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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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便是公子妙的成人礼，恰恰巧也是九总管的诞辰。所以说缘份总是随处可见。
有这样的好机会，公子妙拼死拼活也要把手里的活计交付出去。只是可怜了我，从一开始就必须对着公子妙不停炫耀的一团乱麻进行思考，猜测，最后闭着眼睛称赞。
花灵儿倒是陪伴时间少了些，不知做些什么，每每问起，总是被打了岔，神神秘秘的，叫人心里担心。
至于九总管……我再没有比现在更庆幸我是暗卫了，什么时候都不需要和她打照面，除非紧急必要，不过现在日子大家平平和和，连宵小都少了许多，呵呵。
拾璋有时候偷摸着来找我，我才得知公子妙的成人礼是城里空前绝后一大热事。据闻全国各处名门望族都被邀请到了，包括本地知府及知府小姐。
公子妙的成人礼，意味着百家大权正式移交。所以尽管最近一派升平景象，九总管却越发紧张了。
好容易捱到大礼前一天，在外的绝大部分护卫全被调派回来，那一阵子，只见屋顶上嗖嗖地窜黑影。
九总管召集所有护卫训话兼分配任务，明着的立在广场上，暗着的各找一颗树藏着。我不用动，依旧顾着公子妙就行。
庄里守卫森严，仆从们也各司其职紧张干活，庄里焕然一新，各处挂上了红色灯笼，排排过去，摇摇晃晃，极是喜庆。
原本不闹点事不行的公子妙如今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继续他的大业，时不时考验一下我的视力程度和脸皮厚度。我现在已基本上可以睁眼说瞎话了，公子妙只是需要一个鼓励者而已，其他的话他可以选择性地忘掉。
入了夜，每个人似乎都由于过度紧张而疲惫。
公子妙总算放下了手中已完成的活计，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捧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问道：“半夏，你说这个好不好？”
我趴在屋梁上老远地瞅了瞅，觉得难以下定论。
公子妙叹口气道：“你实话实说吧，我不怪你。”
我想了想道：“你只要伸出手就可以了。”
他伸出手。原本柔嫩无暇的手指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这样的手，让百九看到会是怎样的心疼？
公子妙合拢了手，交叠置于心上甜蜜道：“我倒宁愿这伤口一辈子也不好呢。”
我笑道：“九总管真可怜，一辈子也跑不了啦。”
公子妙脸红了一下，又有点担心问道：“你说……她会不会又逃开呢？”
我不知道，可是，被心爱的人这样用感情相逼，再怎么冰冷都会被融化的吧。
房门被敲了敲，推开。一身素衣的花灵儿走了进来，眼睛红红，满脸不高兴。
我担心地看着他，他抬抬头，哀怨地瞟我一眼，病泱泱地和公子妙说话。
我仔细听了听，只听他抱怨些七七八八的琐碎事儿，想了半天却还是不知他到底怎么了。花灵儿拢着袖子，瘫坐在椅上，有一碴儿没一碴儿地说，倒是公子妙兴致勃勃地展现自己不堪入目的手艺。我以为花灵儿定会大大嘲讽一番，谁知他却没说话儿，呆呆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掉眼泪，一颗一颗，映着烛光，倒像是燃烧了起来。
我着急地坐起身来，想要下去。他却推开公子妙因担心伸出的手，静静坐了一坐，起身走了，没看我一眼。
我抓住刀柄，没有动。心里却好像被爪子挠了一样，一阵一阵的，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自从那次“非礼公子妙未遂”事件后，我见花灵儿的次数便越来越少，每每看到他，也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偶尔瞟我一眼，也是幽幽怨怨的，看的人呆呆愣愣，冷飕飕的。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除了那件我解释的口水都干了的事件以外，还做了什么事这么惹得天怒人怨的。
