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杀》洗尘的细雨

29、鬼车-03

　　老者的叙说不带个人情感，令葛黄昏听起来没有丁点真实感。他认定老者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被淹灭的过往，推测这次任务与此相关，期待对方说清前因，谁知老者只简略的说了个大概，便住了嘴。等了一会儿，葛黄昏厌倦寂静的室内那台古旧的风扇旁若无人地摇曳着，间或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折磨他那敏感的听力。见老者无意继续往下说，他问出自己的疑惑打破沉寂：“这么大的事怎么抹得掉？”
　　老者没有回答他，倒是某若有所思后，道：“人体内也有磁场。”
　　葛黄昏顿悟，外因诱发人的超能力出自那场史无前例的太阳磁暴。奇怪，为什么了解事实真相的人含糊其词，故意误导大家？
　　老者耷拉的眼睑轻微颤动，视线静静地平视着某，冷冷地说：“一部分人体内的磁场跟太阳磁暴产生厄共鸣，拥有了超越常态的异能。你们不如设想一下：原以为世界末日到了，惶惑不安甚至带有厌世倾向或者心灵发育不够完全的普通人突然拥有超能力，尤其是那些体内含有平日被社会规范束缚的恶质，得以释放后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葛黄昏往深里想，只觉得喉干舌苦：与此同时，因电力、交通、通讯等的瘫痪，各国政府无法及时做出有效应对，也掌控不了全局。天灾加人为祸乱，当时混乱成怎样，没办法具体想象。“可是，也不能隐瞒真相。”
　　老者道：“为了加快重建的步伐，为了恢复稳定的社会秩序，隐瞒有其存在的必需性。”
　　就在此时，门被敲响了。没听到脚步声的葛黄昏吃了一惊，扭头望向门口。以他的听力来分辨，某是他认识的人中脚步最轻的，但走在这水泥地的走廊上也会发出可以听得清的轻微足音。同车而来的军人多数属于强劲有力的重音脚步，其中有三个脚步较轻，但跟某不是同一水平。
　　老者道：“请进。”
　　门开了，走进来一位年过四十，一身黑衣，平头，面色红润留有浓密络腮胡，体开壮硕，身高可能有一米九的中年男子。
　　不是迎接他们下车的那个人。先前光线暗，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但可以肯定两者之间有明显的身高差。来人端来了老者的饭菜，葛黄昏和某告辞出门，他边走边想：支撑庞大的身体，走路居然没有脚步声，应该是能力者。蓝鹫判断任务需要能力者协助，撇开老者擅自向魂杀提出协助，是故意的还是他不知道老者身边有能力者？如果是前者，蓝鹫的行动很有问题，跟某闹翻搞不好是预谋中的一环，借以诱使老者答应让他们加入。这样一来，他们的处境更加微妙，更加不受欢迎；如果是后者，这次的实习任务没指望了，“阿木……”
　　“嘘！”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扭头四处张望，接着人一晃，悄寂无声的闪到老者的门边。
　　偷听？某这家伙也有不老实的一面。葛黄昏继续往前走，羡慕地想：某的能力真方便，别说脚步声了，连身体也跟隐形了一样，很适合当密探。身为搭档，身体能力比不上他，头脑绝不能输给他。摸摸喉咙，他以平常跟某对话的语调，对着空气说：“阿木，你真打算今晚睡车上？”，“喂，你吭个声好不好？车上蚊子很多，咬死你！”，“……”，“好吧，随便你了，我回房拿点东西。”
　　扮了一回傻子的葛黄昏回房间，室内霉味依旧，他和某的行李还在原处没打开。他吹着口哨来到墙角处他的大行李袋前。想着要进山集训，他特意买了蚊香，还找了诊所医生拿了一些也许用得上的药。不对劲！行李摆放的位置有偏移。某的行李箱上了弹子锁，锁垂吊的位置也跟离开前不一样。不是他多疑，打开行李袋一看，有明显的翻动痕迹。
　　某走进来，看到葛黄昏的东西都摊在床上，而人蹲在床边发呆，连蚊子巴在他脸上都没反应，问：“怎么了？”
　　葛黄昏恼火地说：“有人动过我们的行李。”
　　某打开了他的行李箱检查，问：“我的没有人动过。你丢了什么东西？”
