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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7章皇家秋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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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旌旗飘飘,宛如长蛇的围猎队伍时月燃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康熙。没有高音喇叭,没有步话机的时代却可以将一、二万人的庞大队伍调度得井然有序。
“丫头,好好看看朕的八旗铁骑。”康熙爷威风八面,手一挥,号角响起,率先冲进了围场。
男人是嗜血的,眼前这些京城里温文儒雅的阿哥们,一进围场便开始兴奋的叫嚣、追逐起来。月燃第一次随驾围猎,康熙便只命她陪着较小的十七爷和十八爷。心里暗暗感谢鄂卓,若不是他,今日这骑马行围可就糗大了。十七因月燃的相救和赠铃对她自然热络些,十八是个缅甸的小不点,跟着小哥哥鞍前马后的。两人看着父皇和哥哥们左突右杀的有点坐不住,催马跟了上去。围场里吆喝声、猎狗的叫声、动物的哀鸣声不绝于耳,大大小小的野兽满山遍野四处逃窜。
因十七、十八年龄尚小,随同的几个待卫生怕受惊的野兽伤了两个小主子,全神贯注的戒备着,只放过一些小兽供两个主子过过手瘾。两个小孩儿你一刀我一箭的,已射杀了不少小动物,马屁股上挂着的一串小耳朵让月燃余心不忍。两个小家伙见了月燃的样儿一阵嘲笑,十七更是递过一把弓让月燃试试,对他的行为给予了坚决的抵制。正争执着,十七大叫,“十四哥!”
十四此刻正带着侍卫们从旁边树林中掠马而过,十八也一改方才的羞涩,跟着十七兴奋地喊了起来,两个人在马上一阵晃摇乱晃的叫。十四勒马,笑着调转马头跑了过来。“十七、十八收获不少嘛。”
“十八,快瞧!”十七扯着小十八,一手指着十四坐骑。
“十四哥好历害!”两个小人看得一脸崇拜。
月燃顺势望去,只见十四的马上至少挂了上百只各式动物的耳朵,胃里一阵抽搐,捂着嘴干呕起来。
“小燃!”十四皱眉,打马靠了过来。
月燃吓得连连向他摇手,指着那几窜耳朵,示意他别过来。
十七、十八哈哈大笑,“十四哥,月燃胆子好小的!”
十四没理两个小子,立刻命人解下战利品,殷勤说道:“小燃,我陪你歇会儿。”
“爷,皇上还等着瞧咱们杀虎呢!”十四的一名侍卫好心的提醒准备中途退场的十四阿哥。
月燃看着这群男人头昏脑胀的,“不用,我没事,你办你的事儿去。”
“今儿就让他们得了头筹吧,爷有事儿。”十四没理月燃,不耐烦冲侍卫挥了挥手,那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十四哥,围着老虎了?”旁边的十七、十八自顾高兴,听得双眼放光。
“嗯。”
“我们想去看看!”两个小孩儿渴望的央求着。
“成!萨哈济领着十七、十八阿哥去看猎虎。”十四爽快点头,吩咐自已的侍卫陪着两个小阿哥去了。
十四寻了处安静的地方,扶月燃下马,“这么怕,以后就别跟来了。”
月燃白了他一眼,靠着棵大树坐下,“由得我吗?”
十四嘿嘿一笑,转身取来水袋,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喝水的月燃。半晌后冷不防问道:“你到底是谁,打那儿来的?”
“扑”还未及咽下一口水立刻喷了出来,“咳……咳……。”月燃捂着胸口,咳地上气不接下气。
十四见状赶忙从她手中接过水袋,皱眉轻轻拍着她的背。“真是个怪人,说你是大家闺秀吧,又全没有矜持的风范;说你胆小吧,却又敢做别人不敢之事;说你知理明事吧,又总是冲动得很,要怎样的爹妈才能养出你这样的闺女?”
