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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到汴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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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一行驾着马车,走的是官道。
深秋季节,万物衰零,也无好景可赏,众人便没有停顿地赶路。即便这样,也行了一月有余,这才在小雪前一天到达汴梁城外。
车厢里,郑楠点了银丝炭装进铜手炉里,给东方兜在袖子里。天气渐冷,东方的手脚总是不见暖和,仓公也说是体质缘故,并不碍事。但是郑楠总是不放心,怕给人冻着,这不立冬还没多久,他就让夜安在沿路的集市上买了手炉给东方抱着。
这会儿便听见车外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郑楠掀了车帘往外探头:“可是入了开封城内了?”
驾车的夜安应道:“早着呢。这才在汴河大道上,公子你看,那便是虹桥。”
那日自东方公开承认了郑楠的地位之后,夜安、夜宁便尊称郑楠为公子,称东方不败为主人,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从此以后再与他们无甚瓜葛了。
郑楠眺望过去,只见两百米开外的汴河上横跨了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结构精巧,宛如飞虹,当得虹桥之名。
桥面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商贩不失时机的占道经营,有的摆地摊,有的卖吃食,店家把货摊设计成斜面,这样的场面,一直延伸到桥头,竟形成了一个颇具特色的商贸区。
汴河里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
一派盛世欣荣景象。
前世北宋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闻名海内外,描绘的便是北宋东京及汴河两岸的风光,郑楠也曾有幸见识过真迹,却从未想过那样喧闹繁华的景象会如此真实地展现在眼前。这便不禁看得呆愣起来。
东方不败也靠了过来向外看去:“这里是名闻遐迩的虹桥码头区,是一个水陆交通的汇合点,平日里甚为热闹。皇朝的几大世家在此均设有货栈码头,也有不少海外异族物品出售,莲弟若有兴致,明日我便陪你四处看看。”
郑楠直点头,却依旧趴在车窗口东张西望。街道两旁虽然人群熙攘,但车辆通行却井井有条的,一点也没有郑楠所担心的“堵车”现象出现。
一盏茶的工夫,马车便来到了城门外,这儿是汴河码头与城门的中间地带,特别有利于商贸活动,因着多年没有发生战乱,酒店茶楼逐渐发展起来,各种店铺字号鳞次栉比,车轿骡马川流不息。汴梁城门高大宏伟,郑楠竟然还瞧见几乘骆驼缓缓地向城外走去。
两辆马车入了城,取了人少的小道,打着弯儿便拐进了小御巷。说是巷子,其实也是一条小街,有个五十多米宽。这里青砖瓦房毗邻,家家门前种着槐树杨柳,说是居民区更为贴近。
巷子里头甚是安静,只听得车轮在青石板路上咕噜咕噜转响,袅袅的琴音不知从哪家紧闭的门扉里传出,一圈一圈的鸽哨声漾开在天空下,寂静得倒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马车在一方朱漆红门前停了下来。郑楠掀开车帘,先跳了下来,然后将手递给东方,东方勾了勾嘴角,顺从地由着青年伸手将自己给半抱了下来。
抬头便见门上悬着块匾,上面用隶书中规中矩地写了“药庐”二字,偏不像文人雅士那般给取上个雅致的名字,倒也显得干净利落,颇有些平一指平日里的作风。
后面仓公也下了马车,他看着门上褪了色的武将门神年画面露悲戚:“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徒弟啊,师父回来啦。”
郑楠忙上前说道:“仓老,我看这处极好,人和景美,静怡安宁。所谓大隐隐于市,便是如此意境了。往后,我和东方少不得要扰了您的清净了。”
仓公这才缓了哀色,哼了一声斜眼看他:“算你小子识货。什么扰不扰的,你和教主自在住着,就当自己家!”
