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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静思亭姊妹生嫌隙 ...

  •   “死了?怎么会?”

      “原本是好心要给他东西吃,不过他可能好多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吃得急了些,又加上把一盘子牛肉都吃了下去,大概是把胃胀坏了。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就这么晃了晃,甚至都没能走上一步,就倒在地上,没气儿了。”

      这么说,他是吃撑了死的?

      如玥将他带回来本是好心,可却没想到反倒害了一条人命,若是不去管他,也许他还能多活几日。世上之事水满则溢,乐极生悲大概就是如此。他虽不是如玥所害,可到底也是因为她才送了性命,如玥心中一阵难过。
      “将他好好葬了吧。”

      皇宫里,觥筹交错,和乐融融;皇宫外,一抔黄土葬寒骨。天子高高在上,看得到皇城外的天,却又怎看得到民间百姓之事?

      悲耶?凄耶?

      ***
      这件事扰得如玥一整个晚上都没能合上眼,心里头总不免有些愧疚伤怀,到了第二日一早起来的时候,眼圈下竟泛起了些淡淡的乌青来。

      宝媖泡了一杯提神的茶过来,如玥想起今儿还要过去额娘那边同她说话,洗漱穿戴好了之后,便唤过宝婵来问:“去瞧瞧三小姐在屋里吗,在的话让她过来一同去额娘那儿。”

      三小姐如珍比如玥小了两岁,因着年纪小又是幺女,最得父亲的宠爱,从小便是惯在手心里的,如今年纪渐长,可性子却还是那般。

      就拿额娘卧病这事来说,如珍不过隔三岔五过去问个安,去了也只不过坐一会儿就走了,听邓嬷嬷说有一回额娘喝汤药呛着,汤药全洒在了被褥上,如珍见了只是掩着鼻子远远站着,竟都不上前帮把手,同样都是女儿,这孩子让人瞧着真个的心寒。

      今儿如玥穿了一身素净的珍珠粉色的素绒绣花小袄,头上只用了一支顶花珠钗斜斜簪着。她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如珍还没到,倒是外边江管家来见,说是有事儿要见如玥。

      如玥打了帘子走出去,江管家一身宝蓝色的长棉褂子拢手正站在雪地里。

      “给二小姐请安。”

      “江总管今日倒早,可是有什么事儿?”如玥问。

      “二小姐昨儿吩咐将那雪地里带回的老儿埋了,今早几个抬出去埋人的小子回来,说那老儿身上有这么个东西,我瞧着觉得有些蹊跷,便拿了回来。”

      如玥伸手接了过去,那东西是个绣工别致的香包,香包上是一对戏水鸳鸯。这样的东西若说放在寻常闺秀身上实属平常,可留在这么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身上,的确是有些蹊跷的。若是他将这香包典当或卖了也能换上些银子,可偏又收藏得这样好,看来是极为珍视的。

      “罢了,人都已经死了。这东西想来是他要紧的东西,且先收着吧。”

      宝媖在一旁小声道:“小姐,死人的东西放在身边多不吉利啊。”

      “他多少是因我而死,我都不忌讳,你又操什么心,去收好了吧。”

      宝媖这才不做声,依言将这小香包拿回了屋子,放进了床后的那只紫檀木箱子里。

      江管家才走了没一会儿功夫,那边厢如珍端着手炉跟着宝婵也过来了。

      “二姐姐叫我?”

      “三妹瞧着精神倒好,不如同我一起到额娘那儿去瞧瞧吧,昨儿李大夫才刚来过又新开了一个药方,说额娘的身子还需得一段时日的调养。”如玥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挽起如珍的手,姐妹两人出了屋子往东厢走去。

      一路上,如珍问道:“昨儿二姐姐去了长姐家中,长姐如今可好?”

      “长姐是福家长媳,自然是好的,对了珍儿长姐也问起了你来。她如今嫁到了福家,自然以那边为重,家里便只剩下我们姊妹二人,长姐吩咐家里的事咱们都该多分担一些才是。”

      如珍垂了垂眸,讪讪回道:“那是自然。”

      “昨儿李大夫也说了,额娘这病想要好起来最要紧的是不能太过劳心,你我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常去额娘那儿坐坐,陪她说话解解闷子也是好的。为人子女,孝义最是要紧,若是连这点也做不到,岂不是枉为人女?”如玥淡淡说着,并没带一点儿的情绪,可这些话听在如珍的耳中,却总觉得不是那么个滋味。

      陈氏昨儿晚上喝了药,发了一身汗,今儿醒得倒是早。邓嬷嬷刚扶了她坐起身来,如玥和如珍两个便相携着一起来了。

      见额娘精神好了些,如玥心中宽慰,便端着桌上刚热好的细米白粥坐到床边,喂陈氏吃了几口。

      如珍站在一旁,她不喜欢这房里漫布的药味,低低皱了皱眉,不自觉地又拿帕子掩上了鼻子。

      “珍儿,你也过来一起坐吧。”如玥向她唤道。

      如珍这才不情愿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问了一声:“额娘身子可好些了?”

