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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7-14] ...

  •   [14]
      入夜的水仙山庄今天本应当很热闹,但婚礼取消了,山庄中静寂一片,只有白日间匆忙挂上的彩绸喜幛尚自迎风招展。
      水仙山庄周边道贺的四邻已来了大半,公孙谷主为表歉意,晚间便在厅中设宴相待。众人都不知为何这喜事突然变成了一场空,于席间观公孙止面色,他竟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金轮法王心知杨过等人定然脱不了干系,但他对儿女情长并无兴趣,只觉得在这谷中多留无益,与众人议定,等宴席过半,便站起身来,要向公孙止辞行。但他话未出口,只见一个谷中的绿衣弟子匆匆走来,附耳向公孙止说话。
      那话定然极为要紧。公孙止面色瞬间一沉,随即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是冒名顶替的无耻之徒,赶出去罢!”
      弟子应下,正要转身,一人却哈哈大笑,朗声喝道:“妹夫,我与你谊属至亲,你假装不认得我么?”这句话蕴含极强内力,震得厅上人耳中嗡嗡作响,又忽然眼前一暗,厅中蜡烛竟熄灭了十余只。众人吃了一惊,一起回过头来,只见一行人已慢慢走到了厅口。
      公孙止听见喝声,知道来了一位内功深厚的高手,心中暗自戒备。见为首那人身披葛衫,手摇蒲扇,正与前妻所说妻舅裘千仞的打扮相似,但他容貌诡异,倒似是周伯通先前假扮的潇湘子,想来其中大有蹊跷,便冷冷的道:“我与尊驾素不相识,说什么谊属至亲,岂不可笑?”
      尹克西见闻广博,熟知武林典故,瞧到此处,心念一动,问道:“阁下莫非是铁掌水上飘裘老前辈么?”
      那怪人哈哈一笑,将蒲扇摇了几摇:“我只道世上识得老朽之人都死光了,原来还剩下一位。”
      尹克西素闻裘千仞二十年前威震大江南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又听他一笑一喝,山谷鸣响,内功极是深厚,有心结纳,于是上前一揖,笑道:“今日大家都是来给公孙谷主道喜的,虽然……,裘老前辈也是因此而来么?”
      那怪人向公孙止一指,冷冷的道:“你可知他是我什么人?”
      尹克西道:“这着实不知,还请指教了。”
      那怪人冷笑道:“不如请他自己说。”
      公孙止心中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尊驾当真是裘千仞?我可不信。”
      公孙绿萼忍不住轻呼出声,叫道:“爹爹!你……”
      公孙止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又是一惊,才发现为首那人背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葬身鳄潭的女儿、杨过、张无忌和——小龙女!
      他对小龙女怀着一腔痴恋,没有半分加害之心,她掉下鳄潭纯属意外,他还道她也一起死了,这时突然见她好端端的,心中喜欢一时多过了惊诧,竟不顾旁人在场,上前温声细语的道:“柳妹,你没事么?真是太好了,之前全属误会,我对你是一片真心……”
      小龙女摇了摇头,退了一步,淡淡的道:“公孙先生,你救我一命,所以我永远也不会记恨你。别事请休要再提。”
      公孙止一时语塞,面上大是尴尬,还待再说,那葛衫蒲扇的怪人突然喝道:“嘿嘿,一片真心,好一个一片真心,你这负心薄幸之人,当初对我妹妹又是如何?”
      他声音不大,但气运丹田,传出甚远,绝情谷四周皆山,过不多时,四下里回声鸣响,只听得“又是如何?又是如何?”的声音纷至沓来。公孙止见他如此,再也不敢怠慢,怔了一刻,又问:“尊驾当真是铁掌水上漂?这真是奇了。”他双手一拍,向上前的一名绿衣弟子道:“去书房中,将东边架上的拜盒取来。”
      弟子应声而去,过不多时,果然将拜盒取到。
      公孙止当众打开,取出一封信,冷冷的道:“我曾于数年前接到裘千仞的一封书信,若尊驾果真是裘千仞,这封信便是假的。”
      那怪人身形微微一动,随后叫道:“我几时写过什么书信给你?当真是胡说八道!”
