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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影之卫 ...

  •   施洛塞尔的脚步依旧稳健,平稳的步伐和笔挺的身姿都在说明他那良好的教养与从容的气概。
      在女王的卧室门口,近侍女官夏洛娜对公爵低下头,“请允许我为您通报,施洛塞尔公爵殿下。”
      “多谢您了。”施洛塞尔依照宫廷礼节按剑等候。
      一会儿,夏洛娜出来说:“女王陛下请您进去。”
      女王的卧室是两间的套件,外间是一个小客厅,以白色为底色,搭配红色和金色,看上去端庄而华贵。
      维多利亚端坐在宽敞的白色皮沙发上,手里握着一份文件,羽毛笔和墨水瓶摆在茶几上,“您回来了,我的公爵。”
      施洛塞尔行礼致歉,“请原谅我仍然穿着旅途时的衣服,没有整洁仪容再来觐见您。”
      “这是我的近卫长官吗?”维多利亚轻笑,和着几声咳嗽,“外面传说您从容的气度,哪怕是年过古稀的睿智老者都望尘莫及。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您穿着沾染尘土的斗篷来到女王的房间。”
      施洛塞尔公爵没有接女王的话,继续他此行的目的,“我听说您得了热病,而您的脸色也说明了这并非传闻。”
      “一定是沃尔特男爵告诉您的,对吗?他的嘴巴可比他的手脚快多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沃尔特男爵只是对您在病中坚持工作感到担忧,希望您不要因为他的忠诚而责备他。”施洛塞尔单膝跪在她面前,“帝国不会因为您去养病而垮掉,但您的身体却会。”
      “施洛塞尔公爵,我是女王。”
      “您还是亚莉珊德娜。”施洛塞尔强调。
      “我是吗?七个月了,自从我戴上王冠的第二天,我就觉得我只是女王了,您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亲密的对待我。”
      “因为您是女王,我也不再是您的老师,而是您的臣下。”
      “您看,对您而言我也只是女王。”维多利亚拿起羽毛笔。
      “您可真会为难我,我的陛下。”施洛塞尔温柔的握着她拿笔的手,牵着她把羽毛笔放下,“作业没有腿,我们可以明天再做。”他又拿走了那份还没来得及批阅的文件,扶着还是少女的女王慢慢站起来,防止她会头晕。
      维多利亚回头够她的文件,“我还没看完!明天又会堆起来很多事。”
      “您有一个姓施洛塞尔的老师,”施洛塞尔坚持把她扶回卧房,“明天我会把文件的节略放到您枕边。”
      维多利亚一躺到枕头上,就失去了她所以为的清醒,立刻就睡着了。
      时间以自己的步伐走过去。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掩盖了窗外的月色,烛台的光并不明亮,烛光旁的侍女搅动水盆发出“哗哗”的响声。
      “夏洛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从昏沉的梦中醒来的维多利亚声音幽微。
      夏洛娜放下手中打湿的帕子,“已经是午夜了,陛下。”
      “施洛塞尔公爵什么时候回去的?”维多利亚问。
      “御医来诊断完,说您需要休息,施洛塞尔公爵就离开了。”夏洛娜回答。
      “是吗?我都不知道御医来过了。”维多利亚又合上了酸胀的眼睛。
      当夏洛娜以为女王又要睡着的时候,维多利亚又说:“等到天亮请施洛塞尔公爵来见我。”声音越发小了,最后被睡梦吞噬。
      清晨,维多利亚是被夏洛娜唤醒的。
      “已经是早上了吗,夏洛娜?”维多利亚眨了眨眼睛。
      “是的,陛下,要拉开窗帘吗?”
      “好。”
      敞开的窗帘迎进晨光照在维多利亚脸上。
      夏洛娜将窗帘两边绑起,回身对女王说:“施洛塞尔公爵已经到了。”
      “什么时候来的?”
