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手记》亡灵鸟

59、第六卷 第六章

　　悦耳的声音，来自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乍看之下，那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子。素净的面容，高挺的鼻梁，利落的短发，以及那味道十足的英挺下颚。先天的优势再加上他飘然落地时的那种衣袂翻飞，浑身上下顿时都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魅力。
　　看到那张脸，我的嘴角不禁勾起一道弧，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
　　（呵，原来是他……）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赞叹：“哇，简直太有味道了，美男啊！”
　　闻言，我不由一愣，回头看宓瑟，却见她一双美眸正直勾勾地盯着那男子。看到她那副神情，我不禁微微叹息……
　　男子也不停顿，足尖一点，便翻身越过窗台，进到屋内。动作轻巧，干净利落。
　　宓瑟的眼睛寸步不离……
　　我又叹息……
　　男子顺手理了理额前散发，稍稍活动了下颈部关节。
　　宓瑟已是神昏颠倒，几欲生死相许……
　　这一下，我几乎有了仰天长叹的冲动。（唉，只要他不说话，一切真的就是那么完美啊……只可惜……）
　　（亦书：喂，喂，太夸张了吧。导演：谁叫你卖相好，一边干活去！再烦扣你薪水！）
　　见到屋里两人，白衣男子顿时表情微变。“咦？这里不是青书那小胖孩的屋子吗？怎么有两个陌生人呢？走错房间了？”说着，环顾四周，未有异常。“嗯？没走错啊。呃……那你们是谁啊？呀！莫非你们是小偷？咦，不对，有那么美的小偷吗？”
　　连珠炮似的话语伴随着他一惊一乍的神情，让气氛顿时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只刹那间工夫，宓瑟几乎下巴脱臼。（什么呀……他……是傻子吗？）
　　见此，我强按狂笑的冲动，心下暗忖：真是浪费！要是这么张完美的脸长在我脸上多好呀……
　　（导演：去！给你一张这样的脸，那不知有多少女性同胞要遭殃呢！
　　南孙：（无辜）……我就这么像坏人嘛……
　　导演：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你本来就是嘛！）
　　看到他疯不疯、颠不颠的样子，我不由轻咳一声，缓步上前，道：“怎么，叫什么亦书的，连我都不认识了？”
　　闻言，白衣男子顿时一怔，便转过头上下打量起我来。好一会儿工夫，终于喃喃道：“诶，倒真是有些眼熟哦……啊！原来是你呀，青书的什么师兄的……”说着，便朝我咧了咧嘴。
　　见状，我微笑。可心中却是一阵发紧。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第一，身怀着静航殿的绝学却又硬要弄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
　　第二，我在宫里出事的那天，就是这个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城门口，带来马车让我逃命。高效率的情报工作与果断利落的行事风格……
　　蓦地，一个念头猛地在我脑中闪过。
　　莫非……他是在隐藏些什么吗？
　　忽然，背后一沉，我不由侧过头，却见宓瑟正悄悄地推了推我。
　　“喂，你又认识这个人吗？”
　　听到了那个“又”字，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其实……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愿意认识啊……这可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嗯，”我点了点头，“他就是青书的兄长。”
　　“青书的……兄长……呃，不是吧……不过说来……他们两兄弟还真是……”她的脸抽搐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但突然想到的事却让我顿时坏坏一笑，低声道：“对了，你前面那副样子，怎么感觉好像又要跟他私奔似的？”
　　一言既出，她顿时大窘，俏脸也一下子变得通红。
　　“去死啦你！”她嗔道，“我怎么可能跟……跟这种人……嗯……私奔呢……”
　　见状，我不禁莞尔，心想着若是能立刻作画将她此刻的表情永远留下将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咦～～～”忽然，一声尖锐的惊呼划破小屋中的沉寂。在场三人无不为之一怔，却见门口忽然间多出了两道身影。
　　仔细看，正是陵风与八千流！
　　见到生人，小丫头顿时柳眉一竖，率先发难。
　　“你是谁？麻雀头～～～”稚嫩的声音，却在那一刻竟显得格外刺耳。
　　话音才落，亦书的脸顿时变了颜色。
　　（啊，精心打造的发型……竟然被这样说……让我……怎么冷静啊！！）想着，只见他忽然“霍”地一下跳转身来，伸出手，指尖几乎就要碰到小丫头的鼻子。然后嚷道：“喂，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草蓬头！”
