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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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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现在这么尴尬的氛围都是因为对方分开太久,而今身份更变的缘故。
她理解他信任自己的可能性会很小,也能接受他在心里是多么冰冷的目光,但就是有些难受……或许能说是很难受吧。
信任她,也就是把自己的命交给自己,就连她都不能相信自己能承担这份情感。
“这个孩子,是他送过来的吧。”沧葬月看到孩子眉间状似血滴的封印,心头一震随即面色如常看着她问。
“嗯,反正是我欠他的。”沧葬月盈盈一笑,摸了摸白嫩嫩的小脸,又啧啧赞叹着掐一把。
“真是……嫩啊。你还没取名字吧?那他就叫小青了。”歌天涯狠狠拍掉他的手,面色古怪。
小青?好记是好记,可老让她想起前些日子试图勾引流觞的那条青色大蟒蛇,人身那么妖娆的身段和那张柔媚的脸……
“要不叫小卿吧,比较像男孩子的名字。”沧葬月触着她头顶白发的指尖微顿,暗沉的眼眸中是她半边温柔的笑脸和她眼底的哀伤。
片刻,殿外的声音打断他的凝思,绿衣少女翩然而至。
“姐姐!姐姐!”流年欢笑着扑进她怀中,微侧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沧葬月,目光移到他棺得直直的一头如丝乌发。“姐姐,这位哥哥长得好像姐姐啊……是客人吗?”
“嗯,幕绝呢,没跟你过来么?”
“小宝宝要人照顾,幕绝去招人了呀,可……姐姐,流年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眸中渐渐焦急起来,流年紧蹙着眉,一脸信赖渴求地看着她。
“不用急,我去看看。”却见沧葬月跟了过来。
“我也去看看……这件事有些不寻常。”
到了殿外,歌天涯却发现一地的残肢断臂,鲜血中流着白色的脑浆满地,那些惨死的人们都是沿江经常渔猎的百姓,是她的百姓……
冰雪幻化而成的花迅速枯萎,歌天涯从未遇到这种阵仗,不免呆在那儿。
“这一切都只是幻境。”沧葬月的声音响在耳边,歌天涯猛然醒悟过来,身后却是热热的鼻息。“你空有冰雪的操纵之力,没有经历过实战的话就会很容易被吞噬。这只不过是最低级的幻术,你只要灵台清明就能走出来。”话到最后已经有了一丝责备的意味。
歌天涯口干舌燥,却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羞愧。
“这里有半妖的气息停留过,实力不弱。”沧葬月走到她身旁,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复杂的印记,动作流畅潇洒地令她咋舌。
幻术皆破——包括歌天涯用冰雪之力幻化出的一片春意,眼前只剩荒凉开裂的地和覆盖其上的(魔性)冰雪。
雪域的冰雪是不会融化的,它们都是雪女的片片灵魂。
光靠歌天涯自己支撑起雪域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原来的雪女留下的,不过世人愚昧,只当雪女从未变过。
银白的世界中,苍茫一片,让人由脚寒到心底。
“你找得到幕绝么,我还不能将整个雪域都用意识覆盖。”
沧葬月微微笑了,“是那具尸骨吧。”他握上歌天涯的手,“我带你过去。”
幕绝躺在雪地里,尸骨中的脑部有一团青色的淡影忽闪,眼看着就要荧灭。
沧葬月唤过那团青影,托于掌心,青影顿时变得浓烈起来,但明显多了一层白色的光影。
“幕绝——”一声清喝,沧葬月匀力将青影打入尸骨内。
天边忽然飞过来几道彩色的光,都跟着进入尸骨内。
歌天涯惊异地发现尸骨上模模糊糊地开始有了人的形状——淡紫长发散在满地,少年瘦弱的身躯渐渐复原,那个清冷如莲的少年慢慢张开异色的双眸。
这是幕绝,但又不是幕绝。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术……
“你将他复活了?但气息好像……”沧葬月微微笑了,有些柔弱却无法抗拒的笑:“不,他现在是半妖。”
“他体内的魂魄依旧不完整,但有了天地灵气作为替补,所以说是重生也不为过。”
幕绝已站起身来,却又不卑不亢地对着沧葬月低头致谢:“多谢魔君相救。”
沧葬月敛去笑意,“你可知道伤你的是谁?”
