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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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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歌天涯越来越觉得自己缺少了些什么,现在想想,也许是作为人的触动。
十年的相处,却并没有改变什么。
或许……也是有什么在悄然改变的,但她没有感觉到任何被入侵的感觉,她被动地接受着愈加有耐心的沧葬月,看着他有时奶爸似地微笑,有时的戏谑,有些茫然。
流年每天都像蝴蝶一样穿梭过雪殿,似乎每一天对于她而言都是幸福快乐的,那个如莲的少年依旧十年如一日地照看着她,满眼宠溺。
雪殿前的江面依然冰雪覆盖漫天的苍白之色,若不是察觉到当年的那个奶娃娃长大,她可能还没察觉到已过了十年。
“娘~娘。”看着那个眉目清俊满脸淘气坏笑的少年,歌天涯挑了挑眉,如往常一样故意忽略掉他称呼自己的方式——前边的娘分明加重了,后边的轻不可闻。
一开始也不是没有纠正过,但毕竟幼小,也就随他去了,反正对于这个较乖巧的孩子,她还是很疼爱的,也许是因为那个特殊的称呼,也许,是因为他算是自己看大的孩子。
其实沧葬月这个奶爸才比较用心,自己……最多也就是偶尔在孩子面前晃一眼,偶尔兴起亲他一口。……最多也就这样了。
还是为可怜的前魔君大人感到不值啊,明明一直教卿儿骑射书法的是他,一直微笑耐心看护的也是他,可最后卿儿还是最不待见他,最喜欢的却是自己。
谁知道沧葬月在想些什么呢?会当奶爸……歌天涯估计是他太闲了。
毕竟这十年来,几界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对于魔界之门和那些逆天法器的消息,沧葬月并没有什么收取来源,歌天涯为此曾在内心不止一次地鄙视过他,情报网未免少的可怜了,就连流觞那条常年生活在水下的龙都知道的事,回头问起沧葬月,他满脸无辜状——我真的不知道。
真是个不称职的魔君啊!虽然是个前任==……
“龙叔叔,您……又来啦。”她回过神,眨巴下眼睛四处看了看,又把视线重新放回笑眯眯的少年身上,满头黑线,随即扯起嘴角鬼魅地笑:“小青。你是不是想要我打你屁股呢?”
少年白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抱住她的腰:“……好无聊啊,龙大叔也不来了唉。”
“哦……你可以去找他啊?”这些年,对于少年时刻的撒娇,歌天涯已经学会淡定了。
“。。。找他,那他岂不是更得瑟?我敢保证他比我更无聊。”
“……那你可以回房去看书。”歌天涯见怪不怪。
“更无聊。娘啊……娘,我们就不能离开雪殿出去看看吗?”她低头看少年,轻轻掐他红润可爱的脸颊,那双略带潮湿的卧蚕眼此刻闪着些许渴望和跃跃欲试:“你就这么想出去?”
“……不可以吗?”少年故作老成叹了口气,松开手爬上一边的冰柱长廊,等站稳了便猛地抱住歌天涯的脖子。“但是,娘~娘要跟着一起去,不然的话,我就不要了。”
歌天涯略带诧异地扯了扯嘴角,原本清透得过亮的眸因思绪变得有些暗沉。
“问下你的前任魔君吧,他最清楚现下的实况了,等他这趟回来,你去问他吧,如果可以的话,我陪你一起出去,就当是给你的历练了。”少年兴奋地应了一声,软软地亲了她面颊一下。
歌天涯瞪了他一眼,笑了。
“前任魔君~你这次出去花的时间比往常都久呢。”少年笑嘻嘻地看着墨衣黑发的沧葬月,语气虽然轻佻但明显带着一份欣喜。
“嗯。”他看似苍白虚弱的脸缓缓扯出一抹笑,极淡却又极疏离似的。随即便像寻常父亲归来一样问起少年的功课:“我离开的这些时日,你应该有复习我所教与你的吧?”
