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半斤八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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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缘份就是这样。
我一会儿窜屋顶，一会儿窜草丛，一会儿飞池塘，发现大白天的实在不好做隐卫。要不是速度快，这一身黑到哪儿都显眼。
花灵他们刚下了轿，进了一家绣坊。我上了对面的房，伏在瓦上，往下望。
街上人并不多，所以荡着白衣摇着折扇后面跟着两三个护卫的知府小姐显得特别特别显眼。我一喜，转头果然看见拾璋笑嘻嘻地窜过来，跟着伏下。
我想起来，把怀中的酒壶递了她。
她道谢一声，拔开塞子，灌了一口，道：“可解了馋了。”又转头仔仔细细看我。
我回了一个微笑打趣道：“怎么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点点头认真说：“我一直担心呢。总想着晚上去你那儿看看你。偏那傻瓜不放人。”又打量打量我，手伸过来摸我的脸道：“我记得没伤着这儿啊？你怎么好像又添了许多新伤？”
我叹口气，垂下了眼。
拾璋喝口酒，看着知府小姐进了绣坊道：“什么事说来听听吧，别苦着脸，姐姐我虽没多大本事，若是能帮上忙也是好的。”
我闷头闷脑想了一会儿，终于说：“你……知不知道怎样让人不会死？”
拾璋怪异地看着我，又伸手过来摸我的头。
我急了，解释道：“我，我有个朋友，我做了件错事，他为了我，可能，可能不久会……”我低了头，轻声道，“若是用我的命能换他的命，就好了……”
拾璋又喝一口。一会儿拍拍我的肩叹道：“人生无常。你不应该强求太多，就算换了命，又怎知那人会幸福？”语气里满是沧桑。
我不语，可是仍然没放弃。
拾璋把玩着小酒壶，突然道：“其实有时候活着不如死了。”
我侧头看她，她看着知府小姐和花灵儿、公子妙一道儿出来，几人不知说什么很是开心，一会儿又转进一家绸缎庄。
她微微笑道：“说起来，我还是被捡来的。你说的不错，拾到的美玉，这是那傻瓜取的名儿。我流浪落魄，恰逢着她，把浑身是血烂醉如泥的我给捡了回去。回头糊里糊涂画了押，说我是她的人了，样样事儿都该她管，于是做了个隐卫。”她摇摇头，又说，“只是，我总想着，我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我想起知府小姐那晚说的话，“我需要你一日，你就得活着保护我一日”，她就是用这个来让拾璋活着么？于是劝道：“你若死了，想必知府小姐会很伤心的。”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所以她是傻瓜，我也不过很久以前无心搭救过她一次，干吗这么费心对我。”
“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我安慰她，也安慰我自己。
拾璋闻言看看我，忍不住笑道：“说的这么没底气。要么就给我看看你有信心的样子，姐姐我才不后悔听信你的话。”
我不好意思笑笑。
一会儿知府小姐她们又出来了，神秘兮兮地说了一会子话，然后各坐上轿子走了。我和拾璋彼此笑笑，也各随而去。
只是一回到府，便觉一道死光射来。我头皮麻麻地等着百九过来骂我，可是她只是冷冷走过去，丢下一句“绝不能有下次”便去接应公子妙。
呃……
这个……算吃醋吗？
我其实觉得百九的心情可以理解，就好像我做的傻事花灵做的傻事一样，碰见喜欢的人自己好像永远都在犯错误。这种错误可以是微不足道的，也可以让你后悔莫及，恨不得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觉得事情本可以有另外的可能性。
所以，害怕动情。因为爱，所以更加害怕。
我不知道拾璋是经历了怎样的过去，连活着都没有了兴趣。有朝一日，不知道我们是否会因为喜欢而造成伤害最后和她一样，连活着，都没有了兴趣。
夜晚来临的时候，我照旧卧在屋梁上数着蜘蛛网，听下面两只小雀儿唧唧喳喳讨论今天的收获。
