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水边朱户、凤楼何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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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胤祯的生辰这年要在八贝勒府过，唐婉新嫁后第一次回娘家，是极为匆忙的。几个女眷在赫舍里氏的院子里说话时候，唐婉也多是心不在焉。博尔济吉特氏见状打趣道：“八福晋一年难得回来，怎么还挂心在外面？”此时胤禩正在外院与诸人饮宴，几个女眷听了都掩面偷笑，唐婉滚到赫舍里氏的怀里道：“郭罗玛玛若轻饶了十五舅母我可不依。”赫舍里氏一把搂住她，指着博尔济吉特氏笑骂道：“哪有你这样的舅母，富察氏替我狠狠捶她。”富察氏正好坐在博尔济吉特氏下首，闻言也笑道：“如今八福晋是咱们额娘心尖上的人儿，十五嫂可是撞到枪口上了。该打该打。”说完又对唐婉道，“你大婚时，是十五嫂一手操办的，如今就算她打趣你，也要多担待才是呢。”她从来端庄持重，今儿看着唐婉归宁十分欢喜，也来凑趣。唐婉见她们几个越说越上头，只得起身冲着博尔济吉特氏行了一礼道：“劳烦舅母费心操持，瑶儿在此谢过郭罗玛玛并诸位舅母了。”除了赫舍里氏，众人均侧身避过，口称不敢。几个庶出子的福晋还还了半礼。唐婉行过礼，只冲着明珠使眼色，明珠正逗着兰珠怀里的小儿，见她的求救信号，颇为仗义的起身道：“额娘，我要和瑶儿去后面说话。”她是赫舍里氏嫡出的小女儿，又从来是说一不二的脾气，赫舍里氏自然答允了，又派了妥当的人儿跟着伺候。
明珠唐婉相携往后堂来，两人坐定了，自有人奉茶摆果子。明珠自上次和唐婉说了体己话以后，只盼着再续说说话，挥手散了众人，拉着唐婉道：“我看你颜色极好，想必是婚后诸事顺遂了。”唐婉微红了脸点点头，又道：“我这几日忙，也没时间请你来坐坐。倒要问你，那事后来如何了？”明珠戳着腮泄气道：“还能如何？好吃好喝供着，偶尔她仗着身孕耍个脾气，连我都要让上三分。”唐婉皱眉道：“她是什么身份，也敢和你摆脸子？”明珠似乎也很不屑，撇撇嘴道：“不过是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待她生下来，我自然有办法整治她。这是额驸的第一个孩子，他也看得重些，我也明白。我不会争这一时，来日方长，咱们看谁笑到最后。”唐婉这些日子也是心情大起大落了一番，倒是有一肚子安慰她的话，只是看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咽了回去。明珠看她面有愁容，道：“你和贝勒爷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有什么烦心事？”唐婉也是没个说知心话的人儿，见她从来都肯和自己坦然相待，也就低声道：“是我自己多心罢了。”明珠十分了然道：“你也要自己宽心才是正理。”
归宁照例不过午，唐婉和胤禩回府后，赵嬷嬷带着大厨房的管事媳妇呈上初九备宴的单子。唐婉看了后指着其中几道菜道：“这些换了罢，几位阿哥都不爱吃。”赵嬷嬷答应着，那管事媳妇素来伶俐，凑趣道：“福晋往日在宫里，自然比我们有见识。”唐婉不置可否，道：“九阿哥嘴最刁，你们需仔细些。十阿哥喜食牛肉。十四阿哥的寿桃可记得备下了？”那管事媳妇忙道：“已经吩咐下去了，奴才吩咐两个庖子都预备着，万一有一个出了岔子，另一个也好顶上。”唐婉这才正眼看她道：“你很仔细，是谁家的媳妇？”那管事媳妇忙磕头回道：“奴才孙孝全家的。”