      公孙止听他这句话腔调,心中突然记起一个人来,背上登时发冷,但随即想到:“不对,不对,她死在地底石窟之中,这时候早就烂得只剩一堆白骨。可是这人究竟是谁?”当下打开书信,朗声诵读:
      “止弟尺妹均鉴:自大哥于铁掌峰上命丧郭靖、黄蓉之手……”
      那怪人全身巨震,叫道:“什么?谁说我大哥死了?”他原本气运丹田,话音难辨男女,但此时心中悲痛,情不自禁显出了些女子声气。公孙止怎能听不出来?又听她说‘我大哥’三字,内心惊恐更甚。但他只道那人定是死了,稍一凝神,继续读了下去:“……愚兄深愧数十年来,甚亏友于之道,以至手足失和,罪皆在愚兄也。中夜自思,恶行无穷,又岂仅获罪于大哥贤妹而已?华山二次论剑,愚兄得蒙一灯大师点化,今已放下屠刀,皈依三宝矣。修持日浅,俗缘难断,青灯古佛之旁,亦常忆及兄妹昔日之欢也。临风怀想,维祝多福。衲子慈恩合什。”
      那怪人听到最后,再忍不住,突然放声大哭:“大哥、二哥,你们可知我身受的苦楚啊!”她倏地在面上一抹,手中多出了一张人皮面具,叫道:“公孙止,你还认得我么?”这一句厉声断喝,厅中七八只烛火又灭,余下也是摇晃不定,黯淡不已。众人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满是怨恨惨厉之色的老妇面容,无不大为震惊,各人心中砰砰跳动,一时间谁也不敢开口。
      这老妇不是别人,自然便是裘千尺。他们五人下了厉鬼峰,公孙绿萼和张无忌商量之后,将裘千尺带到了庄外花房之内,此地隐蔽,绝无可能被他人知晓。公孙绿萼问母亲有何打算?其实她心中极怕父母相见,只愿劝说母亲和自己一起离开此处,裘千尺心中满是愤恨仇怨,怎会答允?不但将她痛骂一顿,更是连声催促,只欲杀公孙止而后快。
      其实此刻张无忌、杨过和小龙女与此事已没有半分干系,绝情谷中唯一一颗绝情丹也已拿到,尽可离开。但裘千尺手足经脉俱断,怎能是公孙止的对手?公孙止亦是恨她入骨,对公孙绿萼也起了杀心。若放她们去庄中寻仇,不咎于任她们去死,而要劝裘千尺打消念头,那更是痴人说梦了。三人思前想后,不可能放下公孙绿萼不管,便决定与她俩一起前往,见机行事。
      裘千尺也知自己武功全废,一旦与公孙止照面,根本打他不过,如何报仇?她心中忽然想到大哥裘千丈常常假扮二哥裘千仞,在江湖上装模作样,也吓倒过无数的英雄好汉,自己不如也假扮二哥,先吓得那恶贼心胆俱裂,再伺机下手,正好他未见过二哥面目,又料到自己早死在了石窟之中……于是将这计策说了出来,公孙绿萼便去邻家找了葛衫蒲扇,又借了几件外衣给他们三个换过。
      一切准备妥当。裘千尺又突然想到公孙止与自己多年夫妻,见了面怎会认不出?当下大是烦难。杨过见她面色犹疑,心中猜到了几分,就掏出了程英所赠的人皮面具让裘千尺戴在脸上,立时就让她面目全非,变得阴森可怖,再难想到本来面目。这时几人远远听见了水仙山庄中钟声鸣响,正是庄中宴席的开席讯号,公孙止必在大厅之上。于是入庄向大厅所在而去。谷中弟子见公孙绿萼在侧,不敢阻拦,问清了裘千仞的名号,就去厅上通报,才有了适才这一出好戏。

      此时厅上静寂无声,但突然之间,屋角待候的一名老仆奔上前来,口中叫道:“主母,主母,你可没死啊。”
      裘千尺点头道:“张二叔,亏你还记得我。”
      那老仆极是忠心,见主母无恙,喜不自胜,连连磕头,叫道:“主母,这才是真正的大喜了。”厅上众人中除了金轮法王几位外人,其余都是谷中邻里,凡是三四十岁上的大半认得裘千尺,登时涌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长问短。
      公孙止见到了裘千尺,心中惊恐之情反而渐退,见厅中一团混乱,大喝道:“全都退开!”众人愕然,回头看他时,见他指着裘千尺喝道:“贱人,你还有何面目回来见我?”
