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爱》虞韶

3、告一段落

　　“这就是我的爱情我的坚持”，苏然起身，拽拽腰间上滑的衣服，“我爱他，已经一个轮回。”
　　这么的言辞凿凿，苏然也知道不是自己的风格习惯，她就是突然想说点什么。
　　不是唐少音，不是余卿，不是任何熟悉的人。她可以对不了解的人数句概括，对他们，她真真不知如何开口。作为旁观者，每个人对这般历程都不陌生，大家都有自己成长的痛。能够重逢，能够执手，已经是最大的圆满，期间的点滴无论用任何言语描述都显得那般苍白。

　　“吾室有女已长大啊。” 刘冉歪在椅子上，欣慰的看着苏然，“看来，然然今年要感情学业双丰收啊。”不说这还好，苏然顿时垮下了肩膀，变了脸色，声音也低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抬腿欲走，说要去洗漱然后爬床通宵去。
　　“啧啧啧，然然啊，”何诗摇头连连，一脸怒其不争的恨恨，“大好时光良辰美景你让徐帅哥独守空闺，浪费表情浪费资源浪费浪费浪费你明不明白啊。况且你这一节不落上课笔记整理的堪比教材的人让人家裸考的怎么活啊？”
　　苏然哀怨的看着她，幽幽道：“帅能当饭吃能抵分数吗？何况，徐帅哥在唐帅哥的闺房，不是独守……你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啊，哪里知道……”话未说完，就看到她手中扬着几张纸，笑的那叫一个小人得志，对，就是这个表情！奸笑啊奸笑。
　　苏然抹了把冷汗，肃穆庄重，“咳咳，何何啊，生死攸关的东西，是延误不得的。”
　　……
　　刘冉拿过何诗手中的东西，“你就赶紧给她让她安心吧。”
　　“噗……”何诗笑喷，“安息。”
　　“好吧，好吧，安息就安心。”苏然伸手虎摸摸何诗的脑袋，“真能让姐姐安息的话，那还真是个好东西。“
　　刘冉揉揉老腰挥手示意散会，“散了散了，洗洗上床背书去。明天都要活着回来。她们俩应该很快就回来，最后等欣欣菲菲回来我们就锁门。”
　　“欣欣菲菲还回来吗？”何诗坐在床里撵蚊子，表示怀疑。
　　“无所谓，过了门禁时间我们就关门。” 刘冉不甚为意。
　　大姐发话，这两只都乖乖从命。洗洗刷刷速度很快的爬到到了自己床上，眼看着厚厚一摞的书只剩下单薄的几张纸，真是心情大好。熬过去就又是艳阳高照天儿。
　　欣欣菲菲没有回来，在宿管阿姨关闭寝室楼的时候，刘冉锁了门，不过没有熄灯。半夜有同学敲门研究考试范围的话题，放眼望去这一层自己专业的寝室，全部亮晃晃。所有人都是一夜辛苦。

　　其实不是说考试多难的问题。
　　对苏然而言，是不擅长，是发憷，她从心底下怕。她一直觉得自己记不住，或者说，就算记住了，她一紧张就会是一片空白。没有包括性，只此一门。这是她的痛，可以说伴着学业一直走到最后，没有办法去扬长避短。
　　对何诗而言，是懒得背，也可以说是要背的太多，她每门多少背一点，能保证不挂科就好。临场发挥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就算都有失误分数不高，她相信比她还不靠谱的同学还有不少，老师不会让大家都过不去都挂科，所以，她不担心。
　　对刘冉、章琳琳而言，要背的东西太多，一个晚上巩固复习求一个安心稳妥，不算什么。
　　对刘欣、李菲莉而言，爱情重要，其他的都是浮云。

　　总结下来大概就是这么几类吧，这是苏然自己困的要死的时候为了提神儿瞎琢磨的。

　　“然然，你和唐帅哥熟不？”
　　“还成。”

　　“然然，唐帅哥一直都这么疏离吗？”
　　“没有。”

　　“然然，唐帅哥有男朋友吗？”
　　“……没有”

　　“然然，唐帅哥有女朋友吗？
　　“有。“

　　“然然，唐帅哥跟他女朋友多久了？”
　　“……反正你没有机会。”

　　“然然，唐帅哥女朋友漂亮吗？”
　　“……没有机会的。”

　　“然然，唐帅哥帅不？”
　　“你都叫帅哥了……”

　　“然然，唐帅哥帅不？”
　　“……”

　　“然然，唐帅哥帅不？”
　　“……”

　　“然然，唐帅哥帅不？”
　　“……帅。”

　　“然然，唐帅哥为什么不是你家的？”
　　“……”

　　“然然，唐帅哥为什么不是你家的？”
　　“……他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家的？”

　　“然然，徐帅哥好温和的。”
　　“……你没有机会了。”

　　“然然，唐帅哥为什么不是你家的？”
　　“……”

　　“然然，徐帅哥为什么不是我家的？”
　　“……”