　　“噫～～”遇到同样状况的小家伙顿时也怒上眉梢，便忽地跃下陵风的肩头，同样不甘示弱地指着亦书的鼻子道：“你说什么，麻雀头！”
　　“嗯？！你在说一遍试试！草蓬头！！”
　　顿时，两个人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对方，一时间，电闪雷鸣，火星四射。
　　眼看着就要发生一场小规模的局部冲突，宓瑟便试图做些什么了。
　　“喂……你们两个……”
　　只是……
　　那两个人一齐转过脸瞪了她一眼，异口同声道：“你闭嘴！！”
　　刹那间，我就感到一阵刺骨阴风猛地从身边吹过，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侧眼瞧去，却见宓瑟已是两肩微颤，脸色发黑。
　　顿时，我什么都明白了……
　　（呃……这样的状况……还是走远点比较好……）
　　一念既出，我便像什么都没看到过一样，默默地背过身。
　　“劈！”、“啪！”
　　两记清脆的声响。
　　跟着……
　　万籁俱寂……
　　我悄悄瞥了眼身边的佳人，却见她额上的青筋还在微微跳动，似是余怒未熄。
　　（竟敢叫我闭嘴……我看你们是看破红尘不想活了！）
　　再看那两人，无不是抱着头痛苦地坐在地上。
　　惨叫声这才响起：
　　“哎哟～～～”
　　“哇啦～～～”

　　外边的天色，忽明忽暗。只见那巨大的火球刚刚露出脸，可没多工夫，便又被厚厚的云层掩到了背后。
　　只是没想到，这样阴晴不定的气氛，竟也弥漫于众人所在的前厅中。
　　“这么说……你是有重要情报要交代？”我问道。
　　亦书点了点头。“你还不知道吧，最近大陆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说着，他故弄玄虚似的顿了顿，见我们都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便接着道，“如果我的情报没错，你们可能马上就会遇到麻烦了！”
　　“麻烦？”我一愣，“什么麻烦？”
　　他正欲说话，却忽然瞥见坐在一旁的宓瑟，不由话锋一转：“您就是公主吧……”
　　“呃？嗯……”宓瑟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只好忙乱地点了点头。
　　但我却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便朝他挥了挥手。“没关系，你尽管讲。”
　　听我这样说，他便咧了咧嘴，又继续道：“你来得倒正好。刚刚得到情报，太祖匡胤已经完成了一项名为‘洗脑’的技术，并且已经在人体上进行了试验。一旦“洗脑”成功，被操纵者就会彻底失去自己的意识，从前的记忆也会一并消失，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于是就完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对操纵者言听计从……”
　　“这不是催眠吗？”沉默良久的小丫头忽然冒出一句，打断了他的话。
　　听言，亦书愣了愣，但随即露出森森的牙齿。
　　“嘿，那可要比催眠可怕多啦。‘洗脑’是彻底的催眠、永久的催眠。没有破解的方法，除非……”
　　“被操纵者死去！”我冷冷地接过他的话头。
　　顿时，众人的心情一下子凝重起来。偌大的前厅又一次陷入沉寂中。
　　“洗脑”固然可怕，但更重要的是，若这情报属实，那么匡胤完成此举的目的就再清楚不过，其野心也是昭然若揭。
　　我悄悄瞥了眼宓瑟，聪慧如她，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便不由柳眉紧蹙，说不出的黯然。
　　“呵……”
　　亦书忽然一声轻笑打破沉寂，却在现在这个场合显得突兀无比。
　　众人不解地望向他，可他却正紧紧地盯着我，道：“其实你不来的话，我也会去找你……”
　　“哦？”我扬了扬眉毛，似是听出他话中有话。
　　“因为找你，除了要传达一个情报外，还有一件事……”说着，他顿了顿，“如果没记错，上次我们打了个平手是吧？”
　　刹那间，一道精芒在他眼中闪过，跟着，便见他露出了森森牙齿。
　　（呃……）
　　除了我在叹息，其他人都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也不可能明白非常人的逻辑。
　　“不比不行吗？”
　　“不行。”
　　“那算你赢呢？”
　　“我不要。”
　　“你们……要比什么？”宓瑟插嘴，不解地问道。
　　“嘿，我一直想和他过过招，一日不比就难受得紧。今天见着了，就在这院子里随便拆几招玩玩，几位不会介意吧……”说着，便朝着众人嘿然一笑，接着，便呼啦一下跃到了庭院中，手腕一抖，就看见一柄漆黑的利剑蓦地出现在他手上。再看他的神情，已经于先前大不同了。
　　（唔……看来要玩真的了。这个架势，摆明了就不给我们选择的余地嘛……）
　　我微微叹息，道：“不用担心，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们看着就行……”说着，便要出去，却忽然被另一只绵软的小手拉住了。我一怔，回头便见宓瑟一脸忧容，却欲言又止。
　　看到她的样子，我不禁莞尔，可同时心中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呵，什么时候那么在乎我啦？”我戏谑道。