　　葛黄昏凑过去一瞧，没什么特别，外观新潮的箱子里也就放了几套换洗的迷彩军服和沐浴露、洗发水。“东西倒是没丢。发生这样的事，心里不舒服。”
　　某拍打他的头安慰道：“习惯后没什么。”
　　“习惯？你以前也遇到过？”
　　某嘴角翘了起来，对着他那刚长了点发茬的脑袋，改拍打为抚摸，“丢弃你的个人隐私权吧。”
　　“喂，你说得很不人道。对了，你听到些什么？”
　　某的手指落到葛黄昏的眼睑处，轻揉地抚摸了一下，接着要撑大它。
　　怪异感掠过葛黄昏的心尖，他急忙跳开，恼道：“干嘛？”
　　某说：“大个子问老人怎么看我们，老人说你的双瞳清澈得令人恐怖。”
　　葛黄昏不懂，追问：“什么意思？”
　　“不知道。你推测一下大概意思。”
　　没头没脑的，没有推测依据，葛黄昏摇头，又问：“他们还说了什么？”
　　某说：“他们没有几句对话。大个子是能力者，具体能力不详。”
　　“我也猜到他是能力者。老者有异能吗？”
　　“没有。”
　　葛黄昏挠着蚊子叮的小红点，不再提及此话题。他关好门窗燃起了蚊香，叫住拿了衣物正要外出洗澡的某：“为什么刻意跟蓝鹫起冲突？”
　　某道：“不想被老人误会我们跟蓝鹫同一阵营。”
　　葛黄昏叹气，“你早就注意到了？”
　　“你不也注意到了么？还明知故问。”
　　“我不如你，我是后知后觉。你去偷听，是不是怀疑你亲生父母也是那次磁暴才拥有超能力的？”
　　某不想多说，冷淡地回答：“也许吧，谁知道。”
　　葛黄昏刻意忽略某的情绪，继续问：“阿木，你养父活到现在，该多少岁了？”
　　某沉吟了一下，说：“49。”
　　葛黄昏想了想，道：“32年前，他也就你我这么大。如果，假设你亲生父母二十几岁生下你，现在也是四十出头……”话还没说完，他撒腿跑了出去。
　　某很快赶上他，拽住他的胳膊问：“你想到了什么？”
　　葛黄昏道：“我不是很确定，觉得那次磁暴诱发出人的异能可能有年龄限制。”
　　他们再次来到老者的房间，大个子不在，老者已经躺在床上了。对于他们的冒昧打扰，老者风度极佳的表示不在意，并对葛黄昏的疑问给予肯定回答，“没错，是有年龄的限制。据统计，突然拥有异能的人年龄在12至26岁之间，其中16至21岁的人数最多。除了年龄，他们拥有出色的身体素质，同时也属于特殊的稀有血型者。”
　　身为普通O血型的葛黄昏好奇地问：“什么血型？”
　　老者道：“同时拥有ABO型血、Rh阴性血和P型血。”
　　学识短浅的葛黄昏听得一头雾水，求助地看着某。
　　某没看他，正认真地盯着老者，问：“他们的后代也继续了父母的稀有血型？”
　　老者回答：“没错。”
　　“谢谢您。”某难得的恭敬地朝老人行了礼，拖着疑惑没得到完全解答的葛黄昏的胳膊离开老者的房间。
　　走到空无一人的大操场，某突然奔跑起来，绕操场跑了一个圈回到葛黄昏身边，抓住他的胳膊道：“黄昏，谢谢你。”
　　“神经！干嘛跟我客气？”葛黄昏反手对准某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关心地问：“你的血型很稀有？”
　　某的脑袋搭在葛黄昏的肩膀上，闷声应道：“嗯。你血型普通，你亲生父母跟那个磁暴无关。”
　　“他们怎样都没关系，反正我也不认识，没有一点感觉。”葛黄昏道：“倒是你，我不想用空洞的字眼安慰你，你得自己想开点。既然他们的年龄跟血型对得上号，几乎能肯定他们就是磁暴里的受害者。依我的推测，他们拥有能力后，祸乱了别人，成为魂杀急需抹杀的对象。想必他们的能力十分厉害，逃了十几年生下你。你成为孤儿被你养父收养，了解真相的人不想你被父母的过去束缚住，很有默契的对你缄口。当然，真实需要你亲自去寻找。阿木，你是我认定的搭档，不管你亲生父母或者养父是谁，都跟我认识的你无关。”
　　“你很安慰你。”
　　葛黄昏谦虚道：“哪里，我说话口无遮拦。”

　　第二天一大早，葛黄昏被军号吵醒了。一看表，刚好5点。某也醒了，缩在床上不肯起来，拖他下床颇费了葛黄昏一番功夫。军操号子响起，两人才收拾好匆忙跑出门。屋外，空荡荡的大操场上，军人们早就五人一列排好了队，正整齐划一地做着军操。
　　站在最前面的蓝鹫似乎遗忘了昨晚跟某的冲突，一脸平和的叫住想溜到后排的他们：“两只懒虫，绕操场跑50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