　　伴随着无营养话题的不时抽风，一夜过去的也快。

　　徐伊也安静，自从送她回了寝室就没有丁点动静。
　　记多记少的，苏然把资料又看了一遍，刘冉她们找来的精简小抄也背了一遍。
　　不知道出自哪个寝室哪台电脑，也不知道能不能带到考场，反正准备一份心理多少会有点安慰。说真话，苏然的确带过小抄上考场，可就是怎么进考场怎么又出考场，安安静静的在口袋里面呆着溜了圈儿，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技术抄。
　　其实这个是很有技术含量的。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耐性寻找时机，等待机会。而考试总归也就那么百十分钟，苏然写完自己会的，就没有了什么耐性，坐着也是空着急，再看也不会，可是那个时候啊老师们也都高度警觉的在巡视。所以，对苏然来讲，这是个只能想不能实施的计划。

　　五点。几个人早早爬起来洗漱拎着资料去了小树林。
　　白天酷热，早晨的温度还是清新的，沿途已经有学生在背书了，或站或坐的。
　　小树林有石桌石椅，苏然晃晃悠悠的边转边背，不敢坐。明显感觉到脑袋的昏沉，但是有要断不断的弦儿在紧着绷着，要断不断的，生生的心里难受。

　　看着苏然几个人离开了寝室楼，徐伊重重揉捏着眉间，长长出了口气，姿势未变，继续站立窗前，许久。

　　唐少音寝室楼就在苏然楼对面，徐伊一边上网一边看着苏然屋子一夜灯未眠。
　　唐少音醒来时候身边是空的，他翻身看向窗边，果真他自己站在那里，背影被光亮勾勒，轮廓清晰色彩模糊。衣服已经换过，这次花哨了点儿，蓝白相间的T恤，蓝色翻白边裤子，依旧很清爽的色调，只是和他一贯的白不拉几的没颜色相比，这已经算花哨。看他的背包软趴趴的居然还有备用衣服。不过也是，没有就不是他徐依了。
　　同苏然一个毛病，徐依不喜欢乱试衣服乱穿衣服。呀呀，我看你的衣服挺好看的，让我试试？不行。在苏然和徐伊这里，你绝对扒不下来这俩人的衣服。或者，呀呀呀，我觉得这衣服挺适合你的，给你试试呗？谢谢谢谢，不用。别人身上的衣服，再好看，这俩也不试。
　　这个问题，知道的早已经习惯到无视。好在大家都是独生子女，不需要和亲兄弟姐妹共享什么东西。
　　看看时间，六点半。唐少音从床上爬下来去洗漱。

　　他们到食堂已经七点。
　　估计今天上午安排的早场考试不多，这会儿吃饭的人很少。
　　徐伊不说话唐少音历来安静，很速度的吃完了就领他去苏然考场，出来的时候特意买了瓶水。
　　不出所料，除了考试资料苏然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带，徐伊把水递给她说了句等你出来看她乖乖点头表示收到就转身离开了，倒是唐少音拍拍她的肩膀，道了声尽力。
　　昨天毕竟只是在一个画室，有人没有看到直播，今天看到现场版出现的主角，虽是窃窃私语但多少也有着点滴听在苏然耳朵，不外乎唐少音也来了，这个男生不知道是哪里的，而且没有昨天传言的亲昵，还有，苏然看起来不甚上心，最多的几句，就是苏然其实不算出众的，怎么会......等等等等此类此意的话。
　　苏然听到了，大家都在考场门口候着，能有多大的地儿。可是也相当于没有听到，此刻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背的资料上面，像是反射一样，言辞到她那里，哦，说我呢。好，说吧。巴拉巴拉巴拉。她觉得自己是直接给存储了，先搁着吧，我这会儿没办法给你反馈，等我有时间了再去想你们具体都说了点儿啥，这会儿我一没心情二没精力，爱说毛线说毛线。
　　至于最后能想起点什么，想起多少，这个，很是难讲。苏然只会说自己大度，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懒得记仇，对于这些东西是能忘就忘，没心没肺。

　　所以，苏然一边微微笑着接受大家左边右边嗖嗖嗖的目光，一边在脑子里面飞速的反应着手中的题目的答题要点。
　　偶然会冒出的俩字，是等你。还有，徐伊给她水时候那紧紧的一握。
　　沁凉的水，温热的掌心。对比分明。

