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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芷烟与洛王一前一后走过一道道回廊,二人都一语不发,绿儿和文哥跟在后面,也都忐忑不安。
      到了拱门前,芷烟忽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洛王。洛王也停了下来,迎视着她,面色平静无波。
      绿儿见势,忙走上前去,说道:“姑娘今儿个一定累了,我扶你回房早点安歇吧。”
      芷烟却不答言,仍是看着洛王,开口道:“王爷下面还有什么安排?”
      洛王身子一僵,面上却神色不变。
      芷烟道:“若是王爷再没有了安排,却不知是否可让我明日出府?”
      绿儿着急叫道:“姑娘!”却抬头接触到芷烟冷冷的眼神,那下面的话再也难以出口。
      芷烟仍看着洛王,说道:“王爷莫非要予以否认?”
      洛王脸上表情绷得更紧。他侧身避开了芷烟咄咄的眼神,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必瞒不过你。”
      芷烟心里一寒,却笑道:“他说的没错,你们俱都是一样的人。也许在这官场之中,根本就没有干净的地方。”
      洛王转身看着芷烟,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仍是生生忍住,他深深看了芷烟一眼,倏地移开目光对芷烟冷漠说道:“你不能再留在京城,明日会有人送你走。”说完,回身快步离去。
      芷烟呆呆伫立,心头只剩一片空落。

      洛王静静坐在画舫软榻上,静静的喝酒。
      玲珑坐在他身边,轻笑道:“我这里都成了你的避风港了,一不高兴就来这里。”
      她抬头瞧着洛王,见他神色异常平静,只是一杯一杯不停的喝酒。
      玲珑轻叹一口气道:“既是这般不舍,又为何定要这么做?那个状元郎当真这样重要?”
      洛王慢慢将酒喝完,平静说道:“我们计划部署了这么多年,投注了这许多,我不能让它有一点遗漏。前番是我的错,未能笼络人,却让人察觉了我的动机,我必须想办法弥补。”
      玲珑道:“既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又何必急在一时?将来慢慢弥补就是。”
      洛王的目光凌厉起来,冷声说道:“我已经不能再等!你可知道,王仁辅竟然调了欲运去给北疆守军的冬衣和军饷去赈灾!北疆守军一直担负抗击鞑靼蛮族的重任。那蛮族长期在边疆滋扰,烧杀掳掠,无所不为。而我们与他们对垒多年,一直处于下风,若是再加上供给不足,我们如何抵挡的住?若是皇上为过寿而不顾社稷的事传了到北疆将士耳中,他们如何不寒心,如何还会尽心尽力坚守城池?那蛮族又怎会只满足于边疆几座城池,他们觊觎已久的是中原的大好河山,若被他们得了机会,长驱直入,只怕这片大好河山便会就此断送!”
      玲珑听了默然无语,洛王自己斟了一满杯酒,端杯又是一饮而尽。
      好半晌,玲珑方幽幽说道:“你们男人心中永远有着那么多的大义和道理,一时是百姓疾苦,一时是民族大义。”她顿了顿,说道:“这些我都不明白,我只知道一个人被伤了心,便是怎样也难以弥补。”她看着洛王道:“你今日就这样让她离去,以后就再不能回头,你当真不会后悔?”
      洛王端杯的手一抖,酒液晃了出来,流到手上,一阵凉意仿佛从手指传入心底。
      他闭了眼,仍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说道:“即便今日留住了她,将来终有一日她还是会走,我与她根本不是同一种人……”
      二人静默下来,过了许久,玲珑轻叹一声,走到琴边,一时忧伤的歌声响起:“多少离愁恨别,借寄风花雪月,天意弄痴人,烈酒不消心结,难却,难却,肠断总关情切……”
      洛王依旧饮着酒,一杯一杯不停,直到难以支持,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天色微明,芷烟系着披风,拿着行李,登上马车。
      “姑娘。”绿儿在身后叫道。
      芷烟回头,见绿儿满是难舍与期盼的看着自己。她不知该对绿儿说些什么,便只是对她笑了笑,转身欲进马车。
      “姑娘,”绿儿又叫道,“你先别这么着急,等王爷回来再走,王爷一定有很重要的话对姑娘说的。”
      芷烟略一停顿,嘴角露出一丝讽笑,仍是进了车轿。
      绿儿连忙上来,拉着轿帘说道:“姑娘,你信我,其实王爷他真的不愿的,他……”
      “好了,”芷烟截断绿儿的话,脸上露出不耐的表情,“我知道王爷在你心中是个好人,我也知道他所作的一切都有很渊深的理由,可是我只是个平常人,我不愿做个任人摆布的棋子。”说完,她不再理会绿儿,对赶车人说道:“小哥,我们走吧。”
      帘子放了下来,绿儿只得退后,嘴里喃喃着:“其实王爷,王爷……”。

      洛王却仍沉浸在梦里,依稀间自己仿佛回到了许久以前,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有着一道又一道门,层层叠叠,永远走不完,一根又一根朱红的柱子,大殿里金碧辉煌,烛光如炬,一条条狰狞的巨龙似要飞旋出来,可一转身却是一个个阴暗的角落,腐朽寥落,阴暗中不时传来哀戚的声音。那里有很多很多的人,只是每个人脸上都是冰冷的表情,一切都是冰冷,何处才有暖意?
