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231、第二百三十章

　　第二百三十章
　　“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事？不然的话，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这可不是你三叔的处事，这么多人犯了错，就只打一顿，然后扔到这里干点活就完事了？我不信。你跟我说，你们是不是又想干什么避人耳目的事了？”
　　“怎么可能？你别瞎想，赶紧多弄点药，把他们治好了再说。你看他们一个个身上带着伤，还干那些活，怪可怜的。”
　　“你居然会可怜别人？”
　　“他娘的，你把老子想成什么人了，老子是那种心如铁石的人吗？那次你要练功，老子都乖乖地把帐篷留给你自己，让你练了三天，老子跟无忌和小杨住旁边那个又臭又脏的帐子，还把闲杂人等赶走，不让他们出声扰了你，老子要是铁石心肠，管你个屁！”
　　“我跟你说，你若不跟我说实话，我就制一大堆毒药，把这些人都给毒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怦怦怦，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小杨咬着手指在外面转圈，不时停下来，把耳朵贴到帐篷壁上听了会，忧心仲仲，然后又咬手指头。
　　“小杨，别咬了，再咬就流血了。” 李无忌劝了声，被瞪了一眼，退下。
　　“小杨，你给我滚进来！”里面传来颜箴的声音，小杨顿时一哆嗦，一头钻进帐篷。
　　“小杨你，”李无忌一句“小杨你别进去”只说了三个字，就见人已经进去了，一着急，跟着也进去了。
　　颜箴身边一片狼藉，扶着支住帐顶中间的柱子勉强站住，根本不看小杨，只看着暴跳如雷的李连山，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帮他们治伤，更不准你制药。如果你敢不听，我便让你这辈子连个手指头也动弹不得。”
　　李连山大怒，喝道：“别听他的，你就得去给他们看伤制药，如果你不听我的，我便追究你以前出卖我，差点害死我的罪责。里通敌国，出卖情报，企图杀死军官，这个罪名够诛你全家！”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全是威胁小杨的话，威胁得越来越狠，到最后，小杨这辈子就像猫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就算他父亲弟弟祖父祖母祖爷爷祖奶奶和祖宗十八代全活过来，不够砍头的。
　　小杨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不知该听谁的，静了片刻，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颜箴拧起了眉，一脸的厌恶；李连山瞠目结舌，又生气又尴尬又不好意思；至于李无忌，眼睛一瞪，勃然大怒。
　　“世子，颜箴，你俩吵架就吵架，老拉上小杨干什么？看他好欺负？有本事冲我来！”
　　李无忌挥着拳头，眼睛瞪得老大，年轻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做人要有良心，要不是小杨，你们刚到劳役营那天没准就病死了。就算你是世子，也不能老欺负人！你上面还有皇帝呢，你再这样欺负小杨，我就去告诉你哥，让他评评这个理，你跟颜箴闹别扭，却老拿小杨做阀，看他怎么说！还有你颜箴，自打小杨来了你就瞧他不顺眼，世子天天对你又打又骂，也没见你怎么着他，小杨天天敬着你供着你，你还天天挑这挑那。告诉你，你若再欺负他，我就真对你不客气了！”
　　颜箴眼光落到小杨身上，冷笑道：“你对我不客气，我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李连山则道：“哟，小杨，不错嘛，居然有人替你撑腰了！不过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替他出头？”
　　一个冷笑，一个嘲讽，两人暂且放下纷争，一致对外。
　　“要你出什么头？起开！”小杨一边抹眼泪一边用力把挡在自己身前的李无忌用力推开，只是他没什么劲，李无忌又在气头上，全身贯满了劲道，哪里推得动，反而把自己倒推出去。
　　李无忌回身一捞，把他拦腰搂住，又用不会让他受伤的力道制住他乱打乱踢的手脚，再狠狠瞪向李连山和颜箴，大声道：“我不管你们是好还是吵，反正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少拿我们来说事！不然的话，我的拳头也不是好惹的！”见李连山瞪圆了双眼，立刻加了一句：“别看你是世子，我能打破你鼻子一次，也能打破第二次第三次，大不了你杀了我，不然的话，你就别想跟以前一样欺负他！”
　　一说到打破鼻子，李连山怒了，顺手拿起什么东西就往李无忌身上砸：“放屁！我会怕你？你把他丢下，咱们再比一场，老子要不把你打得心服口服，老子不是人！”
　　那边小杨拼命挣扎未果，气得忘了哭，对着李无忌的胳膊就开咬，反正咯疼了自己的牙，气得尖叫起来：“放开我！他们欺负我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放开我！”
　　“你可以不被我们欺负，去找你娘去，不在这呆，就没有欺负你！”颜箴阴侧侧地来了一句。
　　“走就走！小杨，你回去找你娘和你妹子，别在这了！”李无忌大声道。
　　“不！”小杨尖叫，又妄想去抓打，未果，再咬，又咯疼了自己的牙。
　　听到里面乱成一团，早就闻讯跟过来在外面偷听的余延不由抚额长叹，被他叫来的宋寨主也不由得乐，咳嗽一声，端了脸，掀帘进去，冷哼道：“你们的伤好了？听声音中气挺足啊，那就别养着了，去干活吧。每人垒五百块石头，少一块今天就不准吃饭睡觉。超过子时还未干完，再多罚一百块。”
　　有精神吵架的四个年轻人顿时露出苦脸。

