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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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绝对的、无可避免的，而生活中的所有欢乐都是转瞬即逝的，这是一个永恒的真理。”
睁开眼，新的生命诞生的那瞬，高杉平静地接受了崭新的世界。
他穿着繁复而又精致的晚礼服，从草堆上坐起，低头看看自己，显然与这里格格不入。这看起来像是一片原始森林，葱郁的树木参天的高，不知名的小动物在它身旁嬉戏，无害的样子。他迷茫地扫视四周，实在找不到什么可用的信息。
“你醒了。”一个略显凉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火焰在身侧燃起，明亮的火给了高杉安全感。
醒来后高杉的动作一直很迟缓，他抱膝坐在原地，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应该给个回答，哪怕只是为了礼貌：“是的，谢谢……你的照顾，请问，这里是哪儿？”他注意到他们用来交谈的语言是英文。
那个人伸出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高杉顺着这漂亮手向上看，意外的看到了达达的脸。他好像从来没仔细观察过达达的外貌。他是典型的欧洲人的长相，棱角分明，肤色白/皙，而嘴唇很薄。他不像Cheater是日耳曼人的后裔，发色是黑的，而眸色是深邃的蓝。
经过上次的教训，他知道达达出了事，只能以虚体出现在他面前。也就是说，他无法触碰到他。可高杉还是下意识地把手放了上去。
肌肤相贴，人的皮肤柔软，是真实的触感。达达趁势一用力，就把高杉拉了起来。
高杉惊讶不已：“达达，你、你没事了？”
“达达”漠然地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高杉瞪大眼睛，怎么会……
他弯腰草草地行了一个礼，模仿的是贵族的派头，而后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淡淡道：“尊敬的先生，我的名字叫戴蒙，我愿为你效力。”
戴蒙，Demon，恶魔。
高杉对这个冰冷的自我介绍感到似曾相识，可终究还是想不起来。
戴蒙是马戏团的团长，和伙伴走散，意外遇到了昏迷在荒郊野外的高杉。马戏团好找，高杉的家人却很难找。听到马戏团接下来要进城的计划，高杉果断选择抱大腿。长生不老的目标物，在城里大概会更好找。
此刻，高杉抱着怀里干净的衣物，双眼亮闪闪地盯着戴蒙：“所以你会收留我喽？”
戴蒙冷着脸说：“你看起来就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也许能为我换来不菲的感谢金。当然，这里没有人会额外照顾你，所以别到处乱跑，给我们添麻烦。”
高杉笑眯眯道：“知道我是钱，你还对我这么凶。”
戴蒙又露出了那种嘲讽的表情，反问：“哈，你本身有什么值得我谄媚的吗？”
从头到尾，他就没用过敬称，甚至各种冷嘲热讽。高杉要真是个贵族，愤怒值早就爆表了。只能说，这家伙很擅长拉仇恨。
拜他的态度所赐，高杉终于确定，他不是忠犬达达。鉴于两人一模一样的脸，他也许是平行空间的“达达”。自己都见过那么多平行空间的“高杉”了，有些和自己长得不一样，有些则是几乎一模一样，也没什么稀奇的。
处于不同平行空间的人，本质上是两个不同的人。
十九世纪初，马戏团兴起还不过百年，表演内容没有后世那么丰富，但也足够抓人眼球。高杉在路上见过他们表演，戴蒙所带领的马戏团成员很少，算上团长和兽医是七个，但各个都身怀绝技，简直不亚于他在后世看过的专业人员了。他们在夜晚狂欢，在白天赶路。赶路速度为了照顾高杉这个见什么都新鲜的土包子，特意放慢了很多。
戴蒙架着马车，坐在里面玩猴子的高杉就跟他闲扯：“你可真是会赶潮流，时尚先锋！你是一个优秀的商人！”
对高杉的胡言乱语，马戏团的众人已经习惯了选择性纳入。戴蒙只听了最后一句，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可不是商人！小少爷，你可以少说几句。”
高杉施施然道：“我也不是少爷。”当然，外面的人没听见。
马戏团沿路进行演出，到达巴黎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
令高杉惊讶的是，戴蒙在巴黎居然有住所。房子很大，但是很破，可马戏团的人都不会介意。他们每过几年都会回到巴黎，在这里定居一段时间。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巴黎人。
高杉点点头，在自己心里补充：虽然居无定所，但还是会有恋土情结。
他有点想念自己的家人了。
为了掩饰自己莫名而来的悲伤，高杉故作欢快地问：“噢，你们的家人都在巴黎吗，为什么不接过来一起住？还可以整一整这座房子。哪像现在这样，蜘蛛都做窝了，一点生气都没有。”
听戴蒙的名字，他一直以为他们都是英国人。好吧，正常的爹妈哪会给孩子取这种丧心病狂的名字。
没人回答，气氛有一瞬间很凝重。
戴蒙无所谓地耸耸肩：“他们早就死了吧。”
也许，他们都是孤儿。高杉抱歉地笑了笑，有点尴尬。
夜晚，戴蒙坐在窗台边，指间夹着透明的高脚杯轻轻摇晃，妖冶的红似乎黏在他的脸上，流连忘返。
高杉是起床来倒水喝的，倒是没想到戴蒙还没睡。看都看到了，当然得打个招呼了，毕竟他才是这里说得上话的老大。
简单的问候过后，高杉总觉得戴蒙看着自己，似乎是期待他再说点什么。他停在餐桌边，不好意思走了。可是，根本没话题好不？但高杉经历过风风雨雨后，自诩在社交方面也算是有点长进了，就当是继续锻炼一下吧！他于是没话找话道：“你知道要怎么找我的家人吗？”
这是他最开始跟着马戏团用的借口。
戴蒙随意道：“我以为你并不急于找到家人。”