月燃听着十四的数落,这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发现了自已借尸还魂,忍着咳嗽,咧嘴笑道:“我是不幸落入凡间的瑶池仙子。”
十四听后一怔,邪笑着上下打量月燃一番,“那我可得偷走你的衣赏,免得你再回天宫。”
“你敢!”顺手给了他一下,却被色迷迷的十四带进了怀里,“有何不敢?等生米煮成了熟饭,看谁能把我怎样。”他有些负气地说道。
“十四爷,你给我正经点。”知他是糊闹,使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叹了口气,倒在草地上,手枕着头闭眼说道:“要是不生在天家就好了!”他喃喃自语,“我会等你,无论结果如何。”
“十四爷。”看着只在自已面前变得沉稳的十四,充满无奈。两人一阵沉默,他突然睁开眼,“可别忘了,你还欠我只舞。”说完又假寐起来。
“啊?”愣了一秒,瞬间失神。
头顶上是朵朵行云,草原的植被由浅及深,由远及近的变换着颜色,一望无垠的沿伸至天边。都说蒙古人豪迈奔放,不能说与这片天地无关。可自已并不属于这片土地,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人的心境可以随意的转换,一切由心。想起空闻大师的话,自已偷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就是为善缘和学会得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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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燃,小燃。”
“好吵,死苍蝇,烦死了!”挥手赶走头顶嗡嗡叫的声源,翻了个身继续美梦。
“快起来!”低喝声加上天眩地转的晃,心里扑通、扑通一阵乱跳,瞪眼正要撒气,却看见十四即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自已,身后转来爆笑声和闷笑声。扭头一看竟是康熙爷和众阿哥,十爷和几个小一点的阿哥早笑得躬身弯腰,月燃这才反映过来刚刚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最近这段时间总有点精神不及,赶紧挣脱十四,从地上爬起来,向众位主子请安。
“啧、啧、啧,咱们英明神武的十四爷可真冤。”十爷装腔做势边笑边摇头。
“噢?十四怎么冤了?”九爷斜着眼,不明所以。
“京城的名门淑缓拜倒在老十四脚下的可不占少数,这英俊的阿哥爷怎么就和苍蝇连系上了?”十阿哥摊了摊手,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
众人听后又是一阵笑,康熙爷乐呵呵的瞧着戏,似乎不想干涉。两个哥哥一弹一唱愣把十四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撒不出气。十三在人堆儿里悄悄看着月燃,双手渐渐握成了拳。
“姑娘胆子不小,主子在你眼里就是那不堪之物。”太子爷突然冷笑发难。
众人听得一愣,月燃本是无心之语,加上老九、老十也只是寻开心,没想到太子爷却要较真。康熙眯了眯眼,可嘴角仍保持着刚刚的幅度。十四盯着太子,很不了然。
太子要寻自已秽气,还是那句话打狗看主人,要求救抱颗大树总没错。“皇上,主子们是奴婢的天,奴婢胆子向来很小,您知道的。刚才十七、十八爷也对十四爷说奴婢胆子小来着。”话一出口,就听见几声闷笑,显然有人不信。小十七、小十八倒是可爱的很,认真点头,合格的人证。康熙也不信,摸着身旁小十七的头,甚为好笑,“月燃怎么胆小了?”
“她见着十四哥射杀的猎物差点晕了!”十七继续卖力的充当证人。
“噢,看来胆子是很小。”康熙爷了悟似的点着头,明显的偏袒。太子再蠢也看出了端倪,自然也不再说话。阿哥们又笑了起来,四阿哥叉开话题,上前说道:“皇阿玛,十三弟今儿勇猛,只伤了虎眼,将那老虎活剥可是一张上好的虎皮。”
活剥老虎!要是放在现代,动物保护组织非找你抗议,心里觉得这四阿哥有嗜血的本性,真是残忍。
康熙点了点头,十分满意,“丫头,别愣着了,回大帐将朕的龙鳞匕首取来,赏给你十三爷。”
龙鳞匕乃古代名器,相传由魏太子丕所造,因其形状如龙,故名曰龙鳞。可十三并没有想像中的兴奋,只浅笑着磕头谢恩。月燃飞快地看了十三一眼,转身回营地。十三是不快乐的,月燃能够看出,从前阳光般的笑魇是很少出现,当两人之间只剩无奈的时候感情也变得沉重。