其实也不过是条领巾，再就是公子妙想要亲手制作一条饱含心意的手帕。初步定稿为鸳鸯戏水图，描图已经拿到，只等动工。公子妙摸了摸描图上相依相偎的两只情鸟，脸儿止不住地冒烟，弄得屋里天干物燥的很。花灵儿小声调笑，斜瞟的媚眼让公子妙的红脸有加深的趋势，可怜的公子妙干脆拿起描图蒙在眼上含含糊糊地嗔怪。
刺绣啊，我叹口气，不知公子妙的技术如何，但愿不要绣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如果让人猜的话……这很难回答啊……
是了，很久没有人给我刺绣了，其实也不久，感觉上却和过了万年一般。
小黛赌气时绣的那些花花草草我永远都猜不对，他这门手艺实在不好，可是，我却能一直记着他在窗前发狠刺绣的样子。那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我。
小带的刺绣倒是很好，无论是什么的花样都能栩栩如生，可是我却没在乎过。我记着的是他布满了茧子的干瘦的手，粗糙却温暖。那双手只是牵住了我。
我开始放任自己沉醉在微笑的记忆里，好像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回忆之后却那样清晰。直到我被不明物体弹中脑门，回过神来只听见花灵气哼哼的声音道：“什么‘我们’？！你自己绣吧，别拉上我，我可从来没绣过！”
我往下望，看见公子妙拉住花灵儿的手央求道：“可是你原先说……”
花灵儿蒙住他的嘴，恶狠狠道：“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往上瞪我一眼，一甩袖走了。
呃……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点羞愧自己的失职，待要打听，又不好作声。公子妙坐在桌前怔怔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半夏，你先下来一会儿吧。”
我应了声，跳下屋梁。
公子妙扭扭捏捏了半天道：“我……我听花灵儿说，你……你什么活儿都能干，于是，于是……”他小声道，“你能不能教我刺绣？”
我？！我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向公子妙确认。他却偏了偏头低声说：“我，我知道说出来挺羞人，可是，我实在是不会。”
我想了想叹气道：“我也不会，你也别指望花灵，他是从来没碰过家务活计的。”
公子妙垂了头，乌云盖了满脸，眼看就要下雨。
我急忙道：“其实我觉得，绣得好不好一点也不重要，只要是你亲手绣的，九总管必然会珍之若宝的，我绝对保证！”
公子妙头抬了抬，给了个感激的笑容，又轻声道：“难怪……”
难怪什么？我满是疑惑，却见公子妙振作起来，拿出锦盒里的绿丝领巾走过来问：“你觉得这个样式好不好看？喜不喜欢？今日我和花灵儿挑的，不知道九姐姐她中不中意……”声音又低了下去，显得很是为难的样子，又抬头两眼汪汪地拜托道：“你和她身形类似，衣服也差不多，让我试试看合不合适罢。”
我挠了挠头，道“好吧。”便伸手拿过领巾开始系，只是总是弄不顺。
于是可怕的一幕开始了，公子妙轻移莲步想要替我顺顺，他原本也只是想顺顺，只是手指刚碰着我的衣襟，一枚暗器嗖的打中了我的膝盖，我腿一软直接向下扑到，顺带扯住了公子妙的衣角，谁知公子妙弱不禁风，连带着他的衣物也弱不禁风起来，最后结果是百九听到公子妙的尖叫声冲进来的时候，我正把公子妙侧身压住了一半腿，连衣襟都被扯了开来，证据就在我的手上。
一对上百九的眼，我当即觉得难逃一死，只结巴道：“暗器……那个……暗器……”
门外开始喧闹，花灵儿风似的旋进来，一脚踢开我，把娇弱的受了惊吓眼泪汪汪的公子妙扶起，边冲我道：“还不快躲起来！”
是了。我是隐卫。我一纵趴在了屋梁上，听着百九含着怒气把门外闻声而来的人们赶走，听着花灵儿温声安慰正在啜泣的公子妙，开始慢慢平复自己的心跳。
真没用。我看了看手上的破布，又咬牙切齿地蹂躏两下。真没用，可是百九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估计她要不是相信我的为人，就要开杀戒了。
这是吃醋吗？这已经不仅仅是吃醋了吧！
真没用啊，我又叹，突然想起来，哪里来的暗器啊……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半斤八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