　　顿时，她半嗔半羞地瞥开脸。
　　我轻轻叹了口气，却突然问道：“瑟，你还恨我吗？”
　　“恨？”闻言，她不由一愣。抬起头，却正好撞见我那火辣的眼神，顿时又慌忙低下了头。
　　“我……”
　　她支吾一下，可话还没出口，就觉眼前一黑，跟着周身一紧，竟已被我一把拥入怀中。
　　“你……”突然的状况让她大吃一惊，当下羞恼地抬头瞪我，可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又觉鼻息一重，竟是被我狠狠吻上了她那晶莹的唇。
　　整个动作电花火石间完成，根本不给她防备的机会。她顿时只好本能地扭动了几下身体。但无奈我的手已如铁环般将她紧紧箍住，让她动弹不得。
　　刹那间，一股酥麻无比的感觉让她周身一软。一行清泪悄无声息地划过脸际，顺着面颊流到嘴里，却不知是喜是忧。
　　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滋味，在口中慢慢泛开，却不知是甜蜜还是苦涩。似有眼泪的咸味，又似有从干裂的唇片中渗出的血的腥味。
　　脑中早已是空白一片。从前的爱也好，恨也好，顿时都化为一片清风淡云，不再重要了。此刻能感觉到的，真实的，只有彼此的心。
　　我们仿佛两滴水珠，蓦地合到一起，便再无法分开。
　　（亦书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很悠闲地在庭院中央放上了茶几与舒适的躺椅。躺下后吮了口加冰加蜂蜜加奶油的柠檬茶，便惬意地看起了杂志。
　　屋里，两个人还在继续他们的缠绵。
　　闲人甲：喂，喂，院子里还有人等着呢，你们两个亲嘴的，注意点好不好！怎么一点职业道德也没有。再说还有未成年人在场，怎么能做这种少儿不宜的事呢？
　　闲人乙：就是！不过你看院子里那个人多有成人之美，不去打扰人家小两口亲热。啧啧，真是好人呐。
　　……
　　不知过了多久，茶喝完了，杂志也翻过了，却发现屋里人还在忘情中。这一下，亦书有点不耐烦了。忽然瞥见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闲人甲乙，顿时露出了森森的牙齿。
　　闲人甲：喂，那人过来了，会不会是等得太久了不高兴，想先拿我们热热身？
　　闲人乙：不会啦，只要他不在战斗状态就是傻子一个。
　　闲人甲：可是……他刚才不是已经调整到战斗状态了吗……
　　闲人乙：什么！？怎么会这样？……不是吧……
　　“乒”！“乓”！
　　导演：吵死了！没有事的人全部给我滚出去！！
　　助理：导……演，已经出去了……
　　导演：啊？这么快？
　　助理：因为……飞比滚快嘛……）
　　我们就这样吻了很久。推开她时，她已脸色酡红，脸上已湿了一大片。那神情，却不知是惊是恼是喜是忧。
　　但我只看了她一眼，只一眼。
　　下一刻，我已大笑着跃出屋子来到庭院中。
　　亦书看我的眼神很古怪，但我没去理会他，只是淡然道：“抱歉，让你久等了。”说着，便撑开右手，一团乳白色的真气蓦地出现在掌心，接着慢慢凝成剑形。继而左手抽剑，虚灵龙吟出鞘。
　　“还行，这点时间，我还是能等的。”说着，便咧嘴一笑。但此刻目光炯炯，已经全然没有先前的呆滞，显然已入战斗状态。
　　没有丝毫的征兆，双方那所谓的“切磋”转眼便拉开了序幕。
　　呼呼的风声中，两道人影在庭院中来回穿梭，转瞬即逝。没有用天位力量，只是双方都再熟悉不过的“翩若惊鸿”。
　　两剑交错时，只见他手腕疾抖，一式“花自飘零水自流”便直扑我而来。
　　剑花如雨，剑气如水，刚猛中包含了柔棉，劲道把握得刚刚好！
　　这一剑招乃是我师父易安居士当年的成名作。不想如今使在他手里，竟威力不减！
　　（好家伙，果然厉害啊！）
　　心中赞叹的同时，我却也有十足的把握应付它。当下不退反进，反手一式“一川烟草”，直刺他手腕，迫其弃剑。
　　但他似乎不为所动，后招已发。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见那黑剑一点一挑，剑劲中夹杂着一丝柔水般不破的力道。
　　一种感觉在我脑中一晃而过。
　　“分花抚柳？”
　　此时再看他的脸，却是满满的狠辣表情。简直与平日里见到的判若两人。
　　我不由轻叹一口气。跟着，一招“两三点雨山前”呼啸而出。
　　两剑相交，火星迸射。而我却在转瞬间与他拉开了距离。
　　但他忽然嘿嘿一笑，道：“这点距离可不够哦。”说着，便又粘上身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柔缓的吟讴声中，黑剑的剑锋却以异常迅捷的速度在我眉心虚晃了一下，便急转直下，朝我心口猛突而去。
　　不得不承认，他学剑的确一丝不苟。同样是静航殿的武学，同一个师父传授，但他挥出的一招一式却要比我这入室弟子还要正宗。乍看之下，我倒像是旁门左道了。不过……
　　我冷冷一笑。战斗可不是比谁的正宗，而是比谁更实用！
　　（呵，若不是不愿意，我早用“文正七绝”轰走他了……）
　　剑尖离我胸口已经不过一寸的距离了，我甚至听得到边上的惊呼。可是……
　　“哈哈！”
　　大笑声中，双臂交错，便是一招“枝上柳绵”！
　　转眼间，便见我避开剑锋，身体压住他的剑身转了一圈，结结实实地与他对上一掌。
　　“嘭”地一声轰响，顿时尘土飞扬。
　　两个人均朝两边飞退而去，稳稳落到院子的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