      一张温柔的面容掠过,眼前又突然出现一个在马上驰骋的身影,那人回过头来,光亮照在他身上,脸上是朗朗的笑容。可是忽然间,天色阴霾,他们的面容也变得苍白而毫无生气,转眼间又消失无踪,只剩了他一人站在空旷之中,无边无际的凉意从四周蔓延过来,渗入四肢百骸。
      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自己,一股暖意自手掌一直传到胸口,他回过头,看见芷烟站在面前,看着他浅浅笑着。他心头大喜,伸手向她搂去,可触手所及,皆是一片虚空,他大惊,两手一齐抓去,却仍是虚无一片,眼前的芷烟仍笑着,却慢慢变得透明,他慌张而惶急,却只能看着她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芷烟。”洛王大叫一声,猛的坐起来,心中仍是惊惶,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醒悟方才原是一梦,有些懊恼,抬手掀开推窗,外面已是天色大亮。
      玲珑掀帘走了进来,端着面盆,对他笑道:“醒了?”将面盆放到架上。
      洛王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
      他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卯时末城门就会开启,这会儿她必定早已经出了城。
      他站起来,走过去,看着面盆里的水,伸手进去,立时感到一阵温暖的包裹,不由自主的捏紧手指,温水却从指缝中溜走,摊开手掌只有一片湿漉。
      他绷紧了脸,抓过玲珑手上的面巾,擦干了手,把面巾甩到盆里,转头对玲珑说道:“今日起你要好生准备着,若是李常来了,就按照计划行事,要小心,莫要着了痕迹。”
      玲珑也郑重答道:“我明白。”走出去向外招了招手,几个小丫头走了进来,伺候洛王更衣洗漱,又摆上了早膳。
      洛王坐下,平稳心绪,举箸欲食,忽听外间有喧闹之声,问道:“什么事?”
      一个小丫头走了出去,一会儿文哥走了进来,先拜了一拜,说道:“王爷,刚才府里有人来说,负责京城守卫的张大人派人来报,南安门出了乱子,城外的灾民想冲进门来,与守卫的兵士打了起来,还动了家伙,有些伤亡。”
      洛王皱眉道:“这种事他该去报予丞相,怎么报到我这里来了?”
      文哥道:“今次闹得很大,牵连许多打算出城的百姓,张大人说,有一辆马车也受了袭,里面的人,好像是咱们府的。”
      洛王“霍”的站起身来。
      文哥忙说道:“小的已经派了人去察看,有准信就来回报。”
      文哥话音还未落,洛王已冲了出去,下船上了马,直奔南安门而去,后面的随从也慌慌张张急忙跟上。
      一路策马急奔,却仍赶不上心里的焦急,“芷烟,芷烟”他在心里喊着,眼前掠过一幕幕芷烟的模样,笑着的,怒着的,流着泪的……忽忆起梦里的情景来,缓缓变淡的身影,在眼前慢慢消失不见,他的心剧烈的慌张起来,更是拼命的鞭着马。
      接近了南安门,眼前一片狼藉,丢弃的行李,翻倒的贩摊,甚至有躺在地上的躯体,和一滩一滩的血迹,旁边的城墙底下有被士兵围着的百姓,到处是孩子的哭声,妇人的嚎声,一片凄惨景象。
      洛王却只看到路中间翻倒的马车,旁边有片触目惊心的鲜红,他胸口如被重重一击,整个人一晃,从马上滚落下来。
      他几步跑上前去,停到马车旁边,那上面钩着一件披风,一角浸在血水里,正是芷烟常穿的一件。他伸手紧紧抓住披风,柔软的布料上却似有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将整个人冻住,他只能愣愣看着在风中微摆的衣角。
      文哥走到他身边,对他说着什么,可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茫然顺着文哥手指的方向看去。
      整个人又是一震,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站在城墙下怔怔的看着自己。刹那间一股狂喜席卷而来,他甩开披风,向那个人影奔去。
      芷烟站在城墙之下,看着洛王策马而来,看着他仓惶下马,看着他手紧抓着披风呆立,看着他脸上沉痛和绝望的表情,心头猛然一震。此时又见他向自己奔来,心里立刻不可遏制的慌乱起来,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却未及退后一步,他已到身前,双臂一合,已被他紧紧搂住。
      芷烟脑里顿时“嗡”得一声,只感到“砰砰砰”激烈的心跳,和耳边他沉重的喘气声。芷烟不知该如何反应,双手亘在两人中间,她本能的使了力,欲将他推开,可微一挣扎,却令他的双臂箍得更紧,那呼吸声也离耳边更近。忽然耳廓上一阵温热,他的唇贴了上来。
      芷烟惊诧,只觉一股热意冲上头颅,惊叫了声“王爷。”
      却听到他沙哑的声音:“芷烟,芷烟……”含着惊喜,含着沉郁和无限的深情,芷烟一时间呆住,忘了挣扎,任由他的手抓的自己肩头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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