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加的梦》ooe

63、谣言

　　爱德加完全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忍住头痛坐起来，才知道自己是在约瑟的房间里。加贝尔和艾塞尔都在，似乎因为等得实在无聊，正在不声不响地下棋。

　　“你总算醒了。”

　　加贝尔拂乱败局已定的棋子，过去跟爱德加说话，留下艾塞尔一脸无语。

　　“头……好痛！”爱德加哼了一声。

　　“谁让你明明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

　　“完了，现在什么时候了？”爱德加看了眼窗外，惊呼道。

　　“约瑟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你躺一天都没关系。”

　　爱德加呼出一口气，重重倒了下去，翻滚了两下，复又坐起来喝水。

　　“约瑟呢？”

　　“他有事，晚点回来。”艾塞尔插嘴说。

　　吃了两个加贝尔带来的松饼，又喝了水，爱德加觉得精神很多，迅速下床穿上制服。

　　“艾塞尔，你如果不介意当我模特，等我上完课我们就一起去画室。”

　　“好。”

　　“你太有勇气了。”加贝尔对着艾塞尔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艾塞尔如约去了画室，坐下后他松开束发的手帕，让一头火焰般的红发松松披散开来。然后他摆出和《受祝福的贝阿特丽切》相同的姿势，双手摊开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仰着头，冥思深想，仿佛置身于不同的世界。

　　“把我画成阿什莱好了。”摆好姿势后，艾塞尔要求道。

　　“可我不知道阿什莱小姐现在的样子……”爱德加正要下笔的手变得犹豫起来。

　　“她一直没变过。”

　　“我试试看吧。”

　　因为是速写性质的素描，两三个小时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艾塞尔整个过程一动不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中，简直就是最理想的模特，非常便于作画的人抓型。但爱德加毕竟初学，画技还很生涩，成品连自己都不好意思看。

　　“对不起，改天能让我再画一次吗？”

　　“就这张好了。阿什莱会喜欢的。”艾塞尔毫不在意的说，并将画小心地收起来。

　　“你刚刚的样子……总觉得你好像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刚刚坐在那里的人不是我，是阿什莱。”

　　“……”

　　不过，爱德加并不认为那只是艾塞尔的臆想。也许人真的不止一种形体，而是以各种奇妙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像自己在梦中拥抱和亲吻克里斯，也许梦中的一切反而是真实世界，眼前的却只是梦境。

　　两人正打算离开画室去餐厅，奥利弗突然推门进来，看到爱德加就跟见到救星一般。

　　“太好了你在！爱德加，我跟别人说阿莱克斯现在和乔伊是一对，他们都说我疯了。你一定最清楚他们的关系，我没疯吧？”

　　爱德加听得心跳瞬间漏拍，为了掩饰不安，他板起脸不耐烦地说道：

　　“奥利弗，你就没别的事情可做吗？”

　　“用不着你管。”

　　“那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喜欢散布谣言就去散布好了。”

　　“你一定知道什么吧！”奥利弗就像耳朵突然失聪的人一样纠缠着爱德加，“我昨天在茶会看见他们私下说话的样子，看着彼此的眼神明明就是……实在太可疑了！乔伊那个伪君子自己和阿莱克斯纠缠不清，却总是一付别人都该死该下地狱的清高模样，整个圣西门我最讨厌他了！”

　　“……你只是讨厌阿莱克斯身边的每一个人。”

　　“谁说的？和阿莱克斯来往过的人那么多，而且我也没那么讨厌你啊。”

　　“我该谢谢你么？”爱德加哭笑不得，“奥利弗，如果阿莱克斯知道你在散布他和乔伊的谣言，他会怎么想？”

　　“他恨我也没关系，总比把我当做不存在的好。”奥利弗的眼中仿佛燃烧着某种病态的狂热。

　　“他应该不会恨你，只不过谁也不可能去喜欢一个搬弄是非的人。”

　　“我才没有……”

　　爱德加摇摇头，和艾塞尔一起走出了画室。

　　“想不到你还挺会说的，咳咳。”艾塞尔笑咪咪地说。

　　“你是在嘲笑我么？”爱德加无奈道。

　　“不过，那是真的吧。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在亲吻彼此。”

　　“……”

　　“这种事音乐学院里很常见，我不会乱说的。”

　　“嗯。”