“当然。”少年脸带得色,嘴角的邪佞一滑而过:“不相信的话,下次比比好了。但你可不能用法术。”沧葬月的目光在少年眉间变浅的封印处微微停留了一会儿,点点头。
陪着少年食过午饭,他才从桌上取过干净的梅花手绢,动作极温雅地擦了擦嘴角,歌天涯不爽地皱了皱眉头,却看见对面的少年更斯文的动作时眯了眯眼用袖子相当迅速地抹了嘴角。
“你这次出去,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消息?”她问得太快,连自己都觉得突兀,便缓了缓又说:“卿儿和我打算出去看看。”
沧葬月似笑非笑地瞥了少年一眼,幽深的黑眸直直地看向她:“可以啊。我这次回来本就要再出去打探,人界倒是依旧那般热闹,妖界却略显冷清了些。我怀疑那只狐妖早已离开老巢了。”
“……哦。”有些受不了对方专注的目光,歌天涯讪讪地低下头。
回到房间,却看到梳妆台上摆着一只膏药——是人界一种染黑的草汁熬成的。她抿了抿唇开盖挤了一点儿放在木梳上,轻轻又仔细地将头顶的微白一点点遮去,莫名想到他第一次把这个递给自己时潋滟幽深的黑眸和微勾的红唇……脸微微地,红了。
知道歌天涯他们要离开,流年第一次失去了那张乐天的笑脸,单手拉着幕绝的手咬唇一脸哭相看着她。歌天涯无奈,只好密语流觞托他照顾他妹妹。
流觞得了机会得以正大光明地照顾自己的妹妹,显得极为高兴,毕竟当年虽不是他谋划拆散幕绝和流年,但一时的铁石心肠间接害死幕绝这事始终在他心里是个疙瘩。流年如今眼里虽然只有雪殿的几位熟人,却从来无视他这个常来蹭饭的哥哥。这也让他不得不多想了。
歌天涯也懒得管这几百年前的破事,虽然不得不承认——流觞这货有时真的蛮二的==
想来过去那事估计是他听多了撺掇干下的,这人本心倒是不错的。
又在雪殿外结下可维持原状的结界,歌天涯看了看这生活了十几年的一方雪域,不再伤感向一边等待的众人点了点头。
第一站是巴蜀。
曾经遇到司徒并与之纠缠的地方,还有那次未成功的婚礼。她静静想着,鼻子微酸。
还有……叶儿……歌天涯瞪大了眼抿紧唇拭干眼角渗出的泪,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满满的,都是那些曾经快乐的回忆,那些记忆和影像并未散去,但翻开那些曾经,指尖触摸到的,竟只剩下曾经微笑着的名字了。
物是人非事方休。她却怀疑自己除了逃避,除了岁月流逝,除了等到曾经的那些人入尘土……
再没有勇气去面对。
她从来就是个很胆小自私的人,从来都是。总想着……得过且过。
“娘~娘,我想吃糖葫芦。”少年扯了扯她的袖子,目光略带新奇地看着卖糖葫芦的老人家:“这糖葫芦怎么卖。”(不要问我卿儿没出过门怎么会知道要用钱买东西的==他学过字。)
“……卿儿。”歌天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尴尬地对少年笑了笑,眼角瞟向一边的沧葬月,却神奇地发现前任魔君大人选了三根色泽红润的糖葫芦,一只手递给老汉三枚铜钱。
于是三个人并排在一起,都大张着嘴咬下手中糖葫芦上串着的山楂。中间的女子明显嘴角抽搐了一下,眼角斜了边上温柔笑着的男子一眼。
男子舔了舔唇上的糖渍,偏过了头轻笑~
总得来说,这一天还是过得很充实的,如果忽略求知欲突然变旺盛的少年小青来说。
……因为太充实了。
歌天涯耳边几乎没有清净过!少年一直在她耳边唠叨着什么这个什么那个好看……边上的奶爸显然相当配合,他问一样他就买一样,随手往袖里一塞,回头一笑绝对不会让人产生前任魔君大人便秘的感觉。
“小青啊……你知道什么叫做《十万个为什么》么?”少年扬扬眉毛,抿了一口棉花糖看她:“什么?”
“我先给你举几个例子吧。为什么卿儿睡觉老爱踢被子呢?为什么卿儿不能用大碗吃饭呢?为什么卿儿总觉得夜里有只小猫老看在我?!眼睛亮亮的很吓人哦?”一边的奶爸瞥了一眼少年突然涨红的脸,舔着棉花糖不解释。
“……娘!不要叫我小青!我知道就是那只女妖精……”歌天涯拍了拍一脸羞愤的少年的头顶,语气凉凉地:“那些可都是卿儿三岁时问的问题。”
……少年黑着脸不再说话了。
三个人静静地往前走,斜阳正浓时,歌天涯眯起眼死死盯着前面相依偎的一对夫妇。
男子身穿红衣捕快的套装,面带温柔地哄着蓝衫妇人怀里的孩子,被夕阳的余晖染成金色的面颊黑红黑红的带着一种沉稳的味道。
“娘子,你辛苦了。”
“……”女子一脸依恋地看着男子,缓缓绽开眼里的笑意。“爹今天身体好多了。”
“呵呵,好了我们回去吧。一看,我还带了肉包,是你最喜欢的哦。”说着,王璟偏头,随即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微笑的女子。
她浅浅地弯起眼,黑发松松地用带子扎起垂在胸前,绝色的面容正如十几年前那样,依旧淡漠却温柔。
==王璟微笑凝固在嘴角,含泪再次微笑的分割线==
“娘~娘?”王璟顺着生源也注意到歌天涯身边眉眼清俊双目清亮的少年,略带诧异。
“这是……你们……”歌天涯浅笑着点点头,看向沧葬月,顿了顿温声开口:“这是我丈夫。”
沧葬月像得了允许似地爽朗一笑,黑眸带着暖意向王璟微颔首:“你叫我沧兄即可。”
“这是我儿子。”少年半边嘴角下拉着尽量忽视后脑勺上的大掌,对憨厚叔甜甜一笑。
歌天涯低下头,轻叹。
虽然出门前有商量过要扮成一家三口……但……果然还是很不适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