      公孙绿萼仍盼望着父母能够重归于好,可父亲说出这等话来,她伤心已极,激动之下奔到父亲面前,跪下抓住了他的双腿,口中叫道:“爹爹,妈没死,没死啊!你快赔罪,求她原谅好么!”
      公孙止冷冷一笑,说道:“为什么请她原谅?我做错了么?”
      公孙绿萼道:“你废她武功,将她丢在地下,这十多年来她这么死不死活不活的苦熬过来,爹,你怎么能说做的对呢。”
      公孙止道:“是她先下手害我,你可知道?她将我推在情花丛中,叫我身受千针万刺之苦,你可知道?她将解药浸在砒霜液中,叫我服了也死,不服也死,你可知道?她还逼我手刃……手刃一个我心爱之人,你可知道?”
      公孙绿萼哭了出来:“我知道的,那是柔儿。”
      公孙止十余年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脸色大变,喃喃道:“不错,柔儿,是柔儿……”他咬牙切齿的指着裘千尺,恨声道:“就是……就是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逼我杀了柔儿!”他越说越恨,突然飞起一脚,将公孙绿萼踢开。
      这一脚并非随意而为,他用力甚猛,直踢的公孙绿萼身子飞出,向裘千尺胸膛而来——裘千尺手足用不得力,要低头闪避也是不及,给公孙绿萼撞中了肩头,‘砰’然一响,已然仰天摔倒,脑门撞在厅中石柱之上,登时鲜血四溅,爬不起身。公孙绿萼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其它三人见事竟然至此,赶忙抢上救人。张无忌先扶起了裘千尺,在她脑后玉枕穴上推拿几下,止住流血,杨过一把撕下衣襟,递过去让他包扎伤处。小龙女将公孙绿萼抱在怀中,先探她鼻息,再稍微抚了抚她胸前伤处,知道幸好骨头无事,当下松了一口气。
      公孙止见小龙女对公孙绿萼极为关切,竟从头至尾都未再看自己一眼,走上两步,向她道:“柳妹,你当真对我如此绝情?我可从未有一分半点的对你不起啊。”
      小龙女听他对自己说话,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对原配尚且如此,就算此时对我很好,又怎知日后不会与她一般?”
      公孙止急道:“柳妹,你怎能与这泼妇相比?我是真心喜欢你,倘对你怀有半点坏心,我便天诛地灭!”
      小龙女眉头一皱,冷淡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并不喜欢你,你就是再喜欢我一百倍,我也是半点都不稀罕。”
      她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对公孙止来说,却不逊于一道惊雷,让他定在了当地。
      他目光缓缓向五人脸上转过,心中妒恨、情欲、愤怒、失望尽数搅在了一处,虽然平日自诩涵养过人,也再无法忍耐,只觉满心狂躁,难以发泄。突然向手边椅背上一按,大厅影壁上‘扑’得一声轻响,露出了一个暗柜。公孙止探手入内,竟从中取出了阴阳双刃,他飞身跃向裘千尺,手中兵刃互击,当的一声大响,口中叫道:“好,好!那就罢了,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杨过早防备着公孙止狂性大发,但发愁几人手中都无兵刃,动起手来可要大事不妙,见公孙止从暗柜中取出兵刃跃开,便随后向内一望,居然看见了那对君子淑女剑赫然放在其中,不由得暗道天助我也。当下伸手取出,紧跟在公孙止身后,先将君子剑抛向张无忌,大喊:“无忌接剑!”