　　吵了一次架，每人被罚垒了五百块石头，老实了三天。然后颜箴又逮住机会，追问李连山，问得李连山烦了，刚骂了一句，两人还没来得及吵起来，就又被武林高手宋天成发现，这次每人扛了一百根粗木送到修栅栏的工地上，又老实了两天。
　　李连山还等着颜箴第三次呢，已经想好了对策，无论颜箴怎么问，他只不开口，坚决不理会他，为此连布条都准备好了，只要颜箴堵住他，立刻把布条塞到耳朵里。
　　但是颜箴却不来找他了，偶尔在工地上看到，神情淡漠，跟不认识他似的。
　　李连山又觉得不自在了，明明都是颜箴的错，凭什么又摆出这幅嘴脸？尤其是在看到屡屡被骂，却仍然护着小杨的李无忌，以及表面上淡然沉静，但小杨一遇到什么事，眼神就会闪动，不多时就会有人过来或解围或帮忙，而自己却装着毫不在意的余延，每当这个时候，李连山就一肚子不痛快。

　　劳役营的活又累又重，每天完成后大伙都恨不得躺在地上永远不再起来，如此一个多月，杂活干得差不多了，大伙以为自己终于能歇口气，但宋寨主又逼他们竖起几十根巨木，每天逼他们在巨木上跑步，或者带他们到一堵悬崖下面，逼他们徒手攀悬崖，没有人不从上面掉下来过，爬得越高，摔下来越狠。种种手段，层出不穷。
　　小杨身子太弱，这些折磨人的手段倒是没让他受过，但每天抱着几十斤的石锁在营地里来回走十趟，累得小杨筋疲力尽，都没劲骂百折不挠凑上来的李无忌了。
　　这五六百人，每人都有熟悉的伙伴，或是下属，形成人数不等的小圈子，就连小杨都有李无忌的纠缠，和余延若有若无的关心，就李连山和颜箴两个人没有过来亲近，再加上他们俩现在谁也不理谁，好不孤单。
　　以前他们还住在一个帐篷里，因为生气，李连山搬走了，跟宋寨主、余延几人住在一起。余延白天受罚，晚上还忙于军务，不怎么在劳役营呆，直到深夜才回来。宋寨主白天监视人干活，晚上还得练功，顺便指点李连山功夫，因此还好受点，但是颜箴却真正是个孤家寡人，出入形单影孤。
　　有时小杨凑过去，讨个没趣，怏怏地回来，闷闷不乐半天，李无忌无可奈何，只能以练武发泄心中郁卒之气。
　　本来李连山还想着看他能忍多久，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都没那么冷了，颜箴仍然冷冰冰地，谁也不放在眼里，虽然孤独，却不肯放下身段，从来不给任何好脸色的倨傲。
　　李连山咬了咬牙，心中暗骂。
　　其实他早就想跟颜箴和好了，因为他受不了了。宋寨主天天晚上打呼噜，震天响，李无忌呢，又天天来找小杨，小杨一见他就烦，于是光就缠着李连山，想法子让李连山跟李无忌打架。宋寨主非但不管，反而兴冲冲在一边看热闹，李连山占了上风，就指点指点李无忌，李无忌一招得手，再指点指点李连山，弄得最后只要李无忌一来找小杨，身后就跟一大帮看热闹不嫌麻烦的，一边看两个少年打架，一边听宋寨主点评，回去后再琢磨琢磨，顺便找熟人练练手。
