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北方有佳人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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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叫华丰。现在在这北云南馆，我还是叫紫云，当今最红的倌儿。
外面都传我出道已经三个月，以前默默无闻，直到有一个客人花下数百金包我一夜，从此奠定了他在北云南馆里第一红牌的位置。
那些整天抛头露面，在楼下窗边靠一层层厚厚的脂粉和裸露的肌肤招揽客人的妓子倌儿是最不值钱的，我和他们不一样。要见我，只有花钱，拿金子，价高者得。
越稀有的东西越值钱，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自己也惊讶这层皮肉怎会那么值钱。
都是假的。
出道四个月是假的，其实不过两个月。这种消息不会有人在意，除了一心找人的人。
有客人数百金包一夜也是假的，只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打造出一个红牌罢了。
幕后的推手与我，不过是合作的关系罢了，更准确的说，我需要他的帮忙，所以我先来帮他的忙。
全国上下，除了京城，金钱消息流通最快的就要数这北云城。天高皇帝远，想要知道皇帝管不到的事情，来北云城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成为了这北云城中最红的倌儿，最大的一棵摇钱树栽在这北云南馆，这的猴头早就乐疯了。那些最有钱的人都争着要我陪酒，可是我的目标则是那些手里拿着兵刃的江湖人。
一块小小的白马帖，就能挑起燃烧整个江湖的火。我只要有意无意提起这个话题，他们自然就会让我多说一点。若是已经抢到这块帖子的，一定会拿出来炫耀；若是没有拿到的，我可以告诉他们谁的手上有，让他去杀我的上一个客人。
我的合作者的目的是想削弱整个江湖的力量，我明知如此还是愿意做他的棋子，因为我知道，若是不找到这样一个强大的帮手，没人可以帮我达到我的目的。像我这样的棋子一定还有很多，在这北云城里，能散播这白马帖的消息的包括我就有三个。
现在他给我的任务是调查这个叫项千瞰的人，武林中的新秀，也是他为了削弱武林必须铲除的对象。原本这不是我的工作，可是碰巧这项千瞰正在找人，而且他要找的这个人和我有点像，他这就成了我的目标。我小施手段利用他那不长脑子的手下把他引到这里，接下来只要和以前一样，让他成为我的客人，让他知道这块白马帖的存在，然后让他去杀我的上一个客人，再被我的下一个客人杀死。
原本的计划是这样，但是这个人和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样，这个项千瞰很聪明，不会轻易跳进这个圈套里，而且我觉得他也在反过来试探我，好像是想从我这里知道更多他想知道的事情。只好改变方案，让他从我这里直接拿到那张白马帖，我再调度其他人去杀他。
可是现在我不想他死了。
已经听到他蹬蹬蹬上楼的声音了，紫云迎出来：“可真准时呢。果真是一个人来？没被雨浇着吧？”
“外面雨下得好大啊！他要陪我过来，我还和他生气了呢。和你说好了咱们两个人玩，不带他！”郝有为接过紫云递给他的手巾，一边擦身上一边东瞅西看：“面条呢？你昨天说要给我看你说的那个盛面的宝贝的，在哪？”郝有为这个厨子郝有为丝毫不拿这个昨天才认识的倌儿当外人，一开口就和自己表哥划清界限，再开口就是找宝贝。
“桌子上呢，过来吧。”紫云把他引到餐桌，做好。
桌面很干净，几碟小菜已经摆好，众星捧月着一个盆一样的容器。郝有为坐在桌边能听到这容器里面面汤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果真还是热的。
紫云把盖子掀开，一股香味带着热气腾得窜出来。
郝有为闭着眼睛吸吸，夸赞道：“好香啊，感觉比昨天的更香了。”
“我这个宝贝虽然能保证面条的鲜美，但是这个时候吃味道最好，我是掐着时间下锅的，你按时来就对了，快吃吧。”紫云为他盛好了面条，递到他手里。
郝有为吃得喷香，已经喊了三次再来一碗。紫云怕他吃坏了肠胃，每次都只盛半碗，还是架不住，只好劝他：“有为不要再吃了，要是你回去后肠胃不舒服，你那个表哥一定会来找我算账的！”
这招果然管用，一听到他表哥，郝有为就乖乖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旁观者清，紫云已经把这两人的关系看透了：项千瞰喜欢郝有为，郝有为喜欢项千瞰，可是这两个人貌似是一点进度都没有。
好心的紫云决定帮帮他们。
“你害怕你表哥？”紫云先问他。
“不是。”郝有为手里没有筷子，不知道放在哪，干脆开始对手指。
“那为什么那么听他的话？”
“哪有！”郝有为仰起头努力表明自己是个小小男子汉，可是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无法抵赖，只好低头继续对手指：“不是那么怕他啦，只是知道他是真的为我担心，为了我好才会那么对我的。”
有戏。
“我知道他是真的心疼我的……”郝有为喃喃自语。猛然抬头：“紫云，我是把你当成朋友才和你说，你一定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紫云被他吓到：“自然自然。”
“我每次犯错误之后，其实很害怕他教训我的。他一点都不顾及表兄弟的情义，每次教训我都是下狠手！特别狠的那种！可是到了后来，如果我有乖乖听话，他很长时间都不会教训我，我又忍不住想犯点错误好让他来教训我……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紫云听他把话说完，问他：“你表哥都是怎么教训你的？”
“他咬我！”
“咬你哪里？”
“脸……和脖子……”紫云真的是很认真在听他倾诉，要不然这么小的声音一定会被忽略。