“是半妖零上。他混在人类里面前来应招,被我识破后便下杀手。”幕绝想了想看了沧葬月一眼,得到允许后一脸正色地说出自己的猜想:“……他似乎知道魔君在这儿。”
沧葬月叹了口气,冷笑起来:“原是那只妖狐。”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怎么输的?”女子一身雪色光华的纤纤羽衣,微昂着头浅笑着问他。
“论才智,那只妖狐与我不相上下,论法力,我也不输给他。但……他似乎有一些逆天的法宝,而且有关魔界之门。”沧葬月眼眸深沉,漆亮幽深。
他看着远处的白雪,手遥遥一指,又含笑放下,转过头看她。
“我虽是被称魔君,却也没有到过魔界。我幼时的记忆……想来可笑,我只记得认识师傅后的记忆。”
歌天涯顿时大感兴趣,笑意盈盈地扬高眉毛:“你还有师傅?真是奇闻。”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没有一个长者带领的话,我恐怕早就死在若千年前了。”沧葬月看上去有些感概,但也只是感慨。
“就像人类中的王朝变更一样,每一代的魔君都由他的弟子接任。同样用血祭奠,同样残忍。
“我活了将近一万年。肴魔君说过我出生在当年的仙魔之战中。那一战,无论仙魔都受了巨大的创伤,无数仙自堕,因为那场炼狱成为普通的人类,或是魂飞魄散。而魔界也不好受,后来关闭魔界之门,算是休整吧。之后便是如今的世界,多数仙魔陨落后,妖界便日益壮大。”
“这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现实版啊!”沧葬月轻笑,随即怅然:“再简单不过的道理,那些仙魔却仍放不下那么远古的仇恨。”
“仇恨?”
“嗯。因为一名魔将用一叶障目(封印型法器)封印了仙界唯一的神。然后召集众魔合伙挖去了神之心。”歌天涯皱了皱眉。
“其实,传说中的神不死不灭,所以神化作一道流光落入深海后,三界之中已经没有人知道神还是否存在。但顾忌依然存在……所以那些逆天法器被魔界抢走了,就是为了防止仙界用它们将神复活。”
“感觉仙界好弱。”沧葬月闻言大笑,眉间阴郁:“你以为是仙弱么?他们只不过是没有魔那么齐心。有实力的散仙多是不管这些事的,仙魔大战也不参与。剩下的都是些什么角色可想而知。而对于魔而言,为了一个目的,即使是仇人也不见得不能合作。这就是仙魔间最大的差别。有时候,不择手段又如何?那也是出奇制胜。毕竟兵者,诡道也。”
“你说的我也能理解,但我可做不到。和仇人一起?我怕对方会害我性命。”歌天涯一脸淡淡的无奈,“那你说的那只妖狐,他又想干些什么?”
“他?如果我没猜错,那只妖狐是想打开魔界之门,窃取那些逆天法宝。有了那些,这三界中,再没有人奈何得了他。”
歌天涯听着,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你所说的妖狐,就是那只……紫眸的狐狸?就是残阳那次追杀的妖怪?”沧葬月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些什么眉间变得凝重:“你身上的魅术还未解,千万要多加小心。”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呵呵。”她笑得有些慵懒,似乎并不在意。
“其实,再次相见,你倒是变了很多。”沧葬月哑声笑了,眼中多了几分戏谑:“落魄了嘛……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了……倒是让生活不那么乏味了。”
“我也变了啊。大家都变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干净的侧脸,半响又把视线投向远方。
言爱么?他没有资格言爱,他的生命只属于下一个收割者,他的生命中……不存在守护。
而她低下的眼眸中,有过瞬间的潮湿。
忘了什么时候起,笑不再是因为开心,而是纯粹地为了微笑而微笑。
或许干旱的土地崩裂后还有几缕杂草生长,但也仅仅是一阵风过后的拂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