　　就由于两人经常打架，众人围观，再加上白天宋寨主往死里折腾他们，等清宁王爷有天心血来潮让各营各部在校场抓阄捉对厮杀演练时，劳役营的五百多人居然战胜了以勇猛著称的虎营将士，气得徐长胜当即交了将印，自请卸职，也跑到劳役营被宋寨主折磨去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被宋寨主的呼噜折磨，跟李无忌见天的打架，这些都不算什么，李小世子何许人也，自谓男子汉大丈夫，想当初在京城，跟自家交好的公爵候府家的世子们拍过胸膛吹过牛的，天不怕地不怕，后来自家兄弟被人挤压，清宁王爷又坐视不管，更是激起一身血性，愈是难，愈是咬牙硬抗，愈是百折不挠，更何况这里还有很多府里的子弟从军，所以就算条件再艰苦，他也要忍着。
　　但是有一点，他是死活受不了。
　　这帐篷里有耗子。
　　有耗子就有跳蚤。
　　别人身上有跳蚤，咬了一身疙瘩，找点药抹上，或者用力地搔搔，可是李连山和那些公候府里的子弟们受不了，好吧，那些公候府里的子弟们身边都有像李无忌这样的随从，是府里派了保护和侍候他们的，有耗子，让这些随从们赶出来，再把被褥好好晾晒晾晒，让风吹一吹，跳蚤也就没了，如果再有，再如此一番，但是李连山身边的李无忌，认准他老欺负小杨，正天天跟他打架呢，小杨倒是会尽心照顾他，可那边李无忌不准哪，小杨一为李连山做点什么，李无忌就要护住，然后激得李连山暴跳如雷，再动手。宋寨主内外兼修，连跳蚤都不敢咬他，余延晚上极少在这住，所以李连山就倒了霉，身上的疙瘩数不胜数，他又好面子，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搔痒痒，这也是其他公候子弟的共有毛病，虽然进了军营学会一言不合拳脚相加出口成脏，但自小养成的礼仪已经根深蒂固，轻易不会在众人面前出丑的。
　　以前多好，和颜箴在一起，根本不用愁这些东西咬他，那些东西根本就是避颜箴如蛇蝎，就算不跟颜箴在一起，也有专门的人打扫他住的帐篷，就算初进军队，跟赵将军住在一起被穿小鞋时，这方面也没有愁过。
　　他实在受不了了，颜箴那边又对他明里是瞪眼挑衅实则是激得颜箴跟他吵架然后想法和好的招数视而不见，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心里不由大急。
　　这天他冒着丢脸的危险，趁李无忌被宋寨主赶到大木桩上蹲马步，找到搬石锁练劲的小杨，让他盯着颜箴，想法别让他回帐篷，然后偷偷溜进以前属于他现在只属于颜箴的帐篷，翻出颜箴的药匣，想找到驱赶跳蚤和止痒的药。但这些药物，从来都是颜箴或小杨管，他只管舒舒服服地被人服侍就行，哪里知道是哪个，就那个金创药，还是屡次受伤，见颜箴用多了才记着的。
　　到底是哪个呢？
　　“狗东西，也不知道在上面写上字，害得我都找不到。哼，气死我了，看我不找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你，不打得你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老子就不姓李，跟……呸，老子才不跟你姓，老子要让你跟我的姓，以后叫你李箴。嘁——真难听！还是叫李屁好了！”
　　如果李千雪听了这些话，估计又得罚他跪了，这小子在军营里，脏话越发说得溜了。

作者有话说

　　端午节，快来吃粽子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