奔进皇上大帐时看见查常在正收拾着桌上茶盘,有些奇怪,宫外虽不比宫内,可皇上的大帐也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更何况是个小小的常在。查秀云也不料此时月燃突然返回,跟着也是一惊,急忙解释道:“皇上爱喝凉茶,李公公让我们每日送来。”
“噢。”月燃含糊的答了声,对查秀云本没什么好感,进内帐快速取了龙鳞匕首。出来时查秀去已经不在,看着桌上摆放的茶盘,窦生疑云。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上前,拔下头上银钗,倒出凉茶。半晌后那钗仍是银光耀眼,并无半点变色,不由自嘲一笑,什么时候自已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放好茶杯,转身回了围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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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皇室的秋弥不光是男人的事,女人们也有机会驰骋一把。只是女人们围猎的范围要小得多,守猎的对像也没有猛禽。陪着康熙爷在一小山包上驻足观看,阿哥们虽谈笑风生,可却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双双眼睛不时观察场内动静,毕竟自已的福晋能胜出也是一件光荣的事儿。
紫宜因有身孕并未来,八福晋和喀尔娜都是不服输的个性,两道火红的身影在围场内是最抢眼不过的。月燃暗暗替喀尔娜捏了把汗,自从初次见面后喀尔娜便成了月燃的新朋友,虽这公主刁蛮却有率真可爱的个性。两人也总是结伴跑马,月燃最近骑术精近也多亏了喀尔娜。喀尔娜有蒙古姑娘的豪爽,她告诉了月燃,自已与张廷玉的过去,昨天见面时还说今日的比赛她是一定要赢的,因为她要皇上赏她留在营中,这样便可和廷玉天天见面了。
“丫头,你说今儿谁会赢。”康熙心情甚好,阿哥们立刻竖起了耳朵。月燃微微一笑,来个谁也不得罪,“喀尔娜公主。”
康熙爷睨了月燃一眼,“看来和那丫头处得不错,你们两个倒是臭味相同。”
“皇上,喀尔娜公主和奴婢可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是臭味相同是情投意合。”月燃嘟着嘴。
康熙眯眼一笑,“自卖自夸,衡臣,朕有纂修一部字典的打算,这大言不惭的举例可用今日月燃姑娘的例子。”众人听得大笑。
“能入皇上的康熙字典,奴婢是荣兴得很。”对着康熙,笑得谄媚。
“朕看还得加上厚颜无耻。”
众人笑得更历害。
“皇上,奴婢好歹是您的女官,你也给奴婢留点面子。”不依的对着康熙一阵撒娇。
“朕以为你脸皮厚,不在意的。”康熙哈哈大笑。
“皇阿玛说的极是,其他姑娘家若是被说成这样,早就钻地缝儿了,那还赖在这儿。”十阿哥咧着嘴在边儿上叫道。
这个十爷,“看来十爷是颇有心得啊!奴婢得空了向十爷讨教几招?”
“好的不学,学坏的。”康熙白了月燃了一眼。
“原来皇上心目中奴婢还不是最差的。”乐呵呵的瞧着十阿哥。
众人一听立刻明白,嘿嘿笑开。四阿哥有点同情的看了眼十爷,八阿哥远远望着月燃,眼中流露出不自知的柔情,十四就没那么矜持了,对着十爷一阵大笑。十阿哥吃了闷亏,摸着脑袋有些尴尬。
“你这丫头,拿朕当枪使。”康熙好气又好笑。
“奴婢不敢,奴婢那点小心思那能瞒得过皇上,奴婢不过是皇上手心里拽着的孙猴子。”索性脸皮厚到底。
“算你有自知之明。”康熙笑骂道。
围场内狩猎已经结束,检点过后喀尔娜以微弱优势取得第一,她如意以偿的得到了皇上的赏赐,高兴地又蹦又跳,张廷玉看喀尔娜时似乎很矛盾。就如现在看着自已的十三,月燃叹了口气,也许两人应该好好谈谈,日子还长,总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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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不当值,拿出诗画给的霓裳羽衣舞画册,认真练了起来。出宫不容易,这些画册都是诗画托八爷或十四爷捎进来的,很喜欢诗画,她是个守信用的朋友,有机会能弄个出宫令牌就好了,到时见到诗画好好谢谢她。自已也是有绝活的,相信诗画也一定想学。
练得正累来了一宫女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来人。“慈宁宫双吟见过月燃姑娘。”
琪宁说过双吟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忙上前扶她,“双吟姑娘快快起来,无须多礼”。
