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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粉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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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小桃红一脸春风,回来探班。身旁一位锦衣大叔,身后两对精壮随从。宁越得了两身新衣,一件首饰。断了继续追寻的念头。
林大富只是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中年人,那少年自然另有来处。经历过时空穿梭的人,对神鬼之说再也不能如从前一般铁齿。宁越竟也疑惑了一回:那人、当真的是个人么?
火光映红的天空下,百人千人中间,他就那么,不争不急的,出挑在视线的中央……
小桃红与林大富之事,开启了宁越久远的灵感。宁越借着月光,熬了十数个通宵,盗版出一个戏本子。献给班主,以挽回失去的工钱。可惜,宁越手书的戏本子没一个能看懂。班主强逼宁越,陪同班里编戏的师傅,一段一段的熬出戏来。
宁越幼时受家庭环境影响,很能唱几折戏。这些年,虽忘了大半,一旦处在这氛围里,又成日听着编戏师傅,反反覆覆的哼唱。待到整出戏编完,宁越竟也差不离能唱全了。
上新戏时候,戏班另一根台柱小莲白病倒,来势不轻,几个要紧替补又相继染上。这病去如抽丝,班主环顾四周,偏是得用的几个吸鼻子哑嗓子!一时悲从中来,将欲摧残所剩无几的头发,忽然听到大统铺房里响起新戏的唱段。
这嗓子、这唱腔……班主热泪盈眶,上一回听到,足足已隔了二十年!
宁越被班主赶了上架。头一回定了妆,提了裙摆出来。班主盯着宁越看了半晌,老脸生光,从此自比伯乐卞和之属,陶醉不已。
初次挑梁登台,没少出岔子。幸而宁越内劲绵长,中气实足,大多补了回来。宁越最新的艺名——程蝶衣,取代桃红莲白,出现在禹城“满堂红”戏班,曲目名册的首页。开始了宁越麻烦缠身的禹城小明星生涯。
京城。十二月伊始,年节气氛逐渐浓厚。不论王公官民之家,尽皆奔忙于节庆琐事。
无处不在的喧杂繁乱,止步于南侯府南园书斋。
书斋的主人,穿着半新旧的青袄,挽了两袖,端坐在书案之前。左右手各自握了一杆笔,分作画与书。如此分心二用,落笔流畅稳当,气息、神情不见一丝慌乱急促,隐约倒有微淡笑意。
圆圆脸的小厮,点着脚尖进了门。见此情形,屏住了呼吸没敢开声儿。一直等到自家主子停了笔,立起身。这才走过去,帮着主子放下衣袖,一边开口“公子,忠叔在外间侯着求见”。
少年公子捡出当用的印章,一面吩咐“快请忠叔进来”,一面在书画底下用了印,苏衍之三字,宛然落于纸上。
“三公子”南侯府大管事忠叔弯着身子,恭敬道“太夫人请公子得便过去一回”。
太夫人是当今南侯之母,侯府老尊长,住在东边的暖园。阖府女眷正簇拥着太夫人说笑闲话,见到苏衍之,一个个忙着起身,让他坐在老夫人身边。
太夫人惯例拉了衍之,问问冷暖康健。苏衍之一一的应了。
一旁南侯第三房夫人笑道“毕竟是三公子好性儿。换了我那行止,前一句说到东,后一句指不定就给扯到哪哪儿了!”
二夫人闻言,跟着也笑“可不是。上年省知回来,我说拿厚袄子给他换。你们猜怎么着?省知他、他当地儿打了趟拳,直嚷嚷自个儿结实!”
“大少爷上年回了京,今年还能回么?”
“老爷也不能回。让他爷儿俩凑合过吧。要不,请大小姐给说说,放他俩回几日?”
“胡闹!”太夫人不悦“调兵遣将的事,哪里是妇道人家问的!贵妃娘娘管着内宫,还忙不过来呢。”
二夫人低了头,不敢接话。
苏衍之取了画轴,在太夫人面前徐徐展开“祖母上回说起要一幅画像,挂在房里。您瞧这幅可还使得?”
三夫人一张,惊道“这哪里是个凡人,分明是个活菩萨!”合了双手拜一拜。
太夫人连连点头“究竟是咱衍之儿,画的像也灵性”。一众女眷见太夫人高兴,急忙跟着凑趣。
苏衍之起身告辞,三夫人悄悄提醒,太夫人这才想起一事“衍之儿,今年请哪个戏班子来家?”“不拘哪个,祖母喜欢就好。” 太夫人拉了衍之,又说了好些戏班戏曲的,才放他回南园。
九顺正在给宫里赐下的几盆花浇水。九顺胆小,但凡宫里赏赐的物件,照管谨慎的不得了。花和人一般,名贵的,就难养。要有个差池,这孩子又得哭肿眼睛。苏衍之接过水壶“我来罢”。浇着花,又和九顺说些花的性子、怎么养活。九顺挨在一边看着,笑出了酒涡“太夫人和夫人们都说公子养花灵性呢!”
灵性?苏衍之捧出珍藏的匣子,取出一本画册。每一页都是同一名女子的小像,笔力从稚拙到纯熟。教画的师傅见了笑叹“衍之,不能画人呵”。苏衍之凝视着女子小像,眼中淡淡起了迷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