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陆）梁上燕（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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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没外人，我看这劳什子挪开吧。』
略停了一会儿。接着，似乎是嫡君离了座，对着外头的候着的几个粗使小子发话。接着就是两个伺候人快步上前，撤下了隔开小厅的屏风，跟着把张太师椅挪过舒玉身边。舒玉忖度着分寸，便想要站起身来。嫡君却是提前两步，没让舒玉起身。
『行了。』没特意去瞧佑氏家主。嫡君扯了扯嘴角，只在舒玉身边落座。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闹这些什么虚礼数。』
『算起来，以后你就是庆儿的尊长。你我……』
『嫡君言重，小子不敢当。』听着一旁的佑氏家主再度叹息了一声，舒玉也只能在心底暗自苦笑。然而，佑氏嫡君却是置若罔闻，他只是拍着舒玉的手背，脸上似笑非笑。
『有什么不敢当。长兄如父，再说，王君贤孝淑德，要照我这老头子看，王君当得起。』
──……几乎是连嘴角都牵动不起。舒玉明白，嫡君怕是没那么愿让儿子嫁进舒家──哪个当爹的，会愿意把孩子嫁进老舒家去？──偏生拗不过妻子……这才来给儿子要句话。
傻男人。感觉到心底像是针扎一样地疼，舒玉比谁都清楚，舒家，没有这样的傻男人。舒家的男人，个个知书达礼，深明大义。所以，自然不会这么样的宠溺孩子。
自然，也不会这么……护着孩子。
『嫡君言重了。』压下心中酸楚。舒玉笑着，却不带丝毫勉强。
『二公子嫁过来，之于我，是多了个小弟弟。身为长兄，理当佑护疼宠幼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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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哥哥？」
眉心给舒玉揉得很舒服……不过他还是不明白，怎么舒哥哥突然不说话了？小孩儿歪了歪头，却没开口多说些什么。一双眼纯然无垢，只是看着舒玉。
「没什么。」
舒玉笑了笑。他收回手，看着小孩儿一脸的好奇，他则是亲手替小孩儿拉整了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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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话说完以后，便不再开口。
佑氏嫡君看着他，养护得宜的脸孔，其实没有能够藏住太多。这是个给妻子疼宠了一辈子的男人，舒玉心想。这个男人，甚至没有学会掩盖心思。他的百转千折，几乎没有能够逃过他的眼底。
『既然王君都许了，你也该放心了才是。』
始终没有开口吭声的佑氏家主，此时则终于走过这头花厅来。双手放在丈夫的肩上。嫡君抿了抿唇，就是百般不愿，也只能撂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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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我家舒容当嫡君，可好？」
看着眼前小孩儿一脸认真的模样，舒玉笑问。小孩儿又想了想、反复思忖。
而后，他才慢慢叹出一口气，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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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少傅也能找着她真心喜爱的郎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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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年後，小孩兒嫁進舒府、舒園。
佑家的小郎君，便成了舒氏家主的小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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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
小郎君出嫁，自是使得京城热闹了好些时日。不讲文人们的无聊行径，就是佑家嫁出嫡公子的排场，也着实让让京里热闹了好一阵子。虽说好歹也仍是没能、也不能盖过舒玉嫁出的风光，但在迎新夫时，光就小孩儿的那身嫁裳──指头大的珍珠缀边不断头，金线描出的龙凤和鸣，拿来点睛的是四颗桂圆大小的红宝石──也足足让京里人议论了三两个月。谁都晓得，佑府的织绣房，养的是最好的织人绣工。寻常人家的郎君，讲究的是自己在嫁衣上头显摆的本事。可养在佑府的这些个织人绣工，平时旁的不管。少爷们一落地，就专一给负责织绣身上的嫁裳。前头佑贵君嫁，是嫁进宫里，也就没过这迎新夫的礼。可这小郎君嫁，不仅是母家嫁得体面，舒府可也说是给足了佑府脸面。少傅亲自迎亲不说，昔年的舒大公子，如今的郡王君也都出了宅子外，亲自接进新夫。循例，世家哥儿虽然多是养在深闺，但出嫁时，为彰显对于妻家的敬重与顺从，多半会在妻家大门前，由陪嫁公公小子搀扶下车，再由妻家的长辈接入。指得谁接，就是家主嘴里不说，里外人等也能意会过来，新嫁夫受不受人疼。也因为如此，人都说，这小郎君真是好福气。母家万千宠爱，不讲其它陪嫁，就是那一身嫁裳，也够一户大家子阔阔绰绰地过上一年。而妻家，更是由王君出面来接进新夫。没有谁不晓得，舒家除了一个少傅外，就只剩下一个王君。而妻家出来接进新夫婿的，多半会被是作为新夫婿在妻家的依凭。要依王君的身分地步，就是坐在堂上给一对新人拜见，他也堪堪当得起。这样的道理，莫说那些个枝微末节的人懂。就是小孩儿知晓了，也都愣了一愣。几回跟着母亲写信，也很有些苦恼。
而在佑氏家主的授意下，没有过得多久，风声也传到了内庭。就是满心等着舒容成亲赐喜的皇太夫也被惊动，赶紧传了人进宫。老人满心以为，舒玉是因为舒家就只剩了他们这两株苗，便要做主指个大家嫡君给舒家接新夫婿。听着老人叨叨絮絮地埋怨着自己『把哀家当外人看』，舒玉几乎是要头疼了，脸上却仍是笑，温温和和的。他对皇太夫说，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要说当年的老家主，老嫡君还有什么牵挂，也就是这个妹妹了。请出两位老人家的宝相坐在堂上，想来是比让他这个嫁出的儿子要好些。小孩儿人小，有个熟识的去接着，心底好歹也能踏实些许。老人按住了他的手，眼角泛湿，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听着皇太夫来来回回地赞他识大体、懂事，舒玉也只能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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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妹妹，一门心思想着要给他增光。皇大夫要的，也无非就是补偿──是补偿他，也是补偿当年的舒贵君。佑氏家主要的是给媳妇增添光彩；媳妇有了好名声，儿子能差到哪儿去？就是佑氏嫡君想他接进儿子，存的不也是一个替儿子找凭依的心。
他呢？舒玉扪心自问。他存的，又是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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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陆）梁上燕（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