　　终于进了考场。
　　苏然除了笔和水，什么都没有带，她的小抄连剪裁都没有，还是几页完整的纸张，手机直接静音扔到包儿里了。

　　题不算多，填空选择的小题各十道，简答作品分析论述的题，每题分不多，量多。苏然大概瞄了几眼，还成，挺眼熟的，就从头开始写了。
　　简答第一题，印象派代表人物及其代表作品。印象派，不就是那个谁嘛，那个谁，那个谁那个谁谁叫啥？苏然突然一片空白，好熟悉的名字，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
　　提笔忘字。
　　不紧张不紧张，换一道换换脑子。
　　巴洛克的风格特点及其代表人物。这是背的复习资料上面简答的第一题，每次都是从它开始呜哩哇啦念一遍，还分出个1234的特点，可现在，0都木有，还1234呢，全空白。
　　完了，苏然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乱，出师不利啊。她又瞄了瞄这一页后面的题，确定有自己记得的，遂稳了稳心神，开始挑着会的写。
　　写写，想想，有的只记得12忘了34，有的记住了123忘了4，还有记得234忘了1的，苏然不敢跳了，怕多了会忘记去补充写完，就一点点开始想，时间也不急，她确定就算熬到最后时间该不会的她还是不会……
　　40分钟她就写的差不多了，大家已经有人交卷子走人了，苏然一点一点算了算自己的分，严谨的算来，大概在五十至六十之间，再加上平时成绩，不应该有太大问题。
　　这已经是很欣慰的事情了，不求高只求稳。
　　空白有不少，苏然编不出来。这个史论的问题，是个严肃的话题，也说不出个具体的一二三，她对这种错误有种抵制心理，宁愿不知道，也不愿一知半解或者似是而非；宁愿留下空白，也不愿胡编乱造的扯一通。张冠李戴的错误会让她觉得愧对这些名垂千古的先人。
　　大家零散的交卷子，能瞄瞄的都抓紧时机，苏然又使劲儿想了想刚才记不起来的，一无所获，干脆起身交卷子走人。
　　出来大家你言我语，都有不会的没写呢，苏然更加安心。咳咳，虽然不厚道，但是起码她心进肚子了，无非分数高低，这个她真的无所谓。只要不挂科，什么都好。

　　徐依就等在楼外小花园。唐少音去了画室背书。
　　这个考试是完成一门就彻底撂下一门，虽然不知道以后考试工作是不是还需要，但至少目前能顺利的考完这一场就是假期最开心的消息。
　　离午饭点儿还有一个多小时，苏然不愿意再去哪里，就领着徐伊沿着林荫道遛弯儿，今天没有太阳，不时有几丝小风，大概是可以算作阴天的。其实并没有走多远，只是说话间速度没有保证，绕回来时候已经12点多了，过了吃饭高峰，俩人很顺利的吃了饭。苏然后知后觉的问，能吃吧？我习惯了，虽然比不上外面的色香俱全，但在学校饭菜里面还是不错的，我，我经常吃，就带你吃了……
　　徐伊摊手，“有选择权吗？吃都吃完了……有你这么先吃后问的吗？”
　　“切。”抬手拍下他的爪子，苏然道，“一般情况肯定要征求人家的意见的。”说着拎起东西准备走人。抬眼看到狭长的眸子中意味深长的眼神，苏然果断的抬腿走人，二话不说，爱走不走。
　　很好，这话他爱听。
　　于是，某人笑眯眯的跟上前面略有不好意思的某人。
　　苏然这些话说的顺口，然后反应过来暧昧的可以，她没有他们过了暧昧阶段直接进去到彼此习惯境界的自觉，没把他当外人的习惯，话既说出，故作娇羞做不来，就是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徐伊难得看到苏然的这个样子。从他见她开始，她一直都是理所当然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知道她心理没有看起来这么平静，虽然这个样子的她多了一份女生的粉嫩，偶尔就好，他还是习惯她风淡云轻的坦然。这才是正常的她。

　　她另外的两门课的考试时间都是隔天的上午，徐伊建议她回去补补觉，晚上再熬夜。
　　苏然摇头，这个时候分秒必争。
　　透视还好，她什么都不担心，另一门心理学，也是个纠结的考试。这个理论那个理论，从创始人开始到发展演变，最重要的问题是，老师没有给出明确的考试范围。
　　哎呀呀，复习周前的最后一节课，大家都牢牢记得再之前一节课下课时候老师嘱咐到场的同学下节课要带笔过来的那句话，语调低柔，微笑神秘。一传再传，于是，最后一节课的教室的上座率空前，几近爆满。是的，老师的确划题了，从第一章节开始直到教材最后一页，小填空大论述，选择简答名称解释题型一样不少，且概不分类，密密麻麻的，用了整整两节课时间，中间没有任何停留，对大家的抱怨声声直接无视，翻遍了全本教材。然后下课铃声响起，姗姗走人。
　　无语问苍天。可以这么形容。全校所有这门课的老师居然统一行径，根本就没有互相参考互帮互助的机会。
　　只能各自尽力了。
　　走到临考这一天，心理还是有些底气的，毕竟惜时如金，拼死拼活背了这么几天，总不会轻易就死翘翘的。

　　最后一场，终于顺利结束。
　　徐依陪着苏然度过了最艰难的三天。虽然无任何实质性帮助，可精神的支撑让苏然再辛苦再煎熬也是笑着跑出了考场，没有了探讨答题要点的心情，寻找心里的那个身影。

　　徐伊还是坐在树荫下石凳上，胳膊支在石台，不知道在想什么，苏然止了脚步，悄悄拿出手机咔嚓了几张留念，然后不自觉唇角飞扬，向他走去。
　　听到到张扬的风声的同时，苏然已经站在了徐依面前。看得出心情很好，一扫平日的低调，明媚而张扬的笑着，眼眸晶亮，歪头看着他。
　　其实徐伊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明明第一次追女生，却有都是应该的这样的自觉，无师自通啊。尤其是看到苏然看到他时候的笑，他觉得挺成就的。问题是他忽略了，这与苏然的理所当然也有着莫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