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十五展眉、愿同光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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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唐婉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回了房，几个丫鬟都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敢如往常般肆意说笑。冬雪想着总是年节下，这般冷清恐不详，连着给夏实使了好几个眼色。夏实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状，又拉过春花去咬耳朵。
冬雪无奈，硬着头皮上前道：“福晋今夜可要守岁？”唐婉闷声闷气道：“守什么岁，还当是在王府里么？不如早早歇了省事。”说完一叠声要铺床睡觉，冬雪见越劝越厉害，只得跪下道：“都是奴才多嘴。”唐婉对这个丫鬟从来都是敬重有加，今儿却是犯起了脾气，道：“你若不做自然有别人做，去把白玉喊来。”说完赌气坐在镜台前，也不理旁人。冬雪知道她的脾气，只得躬身退下去喊白玉。
白玉自那日之后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只管摘星辰里的针线，无事也不往唐婉跟前凑。今儿突然见唐婉身边得脸的大丫鬟来传，忙整理了仪容进了屋给唐婉请安。唐婉看也不看她，一指床铺道：“去把床铺了。”白玉见大过年的，这屋子里的丫鬟们却都无一丝喜色，当下也不敢多言，只垂目上前把床铺好了。唐婉梳洗一番便道：“我要睡了，你们都下去吧。”几人商议几句，依旧留着夏实冬雪在外守夜。
彼时胤禩正在外院书房看一卷书，夜深了起来天都显得特别黝黑。冬日里北风呼啸更平白添了许多寂寞。想起那日唐婉的话，他心里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本以为她是懂得他的，自然也看得懂他的心意和感情。谁知她居然无情至此，她居然说不要爱他。与她赌气不过是要她明白，她心里是有他的。只要她肯承认这一点，一切都会顺遂起来。谁知她这样执拗的性子，反而冷了他这样久。今儿见了王静蓉，她还能满脸关怀之情的，虽然知道自己这醋吃的幼稚又没道理，但面对着她就是忍不住说出那伤人的话来。话一出口胤禩自己已是后悔，本想借着饭后守岁囫囵过去，哪知被唐婉天外飞仙般的来了这么一句，只得甩杯子走人。纵使往日练得一身养气功夫，面对唐婉也全部丢到爪哇国去了。
门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胤禩扬声问道：“是谁在外面？”张贵林带着碧玉进来回话道：“回贝勒爷的话，是碧玉姑娘来给爷送夜宵。”胤禩道：“你们福晋在做什么？”碧玉一愣，道：“回贝勒爷的话，福晋不怎么让奴才进屋伺候。”胤禩点点头，又去看那半卷书道：“你下去吧。”张贵林跟他久了，自然能略品出他神色间细微的变化，只对碧玉使眼色。碧玉却想平日里福晋总是霸着贝勒爷，今儿是极难得的，若这么轻轻放过好机会，不定何时才能再有。正在她思量进退间，就见徐平安带着春花走进来。徐平安也是胤禩惯用的内侍，两人给胤禩请安，道：“福晋让春花姑娘给贝勒爷送了吃食来。”胤禩抬眼看见春花神色，已知不是唐婉亲命，只淡淡道：“放下吧。”春花近几年和跟唐婉久了，心里只有唐婉一人，眼见屋里站着个娇花软玉一般的人儿，暗自撇撇嘴转身就走。
回来后自然来寻夏实，正好冬雪夏实一同在外间守夜，三人悄声说话。夏实问道：“让你去瞅贝勒爷，怎么这样丧着脸回来了？”春花撅着嘴道：“贝勒爷哪儿有个花骨朵一般的人物，哪里用咱们去送吃食。”冬雪听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忙道：“少胡说。”春花反被她激得道：“我没有胡说！那个碧玉打扮得妖妖娆娆，说是和我一般去送吃食。当咱们是瞎子么？”夏实听了心里也愤慨不已道：“好个小妖精，素日见她还算安分，谁知藏了这样的心思。”冬雪忙按住二人道：“我的姑奶奶，好歹小声点。若要福晋听见怎么得了。”春夏二人听了她的话才安静下来，依旧是满脸的不忿神色。
唐婉赤着脚站在门帘后面，早就听得一清二楚。待三个丫头都没了声息，她渡步到窗下，北风呼啸着似乎都带了嘲讽。嘲笑她如此自不量力，妄想在这个封建王朝独占一个爱人。想着想着就迷了双眼，脸颊上冰凉一片却懒得抬手去擦，横竖不会有人知道，放纵自己一夜又何妨。
