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不够爱你》文莱

6、该来的总是要来（2）

　　陆虎早上醒来头还是有点晕沉沉的，昨夜他做了很多梦，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各类角色交替登场，应接不暇，中间都没有一秒钟的消停。那些梦的内容他都记不清楚了，只隐约记得都是些悲剧色彩的梦，爱恨情仇，生离死别的，搅得人难受。有人说做梦证明了大脑没有真正休息，如果按照这个理论，陆虎几乎是一夜无眠。念及此，陆虎已再无睡意，他下意识地将手往旁边的枕头摸了下，发现是空的，才想起原来昨夜黎笑娟上夜班没回，抬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发现才刚六点过五分。黎笑娟要早上七点半才下夜班，于是陆虎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黎笑娟，告诉她下班等他过去接她回家。随后，就起床洗漱，准备开始一天按部就班的生活。
　　黎笑娟接到陆虎短信的时候，心里还是很甜蜜的。结婚以来，陆虎一直坚持只要是她上夜班，第二天早上必定会打包一份她喜欢的皮蛋瘦肉粥来接她回家，把她安顿好了才去事务所上班。陆虎一向会照顾人，且细心体贴，无论跟什么人相处，都能为对方着想，这个特点正是他当初吸引黎笑娟的地方，然而有时候，过去的优点也会变成今日的缺点，此一时彼一时，世界万物均在变幻，凡事都没有绝对，黎笑娟只觉无奈。想起刚结婚那天晚上，她半夜起来喝水，突然听见陆虎睡梦中清晰地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如果不是如此清楚地听见，黎笑娟仿佛快要忘记那些尘封了很久的记忆片段，差点都要觉得自己的婚姻简直完美无瑕了。
　　那个被陆虎念念不忘的名字其实对于黎笑娟来说并不陌生，早在跟陆虎初中同学那会，就曾经在一本陆虎的学习辅导书上见过这个名字，那娟秀的字迹，真诚开朗的祝词，都给她留下了深刻地印象。黎笑娟还记得当时已经上了初三，因为中考的压力，同学们的学习劲头都非常的大，三年里，黎笑娟的成绩一直能保持在前五名，有时候发挥得好还能考到第二名，可是第一名永远是班长陆虎，他仿佛是个永远无法超越的山峰，无论大考小考，成绩出来，毫无悬念，第一名的位置只会是他，从未有人能够撼动。
　　同学们都知道陆虎家境清贫，从小丧父，因为陆虎学习成绩如此令人刮目，老师们会经常在表扬陆虎学习成绩优异的同时，顺带着描述下陆虎相对差的学习环境和清贫生活，他们的目的是想激励其他的同学能更好地利用已有的有利条件，向陆虎学习，在班上能掀起你追我赶的学习势头。可是每次老师用这样的方式表扬陆虎之后，黎笑娟就发现陆虎要比平时更沉默一段时间，当时的她还无法了解陆虎的心情，只觉得这个沉默的男孩子，很似特别，有着一般男孩子没有的成熟和老练，还有一点点疏离，对，就是这个词，黎笑娟从未见他因为成绩优秀而高兴过，仿佛第一名和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过客，立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一切。黎笑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留意陆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记住了陆虎走路时特别的姿势，记住了陆虎家里的具体位置，她甚至还发现了陆虎收集糖纸的秘密，可是黎笑娟发现自己仿佛越多知道关于陆虎的一切，陆虎就越发像个迷，总是让她看不清楚！
　　那天，黎笑娟为自己又发现了一个陆虎的秘密而兴奋不已，原来最近老师向全班同学推荐了一套中国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初三学习辅导书，这套辅导书当时很有名而且镇上很难买到，同学们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搞到这套辅导书，有些同学弄来其中一本就会在班上大肆炫耀，引来其他同学艳羡的目光。所以黎笑娟才会惊讶于平时在班上沉默内向，家境贫寒的陆虎竟然能拥有一整套令人向往的辅导书。陆虎仿佛特别宝贝那套书，还特意用了旧报纸将书整齐地包好，要不是有一天上晚自习，陆虎不小心将书掉落在地上，坐在他前排的黎笑娟好心帮他捡起时，包书的报纸无意中松开，黎笑娟还真发现不了这套同学们口口相传，但极少能见到“真身”的经典学习辅导书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时黎笑娟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陆虎这个人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其实心计还蛮深，自己有了好的辅导书一声不吭，还生怕别的同学看见，偷偷用报纸包好，一个人躲起来看，肯定是怕别的同学借去看，更怕看了之后，自己的好成绩被人超过！
　　黎笑娟想到这里，当时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对着陆虎冷嘲热讽了一句：“原来你的第一名就是这样来的啊？偷偷摸摸地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把辅导书借给大家一起看，那样你还能第一，我才真服你！”陆虎听了黎笑娟的话，从书本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陆虎很少这么看她，而且时间还持续了大概十秒钟，黎笑娟只觉得自己可笑，怎么还能有心情去计算陆虎看她那眼持续的时间！或许陆虎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所以黎笑娟才能这么留意这一眼！黎笑娟甚至期待陆虎就此跟自己吵一架，这样两人互动的时间又能多一些，可是陆虎却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又低下头继续看书，弄得黎笑娟很没趣。但此后黎笑娟却对陆虎那套辅导书动了小心思，有次趁陆虎上厕所没来得及将书锁进抽屉里，偷偷地拿了其中一本翻了翻，结果却在扉页上看到了一排娟秀整齐的字迹：“呆子：这套书我特意买了两套，给你寄去一套，一起努力，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落款是：陈晨。在陈晨这个名字的后面有几个小字，黎笑娟一看就知道是陆虎的字迹，黎笑娟下意识地念出声：“陈晨—我的星辰！”刚念完还没回过神，手里的书就被陆虎一把夺去，只见陆虎一脸怒容地立在黎笑娟面前大声地说道：“你怎么能乱拿别人东西？！”黎笑娟立马明白陆虎其实只是怪自己看到了那几个他写上去的字，本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看看辅导书的内容，无意窥探陆虎心里的秘密。黎笑娟此时终于知道陆虎之所以这么宝贝这套辅导书，不让别人发现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心里竟然为了自己那样想陆虎而觉得有点点于心不忍，黎笑娟看着周围同学望过来的探询目光生生忍住了解释的话，此时解释不是更乱？万一到时有好事的同学过来了解，发现了这套陆虎藏着掖着的辅导书会怎么看他？到时大家说不定都要像自己之前那样误会陆虎，而陆虎也一定会为了守护那个秘密而绝不解释，黎笑娟一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于是她果断地向陆虎说了句：“对不起。”就快速转过头去。陆虎也不再出声，继续低头望书，事情终于没有闹大。
　　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黎笑娟总是把自己幻想成陆虎，想像着自己如果也遇上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像陆虎那样被人误解也绝不解释？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做到，黎笑娟最无法忍受被人误解和受委屈的感受，她总是会想尽办法解释清楚，让误解化开，让自己不再委屈，她实在不知道陆虎被人委屈却毫无解释的念头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又总是想起陆虎写的那句话：我的星辰。虽然还只是初中生，却也是情窦初开的年龄，黎笑娟忽然很是羡慕那个叫陈晨的女孩，在她那少女的心思里，被一个如此深沉优秀的男孩子唤作“我的星辰”，真是个浪漫的无可救药的桥段！自此，她对着陆虎，心里又多了一份别样的情愫，愁肠百转，剪不断，理还乱，星星点点连成网，只叫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