      “天还没亮的时候。”
      “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声音里带着不明显的责备。
      夏洛娜解释道:“我还没传达您的旨意,施洛塞尔公爵就已经来了。”
      维多利亚沉默了一刻,“叫人进来为我更衣吧。”
      “陛下,御医说您还需要卧床休息。”夏洛娜是施洛塞尔为维多利亚挑选的女官长,尽管才服侍她七个月,对女王陛下却非常了解,“公爵殿下也不会想看到您勉强自己起身的。”
      “你说得对,”维多利亚不得不承认,“你帮我把睡裙的外袍拿来,再叫人进来把我的头发梳起来,我总不能穿成这样见我们的公爵。”
      女仆引导施洛塞尔进来时,维多利亚已经梳好了发髻。她靠在床头坐着,四柱床白底碎花床帘的阴影遮蔽了她的容颜。
      “您来得真早,公爵,但愿清晨的露水没有将您的衣物打湿。”
      “您早,女王陛下。”施洛塞尔行了吻手礼。
      维多利亚纤细的手腕轻摆,示意夏洛娜拿把椅子给公爵坐下。
      “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不过还是按照答应好的,把这个给您。”施洛塞尔递上精装封皮的文件夹,里面是他答应好的节略。
      “您这么快就写好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您都看过了?”维多利亚翻了翻,“您每次都做得这样又快又好,如果您能戴上我的王冠,阿尔伦所有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只有您的美貌才与阿尔伦的王冠匹配,我倒更愿意回天鹅堡过打猎喝酒的日子。”
      “您的天鹅堡伫立在格尔利茨是不会跑的,现在和我说说库雷沃港的事情吧。”
      “我想您在此之前就已经看过警备厅的案卷了。”施洛塞尔说。
      “是的,那张纸上除了有几个所有案卷上都有的字以外,什么都没说明。”
      “您或许也听说了最近横行的海盗。”
      “海盗横行也不是最近的事,”维多利亚叹了口气,“从先王的时候就是如此,各地也一直在想办法整治。”
      “但整备舰船打击海盗一直都是各地领主自己出资,就如罗德纳侯爵的侯爵领。”
      “是这么回事,所以他们才会想要提议禁运法案,毕竟培育舰队是一笔大数目。”
      “陛下,从西尔瓦努斯王以来,阿尔伦的王一直只担任共主的身份,对各个领地没有没有税收的权力。”施洛塞尔说,“罗德纳侯爵既然将事情提出来,正是您的良机。”
      “您的意思是……?”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由您出资组建一直庞大的舰队用以驱逐海盗,相对的,您也需要港口的税收维持这支军队。”
      海关的税收从来都是一块肥得流油的大肥肉,施洛塞尔的提议无疑是在巩固王权的同时,给了维多利亚一座金山。她说:“我真心感谢您,也非常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我把他们海关全部的税款都收入囊中,罗德纳的军队明天就要到新彩虹宫的门外了。”
      “我非常了解您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对此我已经做过初步的计算,只要阿尔伦境内全部海港关税的20%就足够维持一支能打败海盗的舰队,您在此基础上加10%相信他们不会反对。”施洛塞尔说,“不过我认为您最好向他们要50%。”
      “这是为什么?”
      “因为即使您和善的只要20%,他们也一定会认为您拿了极大的油水,非要条令上的数字变成10%不可。就像市场上的那些村妇,一定要店家便宜一般才肯买。”
      维多利亚笑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之后我会命人详细起草一份章程的。阿尔伦现有的海军也确实不够防备所有的海港,看来我们有一个大工程了。”她收起文件,“现在轮到您和我说说您的事了,在库雷沃是否有可人的姑娘向您大献殷勤?”
