,一开始,对妖兰是有怨的,嫉妒,羡慕。可她几次三番救我,毫无隐藏,纯真无邪,我想对她生出怜与谊,却又被注定成敌人。
竹泉之水弥漫着满室的无名花香,妖兰褪去衣袍,一步步踏入水中,涟漪四起。
我问她,“你可知夕不归是要与你做何事?”
水气晕红了她的脸,她低眉道,“妖兰自小心智便比别人弱,别人都讨厌我,只有青哥哥怜我,疼我,保护我。水千姐姐,我隐约明白君上是要做什么,可是我不能拒绝。君上是我的夫君,我就算喜欢青哥哥胜过君上,我也不能拒绝。我只是怕青哥哥要讨厌我。”
“水千姐姐,能不能请你帮我告诉青哥哥一声,妖兰……妖兰……明日回鬼庆古姚居,今夜不必等妖兰回去了。”
说的,轻巧。妖兰的双眸泛着红,明明是难过的。她明白。
怎么爱都是这么苦的?要不是得不到,就是刚得到便失去。我不愿妖兰如此,也不愿夕不归怀抱着其她女人,就算是得不到,也不愿。我是弃妇也好,妒妇也罢。
我还记得,我都是任意妄为的。
我说,“妖兰,我想帮你。”
妖兰笑声起,“水千姐姐,你真好。妖兰很开心可以跟水千姐姐成为朋友。”
我以为她没明白,我又说,“你如果不想与夕不归过夜,让我来帮你。我不怕他,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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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可以帮妖兰,不过又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夕不归都可以杀我了,我又如何能阻得了他,帮得了她。
“水千姐姐……我——想的。”
妖兰如莺的声音还在耳边纠缠,她究竟有没有想过她说的这句话有多伤人。妖兰不傻,只是没有心计,善良得很,以夕不归雷厉风行的脾气,一怒便要迁至身旁,房子。我讪笑一声,妖兰并不是真的想,她只是,想保护她在意的那些人。
她看穿我的无能为力,看穿我的强装,不揭穿,只是撒了一个谁都能拆穿的慌。以她娇弱之躯,护焚青,护我,护众无朝百姓。
怎会不让人心疼。
我得了妖兰的信物式兰佩,安全到了无朝宫门口,焚青正手缚剑鞘守在那里。一见我来,略有惊异,像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仍不愿接受问我。
“君上深夜召见君后所为何事?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被囚在菱阁,你私自逃逸,该是要被罚的。君后人呢?可是被罚了?”
焚青一脸担忧,处处都是在关心妖兰,我忽然不懂,若是爱,当初就算拼死也不该看着妖兰嫁给夕不归。是不爱吗?
我冷声道,“你也知是要被罚的。为何不拦着我们?”
焚青不语,似是无可奈何,妖兰很喜欢他,他的话妖兰多少会听,可是他并未出言劝阻,究竟他对妖兰,是怎样的感情。妖兰不愿焚青讨厌她,那么焚青也是与妖兰一样的心思吗。
还是只是将妖兰当妹妹。“妖兰让我告诉你,今夜不必等她,明日她自会回来。”
焚青倒显得放下心来,“以前君后也留宿过月令阁,应该没事。那我告辞了。”
他是对他的君上太有自信,还是本不在乎妖兰的,家事。他转身之际,我说,“你当真——以为没事?”焚青一愣,回头看了我一眼,“夕不归说,今夜要妖兰侍奉他,他要与他的君后做做别的事。你猜,是什么事?”
