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会记得》轻辞

14、part 14

　　“苏大哥从小就春风得意，可是为了你居然曾经被软禁，最后还被强制地送出国。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知道了有你这个人。当年我很想看看，能够让事事完美毫无瑕疵的表姐顾忌成那样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也想看看苏大哥舍弃骄傲舍弃生命也要维护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你那样的身份，苏家那样的家世，当年为什么没人找过你，你应该不难想到吧？苏大哥为了防止苏家的人为难你，摔伤了自己，整整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让苏家的人再也没有时间去找你麻烦；最后更违背自己的心意出国去，只因为这样能给你一个短暂的安宁。你知不知道，当年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梦中都在叫你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他那样的人，睡着的时候居然会流泪？”
　　释然默然良久才道：“我确实是对不起他。”
　　余琬神情恳切：“释然，我不强求你一定要接受苏大哥，但是，能不能请你看在他当年为你所受的苦和这么多年来对你始终如一的份上，给他一个和司马先生公平竞争的机会？”
　　“这是不可能的。”释然断然道，“如你所言，我已经害他很多，怎么可以再给他那样不切实际的希望？而且司马已是我认定的家人，这一生，我都是他的妻子。”
　　余琬失神地看着她：“原来你是这样的……”
　　释然重新站了起来：“我或许不是个好人，但也从来没有想要谁痛苦。我很感激苏先生从头到尾为我做的一切，但是这样的感激不应该是纠缠的原因。余小姐，其实这里面有很多事你根本不清楚，我、司马、苏离、甚至是你表姐，没有谁能说自己一定是对的，只是我们都有各自的立场与执著，旁的人，并不能完全了解。”
　　余婉看着她走到门口，终于还是忍不住：“你没有话要给他吗？”
　　释然顿了顿，没有回答，继续迈开了离开的脚步。
　　若已决定舍弃，就该斩断一切，拖泥带水藕断丝连，反而对所有人都是一种伤害。绝了他的念头，灭了他的希望，才是对他的成全，才有可能，使他得到自己的碧海蓝天。这样的伤害，其实既残忍又慈悲。只是，苏离啊，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这番苦心。

　　只是苏离不愿明白。他瞪着大红的喜帖，心中又惊又怒。那红色飘起来，刺痛了他的双眼；又像是自己的心头血，不然他的心为什么那么痛？
　　释然，你真是够狠。苏离双拳紧握骨骼格格作响，你越是要和我划清界限，我越是要和你纠缠不清。你和司马道的婚宴是吗？你既然敢请我，我就敢去。我这样的剜心之痛，怎能容你不闻不问？

　　杜抒怀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释然的电话了，所以当他听到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的时候，有一刹那的闪神。
　　即使是焦急的事，释然的声音听上去依然是那样淡定而从容：“抒怀，你知不知道司马在哪？”
　　杜抒怀一愣，下意识地问：“他下班了没有回家吗？”
　　这样粗鲁的问题，释然只是淡淡地嗯了声，说道：“他最近有些烦心事，会一个人静静。抒怀，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伯母在这儿等他。”
　　杜抒怀心里万分奇怪。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居然连彼此之间打个电话都不愿意吗？居然要通过他这个外人。可是她还是真的问对人了，他还真的知道司马道在哪里。

　　司马道在“天涯”的“乱世间”。
　　“天涯”是当地最知名的一家酒吧。“乱世间”是其群魔乱舞的舞台。整个空间里最核心的是一个巨大的舞池，可以将近容纳万人。西北角上，是演奏的地盘，错落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那是天涯的乐手专属的地方。南边一长条吧台，则是留给需要酒需要声音的客人的。
　　杜抒怀在司马道旁边坐下，对酒保扬起一个笑脸：“劳驾，一杯青啤。”
　　司马道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的兴致，继续慢慢饮着杯中酒。
　　杜抒怀润了润喉，笑道：“你还真是好雅兴，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品酒。”
　　“你却是很敬业，终于跟了来。”司马道眼里是锐利的神色，淡淡讽道，“杜抒怀，你究竟是谁的人？”
　　杜抒怀的神色没有丝毫不自然，晃着杯中酒，嘴角挂着轻轻的笑：“怎么，我就不能是那个鹬蚌相争后想要得利的渔翁么？”
　　司马道神色不变，看也不看他一眼：“你该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杜抒怀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摸着下巴兴致盎然：“你的心思最近可怕了不少呵，看来释同学功不可没。”
　　听到那个姓氏，司马道眼色一黯：“你知道些什么？”
　　“有个老同学打电话给我问你在哪里，并让我转告你一声让你快点回家。”杜抒怀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司马道，果见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刚好我知道你通常心烦时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就过来看看。结果我的合作人果真在这里，而我刚好还有一些常人的推理能力，能够猜到你在为谁烦心。”
　　司马道沉默，专注地喝酒。
　　杜抒怀止住他，关切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道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语气是少有的诚挚：“我想知道你真正的立场。”
　　杜抒怀的脸色也变得凝重，注视着手中的酒液，良久才开口：“我希望，她能真正幸福。”
　　司马道搭着他的肩，叹道：“你居然还对她……”
　　杜抒怀当即打断他：“不是那样的。我关心她，嫉妒她，也曾经爱她，却不曾想过要真正拥有她。只是她在我心里是一个极其特别的所在，我总觉得，只有她幸福了，才是人间正道。而这幸福，在于你，还是在于苏离，我不偏不倚，两不相害。”
　　司马道转过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道：“你猜得不错，我们是差不多闹翻了；或者应该这样说，我后悔了。我想不到该怎样面对她。”
　　“后悔？怎么可能？”杜抒怀狠狠吃了一惊，“这些年来，我亲眼看着你是怎么对她的，你顽固坚持得九头牛也拉不回，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想到要后悔？”
　　“呵呵……”司马道笑了起来，笑得居然是那样的绝望，“我怎么可能永不后悔？我也是个凡人啊，经不起她一次又一次的不在意，以及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