“半夏，花灵儿他……定是一时情绪不好……”公子妙没什么底气地宽慰道。
“恩。”我坐下来，定了定神。目前我走不开，自己毕竟是个暗卫。
一时屋里没了声响，除了烛火劈劈啪啪地爆。
好一会儿，公子妙叹气道：“去看看他吧，他也……辛苦……”
我微讶，又为难道：“可是你……”
公子妙突然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翻来覆去绞着绢子道：“你，你去把九姐姐，恩，请来吧……”想一想狠下心道：“只管叫她过来！你去看看花灵儿吧，有事我担着！”
我看看他娇羞又胆怯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暖暖的，那样幸福的表情，连我都清楚感受得到，九总管呢？
我下了梁，感激道：“多谢妙公子！”
“去吧去吧，”他甩甩帕子道，“他在那边掉泪珠儿，你又在上面长吁短叹，存心闹得我不自在，赶紧去吧！”
呃……我有吗？
我窘迫地挠挠头，拜了一拜，窜了出去，找着不远的九总管，没来得及被她训一顿，因为挂心着公子妙的缘故，只得了她好冷的一瞪眼。
然后去找花灵儿。
我推开他的屋子，原本没期望在这里见着他，只因他决不肯规规矩矩地呆着。所以，当他单薄的身影随着柔软的烛光映在我眼中时，心里起了一阵酸意。
我知道，那是疼惜。
就好像看到小带大冬天的坐在破屋子里静静地绣花贴补家用一样，希望他放下手，展开颜。那手不要再碰到刺骨冰冷的井水，不要再推着坚硬沉重的磨盘，不要被淹没在创伤和冻裂之中，如果能握着，轻轻抚摩，让他只能感受到温暖，就好了。
眼前的花灵儿转头讶异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会看见我。
我刚要开口，他却突然手忙脚乱地往后拨弄，想要遮掩，弄得平平砰砰响，然后一着急，一赌气，竟然展开了袖子，把室内搅得狂风乱作，混天暗地。
烛火早就没了，月光柔柔洒进来，缓缓流在他的银粉色的衣摆上。
东西到处都是，压住了他的银边。
我走过去，看着他被月儿亮了一半的俏脸上，咬着唇，瞪着眼睛，有些委屈，又是着急。慢慢儿，淌下泪来。
我蹲下来拨开压住他衣角的物品，轻轻抖了抖，拍了拍。立起身来的时候拉起他手，平摊在月光下展开。
一道一道的，细细的血痕，在那纤长娇嫩的手指上布满，触目惊心。
我掏出手绢，慢慢包住，却忍不住用力抓紧。听他轻轻一声唤，才松开。
我看着他的脸，可怜的带着惊惶的。
竟然有害怕我的时候么？我有些想笑，却又难过。我轻轻推开他，把摇摇晃晃挂在案边上的一团拾起，仍在月光下展开。
一团一团的，不知是什么，绣的不多，看不出个大概，比起公子妙还不如。
手里的东西被抢走，花灵儿紧紧拽着，又想扯烂又舍不得，恨恨的只好掉眼泪，却说不出话来。
可是，怎么会不明白呢？
狡猾的家伙，这样让我难受，这样让我担心，这样让我感动，这样让我伤痛。
“花灵儿。”我轻唤。
他抬头看我，眼里兜兜转转都是情意。
“我决不会让你死，我以我的命起誓，决不会让你死去，决不会，让你难过。”我仍然轻轻地说。在我能够保护你的时候，我要保护你。在我能够让你开怀的时候，让你展颜。你要一直得意洋洋到很久很久以后，即使我死去的以后。
一个一个到我身边来，从我身边离开。
如果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不想放弃，不想后悔。我只是这样渺小，想要爱，想要被爱，不想我们受伤害。总有办法，尝试一切的机会，能让我们如愿。
花灵儿怔怔看着我，忽然笑了。他道：“不要我难过的话，从今往后，只用我绣的帕子吧。”
我答应。
原来你也这样渺小。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前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