      厅上众人再想不到旧日夫妻好容易重会,竟会动起手来,都是相顾愕然,只有金轮法王自杨过等人出现,便料到定是凶杀作结,只是没想到裘千尺竟然一击即倒,与她先前所显示深厚内力甚为不合,不免也很诧异。
      张无忌见公孙止来势汹汹,跳起身来接剑出鞘,一招全真剑法挡下公孙止的攻击。杨过也跃到他身边,长剑一抖,展开了玉女剑法。
      公孙止知道他二人联剑威力,手中招式一变,转作了阴阳倒乱刃法。他不知道玉女素心剑法须心意相通才能发挥威力,杨过身上情花毒未解,若擅动情欲,当场便会毒发,他俩怎么敢再用这套招式?但公孙止的阴阳双刃古怪至极,两人全力施为,仍不免左支右拙,渐渐露出了颓势。
      公孙止心中大喜,左手黑剑连发数招,杨过避之不及,‘嗤啦’一声,便给剑刃划破了衣袖,多亏他反应极快,险险避过了剑锋。张无忌眼看对方黑剑又至,不由自主配合杨过使出玉女素心剑法中招式,剑芒立涨,帮杨过护住周身要害,接下公孙止一击。
      但本来他既守护杨过,按照玉女素心剑法要义,杨过需得代他防御,他却根本不敢关心张无忌情况,张无忌全身便无一处守备——公孙止何等敏锐,立时瞧出了破绽,挥刀向他急砍而下,杨过见此情形,忙回剑环护,也是不由自主使出了玉女素心剑法中的剑招,两人眼光相接,他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胸口大是疼痛。
      张无忌见他如此,咬牙撤剑,向着公孙止急刺,再也不去看他。
      杨过也忙收敛心神,此时裘千尺突然叫道:“假刀非刀,假剑非剑!刀即是刀,剑即是剑!”
      他二人听得一怔,原来两人已第二次见到这古怪武功,只觉得刀使剑招,剑用刀法,与武学至理相反,大是诡异,但始终如此也罢了,偏生剑法中忽然又显示刀法,刀法中隐隐也藏着剑法的杀着,变幻莫测,琢磨不定,裘千尺叫出这十六个字,他们均想到了一点:难道他刀上剑招,剑上刀招都是掩人耳目?
      张无忌见金刀又至,明明看起来是剑招,心中却只当是招刀法,横剑挺出,刀剑相交,铮铮而响。两人心中已明,果然这剑招是个幌子,但若对敌时对方应付失宜,那这‘剑招’也能伤人。既然如此,破绽便易寻的多了。两人精神一振,剑芒暴涨。杨过不敢再使玉女剑法,招式忽变,改作黄药师所授‘玉箫剑法’,辅以‘弹指神通’的功夫,这两套武功精微奥妙,剑指相配,一阵急攻,公孙止又要分心应付张无忌,立时便招架不易。
      裘千尺又在旁喝道:“他剑刺右腰,刀劈项颈!”“他剑削右肩,刀守左胁。”竟是将公孙止每招每式都抢先叫了出来,因为公孙止的阴阳双刃虽系家传武学,但经裘千尺去芜存菁、创新补阙,大大的整顿过一番,他所使招数自是尽在裘千尺料中,不论如何腾挪变化,总给她先行叫破。公孙止心中暗骂贱人不止,但也无法,只得凝神出招。三人斗到酣处,蓦听得裘千尺叫道:“他刀剑交叉,右剑攻左,左刀砍右。”此时公孙止剑在半途,难以变招,杨过却尚有时间抵挡,低头疾趋,横剑护背,左指已戳到了对方脐下一寸五分处的“气海穴”。他一指得手,心中大喜,料想敌人必然受创,岂知裘千尺立即叫道:“他刀剑齐出要攻你上盘——”公孙止突然刀剑齐出,竟然丝毫未有停滞。
      杨过不由大惊失色,向旁急窜,张无忌挥剑替他接招,叫道:“他会闭穴之法,小心了!”他受此一吓,再也不敢多想,专心接敌。
      其实以杨过和张无忌的功力,并不能敌过公孙止,全真剑法与玉箫剑法也是处处不合,所赖裘千尺抢先提醒,点破了公孙止所有厉害招式。三个人拆了几百上千招,旁人瞧的目眩神弛,却着实猜不透胜败。
      公孙绿萼醒转来,见父亲与杨张二人斗个不休,她不愿看他们落败,但亦不忍见父亲受伤,一颗心滚来滚去,大是为难,凑近裘千尺道:“妈妈,你叫他们停手罢,大家都在此处,就评评理,说个谁是谁非不好么。”
      裘千尺微微冷笑,说道:“那好,你斟些茶水过来。”
      公孙绿萼不知何意,仍然依言斟了三碗茶,端到母亲面前。裘千尺举起双手,原来她之前撞柱流血之时,以手擦抹,手上满是血迹。公孙绿萼见她双手鲜血,实在怜惜,叫道:“妈妈……”
      裘千尺瞪她一眼,低声道:“闭嘴!”以手托住茶盏,暗中却是将手指浸入了茶水之中。鲜血混入茶内,随手轻晃便不见踪迹,如是炮制了三盏茶水,方抬头道:“也斗累了,喝碗茶水再打不迟。”对公孙绿萼道:“送过去!”
