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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仲秋的猎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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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施洛塞尔以古老礼仪所要求的、向女王汇报骑士团随时准备为她而战作为一天的开端。
这项古老的礼节,经过百年的延续,在许多国王那里不过是走个过场——团长到国王的办公室里来说一声,国王点点头就会让他退下。但维多利亚显然不是那样的国王,她每天早上都会留施洛塞尔公爵说几句话。以至于外面盛传,女王的一举一动都被曾经做过她老师的施洛塞尔公爵所控制。
维多利亚不在乎这些,施洛塞尔目前担心的也不是流言。
早上他觐见的时候,维多利亚的脸色还是很不好。从她十岁那年开始,他就是她的老师。他那时就知道,所教的这位公主身体很不好。她经常发烧,无法消化任何稍微硬一点的食物。但她又很倔强,除非不能从床上爬起来,不然不论病得多么严重,她都会在母亲殷切的目光下坚持学习。
随着他教导的时间日久,他越来越担心这位倔强的公主。他也曾找过几位名医为她看病,都说是小时候留下的病根,没办法根治。随着维多利亚成为女王,事务越来越繁忙,身体状况也在每况愈下。
虽然别人都认为女王陛下本来就是身体不好,也不会糟糕到哪去。但殷切看着她的施洛塞尔却知道,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彻底垮掉。而且,他还有一个必须很快让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的理由,这个理由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天下午,在处理骑士团的事务之余,施洛塞尔抽空约见了沃尔特男爵。说起来他与沃尔特也算是朋友,但也只能说“也算”。沃尔特几乎和谁都是朋友。
“您上次说的事情,也是我所忧心的,只是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沃尔特不得不说出这样的事实,哪怕给他“交友天下”的名声摸黑。
“多谢您这样费心,我不得不请您继续多加留意。”施洛塞尔说。
“为女王尽忠是我份内之事。”沃尔特说的不是客气话,他本人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才华,本来是要守着领地过一辈子的。是女王慧眼识人,看到了他善于与人结交的特殊才能,才让他在宫廷中有了地位。
送走沃尔特,没过多久,女王的使者就来了,请施洛塞尔公爵前往觐见。觐见的原因,施洛塞尔早就知道。
仲秋时的围猎是皇家惯例,猎场的安全事务也一直由近卫骑士团负责。本来以施洛塞尔雷厉风行的手腕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但动物不会管人的那一套,就在昨天例行巡查猎场的时候,一名骑士被闯进猎场的棕熊袭击了,幸好巡逻是六人一队,才救了回来。
还有四日就是围猎之期,这棕熊就是会飞也得把它的翅膀砍下来。女王陛下的安全不容一点疏忽。
维多利亚叫他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的,陛下。明天我会亲自带人去收拾那家伙,或许您想用熊皮做张垫子。”
维多利亚说:“我的意思是,您为什么不派些人去,毕竟我骑士团的团长亲自执行这项任务,倒显得是我的骑士们太无能了。”
“之前已经有去的人受伤了,而且时间紧迫,我去可以一劳永逸。”
维多利亚小声说:“就是因为有人受伤了。”
施洛塞尔听到女王在哀叹,但实在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不由问道:“您说什么?”
“没什么。”维多利亚说,“今晚请您陪我一起用餐吧,餐桌上永远都是一个人的滋味可不好。”
次日,施洛塞尔带人去巡逻队被袭的地方寻找棕熊的痕迹。
他坐下的战马前蹄安分的撩着地上的青草,施洛塞尔四处望了望,翻身下马。
受到贵族教育的施洛塞尔不是会让自己无端身陷险境的人,凡事在发生前他都会做以安排。这也是他被上流社会评价为“稳重”的原因之一。尽管带来的人大都被派去加紧搜查狩猎场,但他身边还是留了一小队人马。
去探查的人很快回来。
“大人,那边的树丛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施洛塞尔带人过去,树木整根这段,看起来是个大家伙。他下达命令:“通知所有巡查的人在这里集合。”
粗壮的树干下是柔软的干草,上面有明显的被大型动物碾压过的痕迹。
施洛塞尔蹲在旁边检查了一番,又起身看向几处通往此地的道路,“在西南的道路上布下陷阱。”
施洛塞尔的命令刚刚发出就有士兵急匆匆的跑来报告:“大人,有巡查的队伍找到棕熊了!”