双吟灿然一笑,“我是来传太后口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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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帐内座了一群妃子、公主、诰命夫人,月燃认为宫中本是是非地,再加上一堆女人更是要命,所以对这后宫之人也就忌讳三分。平日除了在皇上身边转,很少出暖香阁,此时帐内的大多数人也就不认得。太后仍是慈祥可亲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会是轻易取人性命的主,可那两个被仗毙的丫头却提醒月燃,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于是规规矩矩的请了安。
“格格们听说皇上身边得了个可心儿的人,都想瞧瞧来着,今儿就传你来了。”太后笑容可掬,绛色锦袍上绣着团花图案,她向月燃招了招手,月燃立刻会意,微笑着缓缓走到太后身边。
“这娘娘们你都是见过的,几个格格因平日里要念书也难得见到。”
“是。”月燃一一上前向娘娘、十格格、八福晋等人行了礼,八福晋仍是高傲得很,玉秋笑容满面却敌意还在,月燃不禁暗自叹息,看来这宫中的生活远没有想得那么简单,不想做的事总会被迫去做,不想遇到的人也总会不期而遇。人群中月燃很意外的看到了梦蝶,她是侍妾,身份较低,人一多往往会被忽略掉,眉稍带笑的她一下让月燃心情大好。
“月燃哀家可得好好谢谢你。”月燃不解,太后一顿,“若不是你的‘甜蜜蜜’去年冬天可就又难挨了。”
原来是为这个,月燃浅浅一笑,“奴婢不敢居功,是双吟姐姐心痛太后,洽巧知道奴婢那儿有治冻疮的土方儿,便给太后寻来了。”
太后满意地点着头,对月燃又是一番细细打量,“是个贴心的人儿,双丫头哀家看不比你差。”
“老祖宗是火眼金金,月燃姑娘的本事还多着呢,双吟自然是比不上的。”双吟抿嘴笑道。
“太后,月燃是真真的好,臣妾都想让她上我那宫去,可皇上身边的人,臣妾是不敢去抢。不过幸好也没去我那儿,不然这么好一姑娘还指不定争得头破血流的呢。”惠妃笑容仍是纯美,只可惜多年的宫中岁月让这份美只在表面未及眼底。
其他人不明究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宜妃和德妃笑得开心,却对惠妃恨得牙痒痒,太后是知道隐情的,瞄了眼三人,拉着月燃不温不火的说道:“瞧这小模样,真不知谁有福气能娶了去。”月燃听得一愣,“月燃那有主子们说的好,不过是主子瞧得起奴婢罢了。”
“太后,皇上还夸我和月燃臭味相同呢!”喀尔娜跳了出来,她是蒙古公主,汉语并不精通,臭味相同还只当是褒义词。帐内的众淑女掩嘴而笑。
几个格格对月燃本就充满好奇,见她分寸得当,又是皇阿玛喜欢的人,自然爱乌及乌,“月燃自你进宫,我们耳朵里可都是你的趣闻,刚刚我们正给太后说笑话呢,双吟说若这宫里论讲笑话,就数皇上身边的月燃,我们几人也是想见见你的,就求了老祖宗。”十三公主笑得温柔,也很亲切,月燃知她是十三的妹妹,心里也多了份亲近。
月燃微微一笑,“是,即然主子们想听笑话,月燃自然是一力奉上,可好笑的多有不雅,主子们可别怪奴婢冒犯。”
众人都说无防,于是月燃讲了个关于苏东坡的小笑话。
“话说一日苏东坡作寿,带着徒弟出门采买。刚出门便见二狗□□,徒弟问:‘师父,那是什么?’苏东坡说:‘喜冲冲!’”月燃瞄了眼众人,贵妇们那里听过这么直接的语言,个个瞪大了眼,月燃心里想笑,可为了故事的效果,忍了下去。
“走在路上见一人家失火,徒弟便问:‘师父,那是什么?’东坡曰:‘满堂红!’又经一家棺材店,徒弟指着棺材:‘师父那是什么?’东坡继续说:‘金银柜!’经过一家妓院看见门口的姥鸨,徒弟又问:‘她在做什么?’ 东坡曰:‘接相公!’后来在寿宴上客人要求东坡做诗,东坡叫出徒弟,‘徒弟出马便可。’于是那徒弟上前大声说道:‘大堂之上喜冲冲,一年四季满堂红,师父早登金银柜,师娘倚门接相公。’”
话声刚落八福晋首先按耐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东坡怎么会教出这么蠢的徒弟。”一群贵妇也早是笑得花枝乱坠,“我看这苏东坡的寿是没法作了。”惠妃说道。
“丫头,开玩笑都开到苏大官人身上去了。”太后白了月燃一眼。
喀尔娜是无所顾忌的,跑上前抱着月燃又一阵大笑。
“皇额娘,什么事这么开心?”混厚的男中音从帐外飘进。众人扭头一看是康熙爷领着几个阿哥、大臣。笑得开怀的喀尔娜立刻闭了嘴,脸颊出现两团红晕,显出少有的娇羞状,月燃明白那是因为张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