高杉在心里偷偷道：因为在这里根本没有家人。
就在他走神的那一瞬间，远在窗边的戴蒙居然就到了他面前，危险地眯起眼睛：“说吧，小宝贝，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呢？”
高杉不适地后退一步：“我不知道，我说过，我对以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印象。”
他的表情足够诚恳，湿润的双眼像无害的小鹿。
戴蒙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摇晃着高脚杯，将杯中的红酒一口饮尽，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残余的血色，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渴望。
他揪住高杉的丝质睡衣一角，冷冷道：“走了，我送你去卧室。以后晚上不要随便出来。”
高杉迷茫地跟着他往前走，也许是他的错觉，刚才他隐隐闻到了血腥味。戴蒙受伤了吗，所以才急着撵他走？这个傲娇的家伙……他忽然起了坏心思。
走到门口，高杉再度表示感谢，扒着门框探出脑袋，提起唇角天真地微笑：“谢谢，戴蒙，你真好，晚安。”虽然高杉生理上的真实年龄已经二十几了，可东方人在戴蒙看起来还是很纤细孱弱的。
戴蒙的眼眸幽深，他深吸一口气，笑着说：“你也很好，宝贝，你像天使一样。”
他说着露骨的话，伸出手摸了摸高杉的脸，动作笨拙，像在摸马戏团的猴子。高杉像受了惊，缩了缩，有些害羞地看了他一眼，红着脸躲回去，关上了门。
影帝高杉：“……”
突然生出一种无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高杉在意大利生活过一段时间，在他印象中，意大利男人就是搭讪王。他一个东方人走在大街上，老是会被搭讪。偶尔高杉也会和陌生人调情，虽然不会走到最后一步，但是这点应对经验还是有的。
第二天，巴黎阵雨，空气中都是潮湿的泥土味。
戴蒙取了一把黑伞，神情无异，仿佛昨晚的闹剧根本没有发生，淡淡地招呼高杉跟上他。高杉扁着嘴有点失望，但还是跟着戴蒙一起进入雨幕。
黑伞撑开后，很大，两个男人几乎可以并肩走了。
但戴蒙不由分说就揽住了高杉的肩，把他往自己怀中带。他盯着高杉的头顶，直白地说：“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那么你成功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很吸引我。”
高杉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他推开了。他被那股力推得倒退了好几步，又走进了房子的屋檐下面，倒是没淋着几滴雨。
高杉：“……负心汉。”
戴蒙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别过头的时候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快点，上楼去换衣服。如果你真是哪位贵族的宠物，就这样出门会招来麻烦。篮子放在你门口了，你是真没看见还是装的？”
高杉迷茫的表情表示，他是无辜的。
换了女装的高杉黑着脸下楼，幸而面上轻柔的白纱挡住了他多余的面部表情。身上繁复而意外轻巧的白裙子让他感到别扭，不管如何还是要给高高的蕾丝领子点赞，没了低胸和喉结的烦恼。
戴蒙站在门口，笑着揽过他的腰：“穿束腰了吗？”
高杉无奈：“一个人怎么穿那种凶器。”
戴蒙试着捏了捏，恶意道：“你的腰真细，宝贝。”
高杉：“……”把我的冰山毒舌还给我！
戴蒙盯着高杉高耸的胸部，一副伸手要去抓的模样。
高杉立刻拍开他的手：“它很脆弱！”
戴蒙以为高杉塞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转头又笑开了。
其实高杉只是使用了一个简陋的幻术，至少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没错，过了这么久，他都快忘了，他原来存活的世界中，有被称为“死气”的东西。在这里，他再次点燃了死气火炎，雾属性。当然，能力还很不稳定。
不想被当成巫师烧掉的话，他必须要小心翼翼。
作女装打扮的高杉依偎在戴蒙怀里，其实心里还有点发憷。他轻声问：“假如我是女孩子，和你这么亲近，也是不好的吧？”
无论在哪里，清白的女孩和男性亲密至此，都是放浪的表现。
戴蒙无所谓道：“所以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你得扮演好这个角色。”
高杉嘲笑道：“你这么会占人便宜，一定是老手。”
戴蒙笑笑：“你总会知道的。”
戴蒙是带着高杉出来打探消息的，顺便带他好好看看繁华的巴黎。
他们停留在塞纳河畔的露天酒吧，在那见到了戴蒙的老友。长着络腮胡的壮汉拉着手风琴，游人沉醉在抒情的歌曲中，在树下拥吻。
如果日历往后翻半个世纪，也许高杉能见到波利奈尔在塞纳河边感叹，他念着：塞纳河在密腊波桥下扬波/我们的爱情/应当追忆么/在痛苦的后面往往带来了欢乐……让黑色[和谐]降临让钟声吟诵/时光消逝了我没有移动。
戴蒙亲吻高杉的脸颊，说着情话：“我注视着你，仿佛已经注视了你好几个世纪。”
高杉毫无征兆地想起达达，心里发闷。他明明不认识达达，可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他。而达达之后所作的，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高杉始终感觉不到他的恶意。他再度欠了他的人情。
他捧着戴蒙和达达一模一样的脸，遵从本能，吻了上去，含糊地回答：“也许呢。”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