施洛塞尔赶到时,发现棕熊的那队已经在与野兽搏斗了,除了他和护卫队还没有人赶到。
作为一个真正的骑士,狩猎是必修课之一。棕熊虽然危险,但要杀了也并非难事。施洛塞尔策马旁观属下与棕熊搏斗,他隐隐觉得不对,这只棕熊似乎异常狂暴。
施洛塞尔四下望去,见一个大树的树根后藏着一只小熊。他心下了然,□□一夹马腹,就向小熊冲去,顺手一捞,那只小熊已经在他的手里。
母熊发现自己的孩子落入这些猎人的手中,气势汹汹的向施洛塞尔冲去。
施洛塞尔的脸上仍旧是绅士的温柔笑容,手中却不含糊,将小熊顺手旁边上一扔,提起长枪策马向棕熊冲去。
这母熊在与骑士们的交锋中已经受了伤,动作稍显笨拙,但还是没让施洛塞尔长枪的冲锋刺中要害。
一击未中,又受到创伤的母熊更加狂暴,大声呼啸着,笨重的熊掌已经拍向施洛塞尔。后者马头向侧调转30°,灵巧的躲过这一击。他稍一转身,已来到母熊身后,又提着长枪冲向棕熊。这一击正中要害,但由于冲击力不够,长枪没有扎透棕熊,枪头只没进去一截。棕熊的吼叫声震动着大地,显然是要拼命做最后一搏。比之前更加迅疾狠重的攻击朝着施洛塞尔呼啸而来。
离母熊不足半米远的施洛塞尔险险躲过一击,调转马头就像安全的地方冲去。众人以为团长要撤退,正打算一拥而上的时候,只见施洛塞尔借着战马冲去的力道,夺过就近的一名骑士手中的长枪。再次调转马头向棕熊冲去。
母熊暴怒,临死前奋力一搏,整个身子扑向施洛塞尔。公爵毫无惧意,长枪直冲巨熊脆弱的脖颈,将齐对穿。但熊不同于其他动物,它庞大的身躯以惯性落下,正砸在施洛塞尔的马头上。
公爵踢开马镫,但已经来不及跳下马。他被倒下的马身带倒,滚出数米远。
“团长!”
“团长你没事吧?”
“快!快叫医官来!”
由于穿着铠甲,施洛塞尔身上没什么伤,但是被撞了脑袋。医生让他休息两天,如果没有头晕就是没事了。
在家中休息的施洛塞尔很快迎来了一位贵客。
“天啊,您没事吧?”维多利亚急急忙忙的过来。
“陛下。”施洛塞尔就要起来。
“您快躺下吧,听医生说您摔了脑袋。”女王原本苍白的脸庞,都因焦急染上一层绯红。
“这么丢脸的消息,真不想让您听到。”
府上的女佣想给女王陛下搬一把椅子,却被管家康拉德制止了。维多利亚直接坐在公爵的床边,“您一个人杀了一头暴怒的母熊,这有什么可丢人的。现在还头晕吗?有没有哪里觉得很疼?会不会骨折了?”
施洛塞尔笑说:“我的骨头很结实。倒是您,昨天晚饭的时候您看起来很不舒服,今天好点了吗?”
“这真不值得您特意动问,我已经习惯了。”
“如果您不好起来,不论问多少次,我都不能放心。”
“从您做我的老师开始,您就为我请了很多医生了,每个医生说的都是一样的,难道这样您还不能死心吗?”