      维多利亚微笑的看着他,仿佛在等他说出明日就将成婚的好消息。
      “这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没有任何一位小姐的美貌能及得上您的十分之一。”
      维多利亚分不出他是客套话,还是真心的。她说道:“您去库雷沃的这段日子,马提尼斯伯爵夫人每次来我这儿都要和我提上两三遍您还没有成婚,再说上两三遍她的女儿正当妙龄。”
      “比起这些,我更关心您的健康。”施洛塞尔担忧的说,“御医说您的身体太弱了,很多药都不能用,只能靠休息慢慢恢复。而您似乎一直都不太懂‘休息’这个词的含义。”
      维多利亚注意到他并没有接自己的话,但她也没坚持,甚至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维多利亚说:“您知道我的处境,并非是我不想休息,我也更喜欢在鹅绒的被褥里躺上一整天。对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今晚会有一位女士登门拜访。”
      施洛塞尔回忆起过去的某件事情,笑说:“希望不是哪个野丫头溜出来,要我带她去看夜景。”
      “瞧您说的,我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维多利亚说,“是很要紧的正经事。”
      施洛塞尔在奥斯汀的住处是离新彩虹宫不远的一处大宅,除了大门上印有雄鹰的家徽以外,从外面看是没有任何特色的朴素住宅,连宅邸的大小都和其他贵族的别院没有什么差别。
      府内的管家也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长着眉目端正的正方脸,名叫康拉德。
      今天康拉德也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在门口迎接回府的主人。
      “晚饭和洗澡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康拉德接过主人的外套。
      “嗯,晚上会有客人来。”
      “是,我会准备好热乎的食物和房间。”
      得到主人吩咐的康拉德却一直到深夜都没听到任何人敲门。
      而当月亮漫步到天空最高处的时候,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施洛塞尔书房的窗口——公爵的办公椅正背对着的地方。
      施洛塞尔没有回头,而是说道:“如果您从正门进来,康拉德就可以给您准备一杯甜果酒暖暖身子了。”
      站在窗棱上的人没有说话,任秋日的夜风肆意凌虐。
      施洛塞尔优雅的站起身,向窗口的人伸出手,犹如对待每一位站在高处的淑女。
      然而淑女并不打算如他所愿,直接从窗上跳进屋里。
      施洛塞尔没有丝毫被无礼对待的恼怒,他含笑问道:“我能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艾芙琳。”名叫艾芙琳的少女穿着紧身的衣裤,身材纤长。她腰间的饰带上挂着长剑,束起的墨绿色长发间突出了两只尖尖的耳朵。
      “艾芙琳。”施洛塞尔低声重复了一遍,“我认识一个小女孩儿也叫这个名字,还和您长得有点相像。”
      艾芙琳沉默的回应他。
      他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现在能告诉我你的来意了吗?”
      艾芙琳像男子一样单膝点地,“遵照女王陛下之命,影之近卫团艾芙琳听候您的差遣。”
      尽管没有任何多余的介绍,施洛塞尔也知道被称作“影之近卫团”的存在。这是一群从小就被教导要誓死效忠国王的人,他们受到的暗示可以让他们在王上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的替国王去死。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替君主在暗中除掉某些不应该存在的人。维多利亚将这生存在阴影里的人借给自己……
      施洛塞尔请她起来,将办公桌对面的皮椅拉开,“请坐吧,艾芙琳小姐。”
      “我站着听您的吩咐就可以了。”精灵一样的少女的声音不携带任何感情。与她的容貌相比,那是让人听了没有任何可以记住的特征的声音。
      “既然您来了,就是我尊贵的客人,请坐吧。”
      看着她坐下,施洛塞尔才回到自己的位置,“陛下吩咐您来时,还说了别的什么话吗?”
      “没有。”
      施洛塞尔十指交握放在桌上。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嘴角不由弯曲成好看的弧度。他对艾芙琳说道:“请您转告陛下,我非常感谢她的好意。现在您可以先去休息了。”
      艾芙琳却有不同的观点,“我必须时刻在您左右,以保证您的安全。”
      “我相信至少今晚不会有人突然有兴致来刺杀我。”
      艾芙琳不为所动,“这是我的任务。”
      施洛塞尔说道:“我非常理解您的忠诚,不过,我现在有一件新任务要给您。请现在就将我的感谢之意传达给陛下知道。”他又补充了一句,“请放心,在您回来之前,我是不会死掉的。”
      艾芙琳微微点头,如来时一般又突然不见了。
      施洛塞尔望着窗口无声的笑了。他的小公主就算成了女王,还是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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