      公孙绿萼心中惊疑不定,她只道母亲对父亲极为怨恨,怎会好心送茶给他?但这茶是自己所斟,其中绝无诡计,想来母亲也许体谅杨过和张无忌为她出头,若是父亲喝不到茶,绝不肯住手,他二人也就喝不到。她见三人都已现疲态,便走到了厅心,朗声道:“请先喝茶。”
      他们的确斗的疲倦,口渴异常,听到公孙绿萼所说,便各自跃开。公孙绿萼先将茶送到了父亲面前,公孙止却摆手道:“让他们先喝。”
      杨过和张无忌对视一眼,伸手取茶便喝。张无忌离公孙止较近,刚喝了一口,公孙止道:“等等,这碗给我。”
      张无忌依言将茶递了过去,微微一笑,说道:“绿萼姐姐斟的茶,难道会有毒么?”他从托盘上拿起了最后一盏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裘千尺见公孙止将茶喝干,冷冷笑道:“这下好啦,他闭穴功夫已破,两个小子,你们尽管打他穴道。”
      公孙止闻言一呆,果然发觉舌根处隐隐有血腥味,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所练的家传闭穴功夫有一项重大禁忌,决不能饮食半点荤腥,否则功夫立破,上代祖宗生怕无意中沾到,是以祖训严令谷中人人不食荤腥,旁人虽然不练这门上乘内功,却也被迫陪着吃素。他向来防备周密,哪想到裘千尺竟行此毒计,将自己的血液和入茶中?杨过和张无忌当然无所谓,但他毕生苦练的闭穴功却就此付于流水,不免狂怒至极,回过头来,见裘千尺膝头放着一碟席上的蜜枣,正吃得津津有味,口中缓缓的道:“我二十年前就已说过,你公孙家这门功夫难练易破,不练也罢。”公孙止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举起手中刀剑,向她急冲过去,公孙绿萼一惊,忙待抢上相护,众人耳中突然呼呼风响,像暗器破空之声,公孙止长声大号,右眼中流下鲜血,转身疾奔而出,手中却兀自握着刀剑。一滴滴鲜血溅在地下,一道血线直通厅门。只听他惨呼愈去愈远,终于渐渐隐没在群山之中。
      厅上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裘千尺用甚法子伤他。只有杨过几人回过神来,裘千尺所用乃是口喷枣核的功夫——在三人相斗时,她嘴嚼蜜枣,口中含了七八颗枣核。眼见公孙止武功大进,自己纵然喷出枣核袭击,他也必闪避得了,若是一击不中,给他有了防备,以后便再难伤他,因此于他酣斗之余先用血茶破了他闭穴功夫,再乘他怒气勃发之际突发枣核。这是她十余年潜心苦修的唯一武功,劲道之强,准头之确,不输于天下任何的厉害暗器。若不是公孙绿萼突然抢出,挡在面前,公孙止不但双目齐瞎,而且眉心穴道中核,立时便会送了性命。
      公孙绿萼见父亲远去,怔了半响,不禁叫道:“爹爹……”身子晃动,想追出去查看。裘千尺在她身后厉声喝道:“你要爹爹,便跟他去,永远别再见我。”她听母亲发怒,生生停住脚步,一时间左右为难,想到母亲受苦之惨,当真远胜父亲,且若自己当真追了出去,多半也追不上父亲,只得从厅口缓缓走回,默然垂首,眼中一颗颗落下泪来。小龙女见她如此伤心,心中不忍,走上几步,默默抓住了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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