“除非有一天,我不能再陪伴您了,不然我实在无法死心。”
“不要说这样吓人的话,您今天已经吓到我了。”
“请您放心,到狩猎那一天,我仍然会履行守卫您的责任的。”
狩猎当日,秋高气爽,营地里飘飞着各色旌旗,整齐而零乱的的旗帜上绘有各自家族的纹章。
施洛塞尔身旁侍从所持的旗帜并不是公爵家的苍鹰之旗,而是象征着阿尔伦王朝的雪狼。今天他站在猎场里,不是以施洛塞尔公爵的身份,而是作为女王的近卫骑士团团长。
英挺的身姿,骑士的装束,□□的黑马像是在模仿主人的样子。施洛塞尔目不斜视的站在女王的侧前方,他的身后是骑士团的骑士们,清一色的白马长枪。
经过施洛塞尔每一位绅士都向他脱帽致意,施洛塞尔仅仅是用微笑回答他们。
“施洛塞尔公爵。”不高的音调清楚的传到施洛塞尔的耳朵里。
“请您吩咐,陛下。”施洛塞尔下马听候女王的旨意。
“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陛下,如您所见。”
“那么就开始吧。”维多利亚坐在台阶上的王座中。
王座左侧的乐团奏起了开幕的乐章,司仪手中金色的铜杖拄地敲了三下,“狩猎开始!”
号角吹起,紧接着是嘈乱的马蹄声,渐渐的猎场里间或响起——
“这边!”
“快点!”
“狐狸!”
狩猎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营地里,女王在与有些年纪的贵族官员们寒暄。
“罗德纳侯爵,听说您的领地内有大片的沼泽地,是吗?”
被女王点到名的罗德纳侯爵说道:“是的,陛下,那里十分危险,为了人民的安全,早在先祖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封锁起来了。”
“您真是个好领主。”维多利亚说。
“陛下过奖了。”罗德纳向女王躬身。
“我这儿有一项有趣的提议,相信作为一个好领主,您一定不会拒绝的。”
“愿闻其详。”
“虽然我很想现在就告诉您,不过狩猎时间讨论这个可不是个好主意,年轻人会认为我是个老古董的。而且,好提议应该选个好时间。明天请您来我的办公室,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这件事。”维多利亚对身旁的近侍说,“去请施洛塞尔公爵过来。”
不多时。
施洛塞尔来到御座前,“陛下,听候您的吩咐。”
“我想去骑马,请您去准备一下。”
“是的,陛下。”
维多利亚对围绕着她的贵族们说:“诸位绅士,有愿意与我同行的吗?”
“追随陛下。”不少人说。
几句话的时间里,施洛塞尔已经牵来了女王的爱马尤尼克。维多利亚抬起手,施洛塞尔执手轻吻了一记,亲自扶她上了马,而后自己翻身上马跟在维多利亚身后。
女王陛下的马一路慢行,左右都是上了年纪的贵族。闲聊间,有人问起女王的十八岁生日。
“陛下,马上就十八岁了,对以后的事已经有打算了吗?”
“以后的事?”维多利亚说。
“陛下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
“是啊,过了秋天就是交际季节了,很多贵族青年都会汇集在奥斯汀,陛下可以好好挑选。”
“内阁也该邀请别国的王子。”
维多利亚没有参与讨论,她看向走在最后面的施洛塞尔。说起来,比她大十岁的公爵也一直都没有结婚。
有人注意到女王的目光,说道:“这么说起来,施洛塞尔公爵也一直没有订婚。”
关于这位公爵的婚事,几乎每年的交际季节都要拿出来讨论。施洛塞尔带着护卫女王的骑士走在后面,没有说话。
“公爵殿下,今年您总该告诉我们,您想迎娶一位怎样的淑女了吧?”有好事的人回头说道。
施洛塞尔回应:“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她能有女王陛下的美貌。”
“公爵殿下太强人所难了,就是整个特莱茵大陆,也很少有女人的美貌能与陛下媲美。”有人奉承。
“照公爵的说法,阿尔伦那些倾慕公爵的少女们,都只能永远待字闺中了。”
施洛塞尔温和的笑了一下,算是对众人揶揄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