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静静的雪夜

15、第15章

　　解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两天忙着看卷宗，明知道有问题，却看不出什么，脑中总有一个模模糊糊、不成形的念头闪过，却抓不住。
　　闭上眼睛，一串行贿数额，受贿数额，受贿日期又冒了出来，乱七八糟的数字在打架。
　　解语“嚯“地坐起身，索性拿起摆在床头，好久都没看的催眠灵药——《Harvard Law Review ·VOL. 119 》，翻了起来。
　　一张小纸片从书里飘到了床上，解语拿起看了看，脑中那呼之欲出的念头一下鲜明了起来。
　　正是父亲遗物中那张反面有数字的名片。一长串的数字“020315040410041210050515”，后面跟着一个“亚”字。这“亚”字难道是指张亚平？那这一串数字又是什么？
　　解语盯着名片发呆，银行帐号？不象！电话号码？不象！金额？也不象！床头灯的光线斜照在名片上，解语突然发现每两个数字之间好象有小小的，几不可见的点点。两个两个断开的数字倒象是日期。
　　日期！解语跳了起来，脑海中这两天反复研究的日期冒了出来，渐渐地和名片上的数字重合起来。

　　解语坐到写字台前，拿出纸和笔划了起来。
　　过了一会，解语停住了笔。如果全是日期又有什么意义？
　　解语想了想又在纸上划开了。
　　半晌，她停了下来。看来，这是一组日期和金额的组合。
　　“02年03月15万，04年04月10万，04年12月10万，05年05月15万。”所有日期和张亚平不明资金的流入时间以及银业的资金流出时间月份相符，只是每次金额与张亚平的流入金额不一致。
　　解语又仔细看了一遍，心中做了一个加总，看来这就是那人间蒸发的50万了。看来，的确由张亚平之手当月转出，只是，转到谁的手里呢？
　　为什么这张名片在父亲手中，父亲的死和这张名片有没有关系呢？

　　第二天，解语将名片交给了志翔，并且告诉他自己的推断。
　　志翔眼睛一亮，拿起电话打给了检察院的同志。
　　检察院的同志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志翔点头称好。
　　挂了电话，志翔拿起名片站起身，跟解语说：“我要去趟检察院，他们也同意用这张名片做突破口。你在省厅等消息吧。”
　　解语想跟去，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志翔询问地看看她，解语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想去。”
　　志翔想了一下：“好的，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志翔和解语站在审讯室的单向镜子后面，看到张亚平被带进了审讯室。
　　只见他胡子拉茬，面色青白。
　　一位检察官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手里拿着那张名片，问到：“见过吗？是不是你的字？”
　　张亚平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完全失去血色，一句苏州话冲口而出。几个检察官面面相觑，没有人听懂他说的什么。
　　在他面前的检察官大喝一声：“说普通话。”
　　张亚平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低低地说：“我说这是什么，我从没见过，这跟我没有关系。”
　　几个检察官都明知道不对，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
　　一个检察官大声地询问他，张亚平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摇摇晃晃，居然晕了过去。
　　志翔看着审讯室内乱成一团，心里暗暗着急。

　　这时听到解语在旁边轻轻地说：“我去趟洗手间。”
　　他点点头，看了下解语，见解语脸色苍白，关心地问：“怎么啦？不舒服？”
　　“可能外边热，这里空调开得太低了。我去下洗手间。”解语低着头。
　　志翔忙说：“好。”看着解语走了出去。

　　洗手间里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解语来到盥洗台前，镜子里自己的脸色难看，嘴唇苍白，额头上也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
　　刚才，检察官没有听懂的话，从小在苏州生活过的解语听得懂。张亚平明明白白说的就是“老夏的死跟我和老严没有关系。”
　　老严是谁，电光火石之间解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浑身似乎浸入了冰水里，冷得发抖。
　　解语低头在手提包里翻找着纸巾，手碰到了钱包，钱包打开着，一张卡斜斜地插在里面。
　　解语微微有些抖的手拿出了那张卡，又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机，看了看卡片说明，拨了个电话，又按照电话里提示音输入卡号和密码，然后按下了1，听着里面毫无感情的电脑女声发出的声音，解语身体晃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扶着墙，然后又继续按下了2，电话中一串的日期和金额流水帐一样的报着，一字一句传入解语的耳膜，象是把尖坠在一下一下地刺着她的心。

　　盥洗室里的冷气没有办公场所的足，可是解语却感到浑身冰冷。
　　她低头洗了把脸，过了一会，又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中传来承浩的声音：“怎么？想我啦？我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回去。”
　　解语不知该怎么开口，迟疑地说；“承浩，你给我的银行卡……”
　　“哦，你尽管用，要是不够，再向我拿。我不说了，休庭时间结束了，我要进去了。再见”
　　“喂”
　　手机中传来嘟嘟的声音。承浩已经挂了。
　　解语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时，一个女同志走了进来，从镜子里看到解语，不禁开口说：“你怎么啦，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解语惊了一下：“没事，谢谢。”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洗手间。
　　志翔正在走廊里和一个检察官说话，看到解语后和那人打了招呼，走了过来。
　　“好点了吗？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解语说：“张亚平他？”
　　志翔摇摇头，“他醒过来以后，情绪完全失控，大吵大闹要见律师。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再问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解语没有推辞，自己实在浑身无力，站都站不稳，只怕难以坚持到家。

　　一路上，志翔没有和解语讲话，只是开了轻柔的音乐，默默地开车。
　　将解语送回家以后，他嘱咐解语好好休息便走了。

　　解语在床上躺了一会，喝了点黄阿姨做的粥，身体好象恢复了一点。
　　天渐渐地黑了，解语睁着眼睛无法入睡。于是起床去了父亲的房间，父亲的房间还是老样子，黄阿姨将房间打扫得很干净。
　　解语坐到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相框里是年轻的夏振国和妻子的结婚照，照片中两人正襟危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解语摸了摸父母的脸，眼神迷茫，喃喃地道：“爸爸、妈妈，你们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清晨的微光透入屋中，解语依然坐在父母的大床上，一夜未眠。
　　父亲房间内的旧式挂钟敲了六下，解语一震，回过神，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才升起的太阳由黄黄红红的颜色慢慢变成纯金色，放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眼神清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