药庐不过是个四进四出的宅院。前堂一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前院里辟了两个小池,种着睡莲;后院是个规规矩矩的药圃,小厨房一个,杂物间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后院推门出了巷子便是御街,巷口那间三十平米的店铺子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人名医”平一指问诊看病的地儿。
屋子里各种用具倒也完好,只是许久未曾有人居住,落了不少灰尘。
夜安赶着卸了行李的空马车,出门添置被褥、碗筷、柴米油盐等必备物件,夜宁负责除尘,郑楠则亲自打扫他和东方住的东厢房。
东方表示要帮忙,被拒绝。最后被安置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郑楠给人垫了羊绒坐垫,又让他抱着铜手炉捂手。
自己在屋里忙上忙下的时候,瞄一眼门外,正正好能看见那个人乖乖地坐在那里,眯着眼睛晒太阳。
郑楠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手下动作更加利索起来。往后,这里便是自己与东方的家了。
他以为所谓最美好的时光,不过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爱人与自己近在咫尺。
至傍晚,众人才算安顿好。东方亲自下厨,夜宁打下手,烧出一桌好菜。
四人围桌而坐,仓公挖出了地窖久藏的女儿红。
“来来,都满上。咱这也算开火饭了。甭拘着了,都随意!”仓公拍开泥封给众人倒酒,一股浓郁的酒香四散开来。
“好酒!”东方当即抿了口醇香的女儿红,难得面露满意之色。
郑楠挑挑眉,他怎么忘了,东方不败就是个好酒的,这内伤还未痊愈呢,可不能多喝。
正要按住东方执杯盏的手呢,仓公眼尖,忙出声劝道:“可不是好酒?我那徒弟,成亲之日便埋了这女儿红,如今都有三十五载了。可惜他命苦,无儿无女,倒是便宜了咱。郑小子,你今日也别事儿妈了,难得大家高兴,都喝,不缺这一顿酒。”
郑楠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拿了个大瓷碗,倒了灶台上热着的滚水,放至二分凉,才将东方的酒盏半浸在瓷碗里温着。
待触碰杯盏时微感烫手,方才取了出来送到东方手边。
东方由着他一番折腾,垂首浅酌一口,竟觉得这热酒入口较之凉酒更为绵香醇厚,下肚后胸腹内也倍觉温润舒畅。当下不禁一口喝干杯中温酒,将空空的酒杯递给郑楠,示意他继续。
仓公瞧得稀奇:“嗨,热个酒而已,凭得这么麻烦。”
郑楠得意地笑笑:“这您就不知道了。温酒的门道多着呢,温不同的酒用不同的水,何时取、几分满都有讲究。今日条件有限,改日备全了器具,小子就给您露一手。”说着话,手下动作却不停,很快便又给东方温好了一盏。
仓公有点不屑地撇撇嘴:“好好的女儿红,叫你这么一倒腾,可别失了味。”
夜宁见东方不败喝得尽兴,心里头痒痒的,他与哥哥都是好酒之人,平日里也喝过不少佳酿,却也没有这么讲究的,这便也开口央着郑楠给他热一杯。
夜安假咳了一声,夜宁不理他,只眼巴巴地看着郑楠。
郑楠来者不拒,欣然给夜宁热酒。
夜安感激地朝他点点头,自己这个弟弟,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仓公眼瞅着夜宁一口喝完杯中的温酒,舒服得笑弯了眼睛,便有点坐不住了,可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来让郑楠给他热酒。
东方不败在桌下拉了下郑楠的衣角,又朝老爷子那边看了一眼。
郑楠马上心领神会,拿了个空酒杯,倒七分满酒,热好,起身双手递给仓公,又拿起自己的酒杯,肃然道:“老爷子,小子敬您一杯。您对东方和小子的救命之恩,小子没齿难忘。虚的咱也不说了,往后您就是我们的长辈,小子和东方孝敬您一辈子!”
仓公听了这话笑得满脸褶子:“好!好!往后都是一家人。你小子,上道!我老人家从前也算是看错了眼。你今后可要好好待教主。”
郑楠郑重地点点头,仰面一口干了杯中的凉酒。
东方不败抬头看着烛光下青年坚毅的侧脸,只觉得鼻尖酸酸的。他的左手在桌下无意识地攥紧了青年的衣角,却在下一刻,被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握住,十指纠缠,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