下一刻,焚青的顿悟激动不肯相信我的话中意,着实与常人不同。
“不——不会的。别的事也不一定是那件事,且不说君后从未与君上同枕。便只君上并未将君后放进心里过,君上也不会对君后做那种事,君后也不会愿意的。”
他闪躲的眼眸,怕是自己都不确信自己的这番言辞。
“没有同枕过吗,你又怎知他——不会。”
一语,道中。
焚青仍是不愿接受,“他怎么会。他心里已经有别人,那人是你,他曾为你毁了机谷碧落黄泉居,还舍了半条命给与你一模一样的金雪千,千方百计地寻到你,不顾危险将你从蜉蝣水洞救回,赠你枫鸿锦衫,默默许你做的一切,如此待你,君上不会弃你的。”
“金水千,一定是你跟君上在赌气。你现在回去,回去见君上,君上会看在你的面上将妖兰放回来的。妖兰曾为你失去昙香阁,你若将妖兰当朋友,就帮帮妖兰,回去求求君上,撒撒娇,君上喜欢你,他会听你——”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我猛地大喝一声,打断焚青的混乱话语。四周的侍卫纷纷侧目。
不得不佩服夕不归的演技,怎么好像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我,就连焚青也觉得夕不归并不爱妖兰。我几乎快信了。
“你们君上现在在月令阁与他的君后——你还想要说些什么来骗自己呢。有什么好骗的,难道你是要骗着自己,才能继续去爱妖兰么……”
我试探性的说出,也让我自己听着。
他的眸子一夕灰暗,人在一刻之间萎靡下去,手中的剑鞘无力摔地。
我说,“有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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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解千愁,我只看别人如此,晕晕乎乎,摇摇晃晃,想笑便笑,似乎传言不假。
鬼庆古姚居。
夜深无从驱。我与焚青各自把坛,趴在檀桌上,地上零零散散落着空酒瓶。
焚青说,“有些时候,我也恨他。凭什么为了一己之欲,抢走我的妖兰,还颠倒双生城的定规。”
我双颊染着胭脂红,头终于变得昏昏的,又被他一语惊醒。
“无朝本就应是随着无夕而活,无夕做什么,无朝做什么。可君上憎恨朝如故,所有事都不愿随了朝如故的影子,双生城之君理应住在上善若水两阁,君上却偏偏要住在月令……本来我是良弓的兄长,理应位居左臣,君上偏偏不,还要我做右臣……本应是无夕先立下君后,无朝随立无夕君后之亲便可,君上为了赶在朝如故前头立君后,硬是将妖兰拉上了君后位……这些所有,我都能接受,只要无朝相安无事,君后开心快活,我就好。”
等他说完,又是一坛酒,我的头有些失了重心,老是往桌面磕,只好偏起头问他,“你说,夕不归是为了逆朝如故才娶妖兰?”
他不爱她,真的不爱她。我等着焚青回答我,焚青只是将手中的酒罐子掷下,碎了一地。
并未回答我。“妖兰自小便与别的无朝人不同,我看惯了无朝凶恶之人,竟不知无朝也会有那么善良可爱的女孩子。我爱上妖兰,毫无悬念。我一直以为与妖兰这样下去就很好,她日日在家里煮食等我回去,我回去带给她各种她喜欢的惊喜,闲暇时我们可以去外面走走,她累了我就背她……”
“可是……我忘了娶她。”
又是一个没能好好珍惜眼前人的男人,我本该不屑他的,是他自己错过了,能怨谁。可是却是不一样了,至少,他们是两情相悦,没有白玘他们的虚虚实实。
我呼出一口酒气,“青梅竹马,真好。”
焚青又提起一坛酒,我看他如此,也不服输的拿起一坛。
“我一直相信君上不会伤害妖兰,君上虽逆横霸道了些,可他对无朝,对百姓绝无假心,若不是他心里的人,他绝不会去沾染。我一直不曾担心过妖兰,我竟然错了这么久。她嫁给君上那夜,我看到了她的不情愿,我以为等君上遇见他心里的人,他就会遵守诺言,放了妖兰,成全我们,所以我都没有拦下她。我真应该被千刀万剐!”
他仰头饮尽,我傻傻的笑了,我也要喝下这一坛。
“你知不知道,我与夕不归。话本里英雄救美的俗段子,就是发生在我们身上了。那时他穿着烂俗的白衣裳,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白头发。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同他说的第一句话。我说,多谢救命,这是我的谢礼。谢礼……呵,这是我的谢礼!”
我提起酒罐子豪气地敬焚青,不顾一切仰头猛灌。举杯消愁愁更愁,可我不是愁,是痛更痛。
不管夕不归爱不爱妖兰,今夜他们将成为真正的夫妻,我与焚青,本没什么可盼的,也再没什么可盼的了。
放下酒罐子,我竟像个小孩子般哭起来,“骗子啊,都是骗子,你为什么没娶妖兰!你们男人都是骗子,都是。专骗我们这些入世未深的女孩子,你们这些大骗子,臭骗子,烂骗子。可我……”
被骗的得很欢啊,至今都不回头。
“骗子,我——我不是啊,我爱君后,我爱她。我真的爱妖兰啊!”
他嚷嚷着站起来,喝一口酒,笑一声愁。
毫无顾忌,说出了心里苦憋着的话,就是舒坦。我拉扯着焚青被酒烧得绯红的手背,陪他哈哈大笑。
“你爱妖兰,妖兰爱你,我爱夕不归,夕不归不爱我。呵呵……”
头昏昏欲睡,月朦胧不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