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十》清石

5、又一段新的生活（1）

　　两天的休息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我的生活重又恢复了充实，至少每天不会无所事事，不会再觉得在家人面前尴尬。离开父母的家，其实对谁都好。家里的环境是温馨的，可是我觉得自己在那里很多余，而且总会触景伤情。我宁愿到这样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相处生活，至少我的心不会再受伤害。
　　早上坐在公交车上，看着一路倒退的风景，我就在想，又一段新的生活开始了。典典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姑娘，看到她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我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对我的认同，虽然她只有五岁，可是有些人真的是需要缘份的。
　　每天上下班的路上要花费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不过以前我并不在乎。别人都有急切想要赶回家的理由，而我没有。虽然父母家人都很牵挂我，年迈的奶奶更是不放心，可我知道我不能再让他们操心了。
　　每天都是这样天黑才能到家的，只是今天要回的是另一个家。
　　远远的，我就看见典典站在院门口张望。是在等我吗？我快步走过去，典典撒娇地扑了过来，在先前这两天里，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
　　“阿姨。”她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裙角，轻轻地晃着。
　　“典典，在这里等阿姨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我和典典紧紧相拥，心里一阵阵地温暖。
　　“阿姨，我脚都站疼了。”说着，她抬起了脚。
　　“典典，阿姨好高兴啊。”我抱起她进了客厅。
　　厨房的灯还亮着，杨大姐还在忙着晚饭。看到我回来了，她的大嗓门就从厨房飘了过来。
　　“哎呀，你总算是回来了。典典已经在门口站了好长时间了，叫她回来歇会儿，她都不肯。”
　　“是啊，我老远就看见她站在门口了。”
　　“卢亦，我回去了，晚饭都做好了。”说着杨大姐解下腰里的围裙，就要走。
　　“做好了，那就一起吃了再走吧。”我刚才没看见顾止尚的车，他还没回来。
　　杨大姐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没有许多客套，说走就走了。她说以前我没来的时候，如果顾止尚没回来的话，她都会把典典带到她家里去的。可是今天典典说什么也不跟她回去，她又不放心，只好等我回来再走。我知道杨大姐的心肠好，做事又利落，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做了几年都没走。
　　厨房里只有我和典典，也许以后的大多数时候也只有我们俩吧。我发现典典没有她爸爸在场的时候，要活泼得多。
　　“典典，今天在幼儿园都学什么了？”
　　“学了好多呢，唱歌了，还跳舞了。还有，我还画了画，老师表扬我了。”小脸上净是骄傲的神采，兴奋得不得了。
　　“老师还表扬了？真了不起。老师为什么表扬典典呢？”
　　“老师说我很认真，还有，老师说我画的画很漂亮。”
　　“真的啊，画的什么？”
　　“画的一个月亮，还有，月亮上面有一个小孩子，月亮下面有一个大人。阿姨，那个小孩子就是典典，那个大人就是阿姨。”她的眼里满是深情，也许是昨晚的童话梦还未醒吧。
　　“是真的吗？把阿姨也画进去了吗？那什么时候带给阿姨看看，好不好？”才刚认识两天，典典就这样喜欢我，真的是我始料未及的。来之前我曾经担心她会反抗的，因为之前她已经气走了好几个家教了。
　　“老师把我的画贴在墙上了，说是要让家长看的。”这么小的小孩，竟然没有说爸爸妈妈，而说了家长。她在刻意回避什么吗？
　　“那等放假的时候，典典带回来给阿姨看，好吗？因为阿姨想看看，典典把阿姨画成了什么样子？”给孩子一点鼓励，在任何时候是必要的。
　　典典用力地点了点头，灿烂的笑容在脸上绽放成一朵花。
　　吃完饭，我把锅碗洗了。站在水池子上洗碗的时候，我扭头过来，看到典典也正看着我。她有时候真的不象是个五岁的孩子，比如现在这么的安静。
　　这么热的夏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要把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给她洗澡的时候，我忍不住说了她。
　　“典典，这么热，为什么不把头发扎起来呢？”
　　“我都是这样的。”也许在她的记忆里就是这样的吧。
　　“可现在是夏天啊，头发披着，多热啊。”
　　“嗯，是有点热。”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明天早上阿姨给你扎个辫子，好不好？你看阿姨这样好不好？”我把后面的发饰拖到前面来给她看。
　　“嗯，好吧。”说完冲我笑了笑。真不懂，这么善解人意的孩子怎么看也不象她爸爸和杨大姐所说的那样。
　　洗完澡，她乖乖地上了床。在家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么早睡过，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和典典的床是并排的，隔得不远。她手里翻着一本画报，好象心不在焉。
　　“阿姨。”典典怯怯地叫了一声，看着我。
　　“怎么了？”
　　“是我画的画。”
　　“画怎么了，老师不是表扬了吗？”
　　“阿姨，我说了你不会生气吧。”
　　“什么事，你说吧。”
　　“老师问我画里的人是谁，我就告诉老师了。”
　　“你说得没错啊，就是典典和阿姨啊。”真搞不懂她这个小脑子里想的什么。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说阿姨是妈妈。”说到最后声音都快低得听不见了，可是我还是愣了一下。
　　“那老师怎么会相信呢，阿姨和妈妈长得又不会一样的，对不对？”
　　“老师相信的。”典典的声音重又恢复了先前的精神劲，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老师相信？”
　　“老师还说，典典的妈妈真漂亮。还有，老师说，怪不得典典也有一头长头发呢，因为典典的妈妈也有一头漂亮的长头发。”只是因为长头发吗？也许她真的把画上的两个人都画上了长头发吧。
　　“可是典典，．．．．．．。”突然之间我想问她有关于她妈妈的事，可是还是抑制住了这股冲动。我不想打破典典平静的内心，也许她什么都不知道。来之前，我听表哥说起过，他只是说，这个家里没有女主人，所以要格外尽心地照顾好这个孩子。来这里的两天里，顾止尚也没有提及，而且家里面也没有任何印迹，我也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每个人都有权保持这份沉默。
　　“阿姨，你是不是不高兴？”典典的担忧写在脸上。
　　“没有，阿姨很高兴的。可是，典典以后也要答应阿姨，不可以再和老师说谎话，好不好？”也许孩子做这件事情是没有任何动机的，何况她这么高兴，真的不能在这个时候泼她的凉水。
　　“嗯，我知道了。我从来没有撒过谎的，以后也不会的。我就是想让老师和小朋友们都知道，我有一个漂亮的妈妈。”
　　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了，我转开话题给她讲起了童话故事，她听着听着就入睡了。太早了，还不到九点，没有一丝睡意。我轻轻地下床，想到二楼的客厅去看一会儿电视。一开门，却发现顾止尚站在门口。他的手里还拎着公文包，显然刚回来。不知道他回来了多久，有没有听见刚才典典和我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