正想到伤心处，猛地跌进一个冰凉凉的怀抱里。耳边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你当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是派来折磨我的么？”这个声音这样熟悉又这样陌生，唐婉悲喜交加，终抵不过自己的心，也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他哽咽道：“你才是我的天魔星。”——来者不是胤禩又是哪个？
待二人平复心绪后，胤禩见她赤着一双白嫩的脚丫缩手缩脚站在地上，一把抱起她训斥道：“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不仔细！若是着了凉如何是好？”唐婉才刚哭完就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也不敢反驳，只得讨好的要去抱他的胳膊。哪知胤禩反而退道：“我才从前院过来，身上凉的很。”唐婉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是哪个方才和个冰坨一般就来抱我？现在反而拿这话来打发我。”胤禩爱煞她这副娇俏模样，仍强持道：“待我暖了身子再来收拾你。”唐婉缩在被窝里咯咯直笑，见他果真抱了个暖炉子，又逗他道：“贝勒爷这是从哪儿来？是王妹妹还是碧玉妹妹？来寻臣妾是不是想给哪个妹妹抬一抬身份？”胤禩身子暖和过来，听了这话哪里还肯放过她，两步踏上床来把她捞了起来道：“好呀，之前欺辱我不够又来说这话。”唐婉一皱鼻子道：“谁欺辱你了？明明是你欺负人，如今反来寻我的不是。”胤禩揽她入怀，叹道：“我是不该和你赌气的，平白气坏了自己，你倒是个没事人一般好吃好睡。”唐婉撑不住笑骂道：“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哪里看到我好吃好睡了？”胤禩握过她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口处，道：“我的良心都在你身上了。婉婉，再别那么对我了好不好。我对你是又爱又怕又喜又恨，世上再没人能如你一般折磨我。”唐婉的手心里传来他说话时的起伏，当下什么也顾不得，只抱着他道：“从来都是你折磨我——你这般讨厌我才不要对你好。”胤禩道：“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时至此时，两人才和好，一夜温馨甜蜜自然不消说。
初一早上照例是要走亲访友的，除了几个丫鬟，其他人还以为胤禩今儿个睡在外书房，是以赵嬷嬷等人进来伺候唐婉梳洗时都吓了一跳，又忙唤了青玉墨玉来。唐婉昨夜和夏实几个闹了脾气，今儿个见了她们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倒是春花从来没心眼，上前和唐婉笑着悄声道：“福晋，贝勒爷昨儿没去王庶福晋哪儿，又没搭理碧玉，如今她臊得不敢出门呢。”赵嬷嬷心里虽然欢喜，脸上却不显露，轻拍了拍春花道：“没规矩。”春花也不敢太过放肆，便退了下来。几个丫鬟见自家主子和贝勒爷和好如初，仿佛还要更好些，都是一脸的喜色。
待用了早膳，胤禩打发得力的人去给诸位皇子拜年，自己则在摘星辰写帖子。唐婉在一旁磨墨，见写到安王府，便抢过笔来道：“这份帖子我来写。”胤禩便起身给她让位，又道：“明儿是大年初二，照例是要回娘家的。你可有要带的东西？都预备妥当了？”唐婉想了想，皱眉道：“思来想去不过是那些东西，还能有什么不妥的？”胤禩道：“旁人倒也罢了，蕴端舅舅和经希舅舅是要好好谢一谢的。蕴端舅舅为咱们府上提了这么多匾，经希舅舅又前后送了这些得力的人来。”唐婉道：“说的也是呢。郭罗玛玛我预备了尊青玉寿星又从天工坊订了根沉香木的龙头拐，几位舅舅也不过是照着常例来。经希舅舅我自然有好的送，蕴端舅舅那里，不如你送几幅字画。”胤禩闻言从抽屉里取出一厚本册子道：“我存的书画都在这上面，若有入得了你眼的，只管拿去。”唐婉接过看了，有几幅米襄阳的画作。她隐约记得蕴端曾赞过，只是其中两幅被划去了。唐婉指着这两处道：“《研山图》和《云起楼图》怎么划去了？”胤禩略一思量，便不怀好意的笑道：“自然是有缘故的，说起来还是因为你。”唐婉听了十分不解，胤禩又道，“你以为咱们大婚那日，几个小的喊你一声八嫂是白叫的？”他这样提及当日之事，唐婉红着脸呸道：“谁要他们喊了。没有便是没有，谁要你说这个了。”胤禩朗声笑道：“你若真喜欢，我就用别的换回来。”说完作势要走，唐婉拉住他道：“忙什么，我不过问一句。”胤禩反手拉住她，两人一起去看那册子，道：“子昂的《鹊华秋色图》极好，不若拿去给蕴端舅舅作谢礼？”唐婉也正看到这一条，会意笑道：“的确是极好，只怕是贝勒爷的心头好，舍不得咧。”胤禩见屋里没人，轻轻拥她入怀，道：“安王府舍得把你嫁进来，我自然再没有不舍的。”唐婉脸上红红的，心里身上也俱是一片温暖安泰。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十五展眉、愿同光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