紫云想要是以前别人和他说世界上会有如此纯情之人，他是万万不能相信。可是眼前就站着这么一位，由不得他不信。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
“我想，我是喜欢他的。”没等紫云说完，郝有为自己就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喜欢他，所以我要他平平安安的。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你们昨天说的我都听明白了。他已经卷进一个大麻烦里了，而你就是把他扯进这个麻烦里的罪魁祸首，对不对！”
语气突然一转，猫咪变老虎。
“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他远离这个麻烦。”
对话已经往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了，原本只是想和这孩子单纯的交个朋友，没想到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前来问罪的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我能看出来你一点武功根基都没有，你确定你是一个人来找我的？”紫云诧异了。
“当然，我要是和他说实话了他一定不会放我来。他以为我只是单纯来找你玩的。为了他，再危险也得试一试。”郝有为说。
紫云眼眸一扫就知道昨夜项千瞰派来的那两个盯梢的一直没走，这两个功夫比较弱，很容易就发现了，而项千瞰虽然我没有察觉他在哪，但是一定也隐藏在附近。他怎么可能放心让郝有为一个人来找我。
项千瞰，我今天就帮你一个大忙，紫云心想。
“这就是你守护你喜欢的人的方式？把他手脚捆住，什么都做不了，遇到危险就自以为是的把危险都排除掉，呵呵，真是想对付小婴儿的方法。”面对郝有为的质问，紫云还他一个豁达的笑容。
“找个地方，什么都不做，天天就是谈情说爱，忙活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这就是你理想中你们俩的未来？有为，我真想说你是不是市面上卖的那些传奇小说看多了吧！”
郝有为面色微红还在嘴硬：“是又如何？”
“而你认为这世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江湖，所以你要让他离这个江湖远远的，是吗？”
郝有为脸更红了，没有出声，就算默认。
“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江湖。与其说咱们是人，还不如说是鱼，只要活着就要在这江湖里求生存，逃不开的。每个人在江湖中的区别只不过是你手里有兵器或者没有，你值得被别人杀或者根本没有被杀的价值。你的那个江湖中的刀锋舔血，生死搏杀，不过是大鱼吃小鱼，睁开眼看看这个世间，再平常不过了。”
“生和死不是天和地之间的差别，死亡就像这雨一样。”紫云自己慢慢踱到窗边，把手伸出窗外去接那雨点：“不分彼此的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他俩中间隔着一道竹帘。带着潮气的风吹得竹帘一展一展，在郝有为眼中的紫云更像是美人画一般，但是他的话都一个字一个字敲在自己心上。
“你既然爱他，那就两个人一起努力，好好活着。”
“你一定要让他知道，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你在，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什么苦难都能撑的过去。”
“你要记得，你能做的不光是他疗伤的药，还是他的支柱，你一定要让自己也变得强大起来，不是一直接受他的保护，你也要足够强大到守护他。你明白吗？”
郝有为一字一字咀嚼紫云的话。风更大了，吹得竹帘剧烈晃动，发出的声响惊动了他。抬眼看去，帘后的紫云仿佛要震翼飞走一般，急忙扑过去要拉住他，没想到紫云出手巧妙地一带，郝有为就被圈在他怀中。
一片黑暗，是紫云的手遮在他的眼。
滴答，郝有为感到有粒雨点打在自己脸上，他一下子想到紫云刚刚说的：
“死亡就像雨点，不分彼此的落在每个人身上。”
在黑暗中更能体会这种惊恐的感觉，郝有为想挣脱却挣脱不开，只能紧紧地抓着紫云的衣袖。能感到耳朵痒痒的，是紫云吐出来的热气。
“有为，让我告诉你一个能让逃出生天的法子，你一定要听好……”
项千瞰来接郝有为离开，说在这的事情都已经办妥，该回家了。关于那块白马帖，自会想方法处理。
听到这里紫云笑了，但是什么都没说。
他二人离开后，紫云确定一直监视自己的那两个项千瞰的手下也撤退了，才走到内室，平时伺候的小童――这个一直在旁边监视自己的人，此刻正直挺挺平躺在那里。
摸摸他的脸，入手处冰凉。紫云自语：“看来我这寒冰功功力未退，这大夏天的，尸体放了几个时辰还冰得很。我杀你，你莫要恨我。谁让你们杀了我的磷儿！”
晚上答应为磷儿做面条吃，早上出门去买材料，一回来却发现磷儿死在昨日温存的床上！
我答应为你们工作散播消息，来削弱整个武林的实力，只是为了保我族人的平安。
原来我从没有担心磷儿的危险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若是想用磷儿的安危来牵制我，那他一定是一个安全的人质。
如今他被人杀死，我知道我已经被背叛了。
这么久没有收到那童子发出的信号，他的同伴一定已经发现他这里出事了，算算时辰他们也快赶到这里了。
郝有为，其实我宁愿相信你是对的。如果有可能我也愿一试，可是我要守护的人已经不在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可以走多远。
可惜我要去找我的磷儿了。
祝君好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北方有佳人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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