后又有几人来请示宴席如何等诸事，待唐婉这边事情差不多了，胤禩才懒懒插嘴道：“你这一天倒是比我还忙碌些。”唐婉正翻着年下大厨房的账目，闻言笑道：“也不尽然。我只打理这么个贝勒府，比不得你帮着皇上打理一个国家。”胤禩见房中并无他人，伸手抱过唐婉叹气低语道：“前两年皇阿玛谕内务府处死太子宫里的几个人，你可知道？”唐婉道：“那时我都出宫了，后来听娘娘说了几句，也没太仔细。”胤禩道：“那德住往日在宫里便有些猖狂，借着太子的势很是得罪了些人。那日……那日太子冒犯于你，也是他背地里挑唆的。如今得了这样的报应，也是活该。”唐婉听到这里猛地坐起来道：“你如何知道这里面的故事？”胤禩见她面色不愉，一手轻抚她的后脊，道：“这事没多少人知道。张贵林原有个同乡在太子宫里伺候，因而我也略知一二。我只告诉你一句，那日的事，宜母妃从中布了不少埋伏，时隔数年皇阿玛发作起来才这样厉害。”提及宜妃，唐婉略放松了些，道：“那德住是太子的哈哈珠子，我也听过他的名头。”胤禩见她的样子颇为吃味道：“我与你说你便这般多心，若是宜母妃说又是一番光景。”唐婉皱皱鼻子道：“你这人，看着最好脾气，其实外圆内方。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还是不来招惹你才好。”胤禩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胡说八道。”少顷又道，“只是太子自那几个获罪之后，行事更加不像起来。”唐婉皱眉道：“他行事什么时候妥当过，不过是仗着是皇太子尊贵于旁人罢了。”胤禩微笑着摇头道：“小时候还好，太子自幼聪慧，文章又通透，很得皇阿玛的喜爱。而且书法极佳，号称是铁画银钩。”别的倒也罢了，只是这一句铁画银钩生生勾起唐婉对倚天中张翠山的印象来，不由得噗嗤一笑道：“这世上号称铁画银钩的人也忒多了点。”胤禩道：“太子的字的确极好，博济都夸是钟、王不过是也。”唐婉冷笑道：“这博济倒是会做人。钟元常书法古朴天然，非凡庸所知。王逸少笔势备精诸体，飘逸俊秀，人多谓飘若游云，矫若惊龙。钟王二人乃是蕴端舅舅大赏之人，太子不过这个年纪，如何来的资历与钟王二人比肩？那起子不过是为了讨皇上的喜欢罢了，这样的话张口就来，竟连廉耻都顾不得了。”胤禩见她说得激愤，少不得道：“何以至如此了？太子自然有他的好处。横竖与咱们无关。”唐婉虽仍十分不屑，也不愿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拉着他又絮絮的说些别个。
初九这日胤禟等几人早早来到胤禩府上。因他们几个都没有成亲，如今并无女眷同行，阖府上下唯有唐婉一女眷且又是相熟的，也就不讲究那些道学，分席制帘等。唐婉道：“今儿的席面摆在园子里。说起来着园子也还没怎么逛光，如今天气冷，除了几株梅树，也没什么可瞧的了。”胤誐忙道：“赏梅吃酒正是极风雅的事儿，咱们接着十四弟的生辰也乐一乐。”唐婉便与胤禩引诸人往忆江南去了。忆江南各处此时也题上了匾额。胤祯心明眼亮，只看忆江南三个字就赞道：“这方是大家手笔。”又问是何人所作，胤禩笑着刚要开就，就见胤禟道：“定然是蕴端贝子所提。你且看八嫂十分得意便可知道了。”众人去看，果然见唐婉满脸自豪之色，口中偏道：“舅舅琴棋书画乃是四绝，只是其他三个忒出名了些，这书法上倒是显不出来了。”胤祯见那匾上之作被蕴端写出千万种风情来，让人一看便仿佛置身于那水乡之中，不由得心驰神往一番。唐婉见他是真心所爱，道：“你若真爱它，我就求舅舅给你作一副字画来。”胤祯闻言大喜，对着她谢了又谢。胤禩调笑道：“又要拿帖子去王府了。自咱们开府，蕴端舅舅就不得片刻空闲。”胤禟胤誐也齐声笑道：“八嫂又拿这顺水人情来敷衍咱们。”几人说笑间往里走去，却见梅林处人影晃动。
这园子因今儿个要请客，是早早清除了旁人的，胤禩唐婉怕有意外，张贵林机警忙喝道：“何人在此？”那人影顿了顿，终还是现身拜倒：“妾王氏见过贝勒爷，见过福晋。见过诸位阿哥。”几人乍得见了她都有些惊疑，胤禩看了看唐婉，道：“起来吧。我和福晋今儿要在这园子设宴，你不知道？”王静蓉紧抿着嘴唇道：“妾身冒昧，请贝勒爷恕罪。”唐婉看她身后的丫鬟怀里抱着几支梅花，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天寒地冻的，不如一起在园子里用些，今儿预备了锅子，吃着极暖和。”王静蓉倒是还好，其余诸人均十分诧异的看着唐婉，唐婉装作看不到，又引着往里走去。园子西南有座精巧异常的院落，上提“与谁同坐”。胤祯见了便随口念道：“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唐婉道：“正是这句。”只见屋后是一片梅林，房前是一弯曲池。果然是极好的所在。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水边朱户、凤楼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