　　到晚餐结束都没有见到约瑟，爱德加便先回了自己的宿舍。室友都在，加贝尔抱着书躺在床上，威廉撑着下巴边打呵欠边写着什么，史蒂夫皱着眉头，半张雀斑脸埋在纸堆里，不时转头问威廉问题。大家显然都在忙着温习，为下周的考试做准备。

　　“真羡慕你，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悠闲。”史蒂夫哼哼地说。

　　“不过是期中考试，你们以前不都是直接玩过去的么？”

　　“四年级整年的成绩都很重要，毕竟关系到升学和转学。爱德加，你是打算升学的吧。”威廉插嘴问道。

　　“嗯。你们呢？”

　　“我是长男，如果不能顺利升学会被父亲责骂。”史蒂夫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

　　“我可能会转学，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决定。”

　　这还是威廉第一次提到转学的意向，不仅爱德加和史蒂夫吓了一跳，连加贝尔都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是可能而已……” 威廉取下眼镜擦了擦，勉强笑道。

　　大家在一起习惯了，少一个人必定不舍。威廉想和他们一起打闹到成年，不过事与愿违。自己终究只是个孩子，不能决定任何事。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沉闷，大家体味着成长中的无奈，只能彼此象征性地打下气，之后各怀心事地继续温习。

　　爱德加向威廉借了早上的笔记，正要坐下来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打开看是艾弗森过来找加贝尔。

　　加贝尔之前从二年级直接跳到了四年级，学业上压力很大。艾弗森从上学期开始就一直主动帮他补习，在其它事上也可谓无微不至。虽然加贝尔天性不喜欢被人照顾，但抵不住艾弗森的一片好意，最后只能听之任之。

　　“什么事？”加贝尔问道，显然今晚并没有事先约定。

　　“呃……”

　　加贝尔倒也不在意，下床穿了鞋子披上衣服就出去跟艾弗森说话了。

　　“最近似乎听到了不少他们的谣言。”

　　确定那两人的脚步声离去后，威廉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框，小声说道。

　　“谁这么无聊？”爱德加皱起了眉头。

　　“艾弗森有可能当选瓦伦丁馆的学生监督，加贝尔从留级到成功跳级，两人眼下都算是话题人物，自然会有好事者搬弄是非。”

　　“都说什么了？”史蒂夫问道。

　　“说艾弗森追求加贝尔，两个人现在是一对。还编造了一些一听就知道很假的事。”

　　“……”

　　“有时候总免不了风言风语，等过两天大家的目标转移到别的地方，谣言自然就消散了。”

　　“我不明白，”史蒂夫似乎想到了什么，“前两天路过西北边那片树林，结果撞到两个学生在……接吻，就是那种嘴对嘴的亲吻。为什么会有人热衷于做这种事？吻一个男人不觉得恶心吗？”

　　“这种事我没遇到过，不知道怎么评价……”威廉老老实实答道。

　　“如果两人都喜欢彼此，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爱德加的话让史蒂夫和威廉都瞪大了眼睛。所谓的模拟恋爱游戏在圣西门似乎无处不在，但终究是不能摆到台面上认真谈论的话题。大家默认了只是游戏不当真，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当成玩笑和调剂，而且大部分人都只是看客，不会亲自去尝试。

　　“爱德加，你刚才说了很危险的话。”威廉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正色道，“如果只是游戏还好，一旦当真的话会被学校开除的。圣西门历史上处理过好几起这样的事件。”

　　“包括德克当众吻乔伊的鞋子那件事？”史蒂夫问道。

　　威廉点点头正要说下去，却被爱德加打断。

　　“这样不是很可笑么？默认游戏的存在，却否认真的感情。只是两个人彼此喜欢而已，又不会伤害别人，为什么学校在这方面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你忘了我们的圣经和法律了吗？学校当然必须遵守戒律。”

　　“那么，暂时撇除那些戒律，你怎么看待这种事？”爱德加似乎完全较上了劲，大大的黑眼睛中失去了平时那种温润柔和的感觉，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加贝尔和艾弗森是那种关系……我应该还是会继续和加贝尔做朋友吧。”看着爱德加认真的样子，威廉结结巴巴地答道。

　　爱德加点点头，又转向史蒂夫。

　　“你会觉得恶心吗？”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我绝对不会去亲男人的！！”史蒂夫拼命摇头，好像在拒绝一件很恐怖的事。

　　呯的一声门突然被推开，加贝尔迅速跳上床，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完全忘了刚才在争论什么。

　　“我忘了穿袜子，外面很冷还起雾了。”加贝尔捂在毯子里向室友们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