      邓嬷嬷素来瞧不惯如珍的娇气模样,在旁替陈氏答道:“三小姐挂心了,若是三小姐能像二小姐一般常常多来瞧瞧夫人,想来夫人的身子也能好得更快一些。”

      陈氏坐在床上摆了摆手,又朝两个女儿说道:“这身子便是太过孱弱了,禁不起事儿。今早上邓嬷嬷已经同我说了,也劝我要放下家里的一些琐事,好好静养。”

      如玥点了点头:“恩,李大夫的话便也是这么个意思。”

      陈氏拉着如玥说道:“珍儿年纪还小,珊儿又已经出嫁,倒是玥儿你是个聪明利落的,我和邓嬷嬷商量过,家里的一些琐事你便帮着手一起打理,一来多学这些儿总是不错的,二来倒也让我省些心,好好把身子养好了。”

      邓嬷嬷笑道:“夫人放心,家里的事总不会让那边那个沾了手去。二小姐是个能干的,自然是行的。”

      如玥一听,这打理家宅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里面却是有着不少学问的,便站起身来,屈膝朝邓嬷嬷行了个礼道:“往后还要多靠嬷嬷提点。”

      “二小姐使不得,”邓嬷嬷赶忙将她扶了起来,“这可不是要折煞老婆子了吗。”

      如珍坐着听她们说这些琐事好是没趣儿,待到邓嬷嬷带着如玥到账房去取账本,如珍便也想起身走了。陈氏知道她心里不耐烦,可三丫头这样的性子却也是自己和老爷两个惯出来的怨不得旁人。

      “珍儿,听你阿玛说皓白好像回京了。”

      如珍一怔,脸红了红嗔道:“他回不回来的,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你们不是从小在一起玩儿的嘛,感情自然亲厚些。他虽离京游历了两年,如今既回来了,你阿玛的意思两家也该多走动走动才好。”

      蒋皓白的阿玛不过是个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又是汉军旗的,虽然小时候如珍同蒋皓白玩的挺好,但现在年纪大了,心里也知道阿玛额娘的意思,大概是想让她同蒋家结亲的。

      如珍也是个心气儿高的,心里头自有些瞧不起蒋家那边,手里边一下一下绞着帕子,只咬着唇不说话。

      按说婚事嫁娶,也该是先轮着如玥才到她的,如玥和那陈家表哥之间还没个信儿,糊糊涂涂的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如今额娘对她提起这个话头,莫不成是蒋家那边有什么意思了?

      如珍坐在静思亭里头,想起前两日额娘的话,心里便越烦起来。长姐如珊虽是个继室,可到底是嫁到了炙手可热的福家,那享用的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长姐如此,她自是也不能嫁了差的,小小的翰林院编修的儿子,她哪里是放在眼里的?

      想着,心头一躁,如珍随手抄起脚边的一团雪向园中的红梅砸了过去,几片殷红花瓣生生便被砸落了下来,散在白皑皑的雪地上。

      “这梅好好儿开着,怎的惹得妹妹不快了?”

      如珍回头看去,正是如玥盈盈笑着朝静思亭里走来。她嘟着嘴不做声,见着如玥走到花树下,拢起那些被打落下来的红梅花瓣,又用白雪将它们都埋了起来。

      “二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它既已落下了,便也该找个好归宿才是,这白雪倒是洁净,用来埋了也不枉费了。”

      如玥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珠,她身上披着一件玫红织锦镶毛斗篷站在雪地里,白雪衬得人愈发好看起来,倒像是仙子一般。

      “珍儿,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下雪天,咱们最爱玩什么?”

      如珍眼珠儿一转,嘻嘻笑了起来:“自然记得。”

      她出了亭子在雪地里捏了个雪团子,手腕使上了力,朝着如玥这边便扔了过来。如玥闪得虽快,可大氅上也被雪珠溅到了。

      “好珍儿,瞧我怎么收拾你。”如玥咯咯笑了起来,躲到一边,也搓起了雪团子,趁着如珍不注意,便朝她那边扔去。

      如珍躲得慢了些,衣服上被雪砸中了,“哎呀”喊了一声,旋即又笑着要拿着雪来闹如玥。

      京城已经好几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她们姊妹俩也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闹过了。一时间,好像回到了更小些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们要更亲厚些,还有如珊也还没出嫁,她们姊妹三个在这样的大雪天里便到静思亭这边堆个雪人,拿着雪球打起雪仗来。

      笑声那样恣意快活,没一会儿两人的身上都沾上了一团团的白雪。丫鬟嬷嬷们听着园子里的声响,也都围了过来。她们两姊妹,一个穿红,一个着绿,嬉笑玩闹,倒似一对蝶儿穿梭林间白雪,翩然生姿,煞是好看。

      突然间只听“啊”的一声,如珍大概是跑得快了些,脚底下打了滑,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朝前便摔了下去。如玥想要去扶她,可是离得又远,根本赶不及跑过去,只能眼看着如珍摔了下去。

      “珍儿,你没事儿吧。”

      如珍趴在地上,捂着脸坐了起来,眼泪儿颗颗滚落了下来。

      如玥大惊失色,只见如珍白皙的脸上多了几道血痕,她刚才忙着往梅树间钻,摔下去的时候,脸却被树枝给挂到了,好好儿的一张俏脸上顿时多了这么几道难看的疤痕。

      服侍如珍的香芸跑了过来,见她这个情形立刻便喊了起来:“三小姐……你的脸,你的脸……”

      如珍觉得脸上几道火辣辣的,心知不好,女孩儿家的脸蛋最是要紧不过,她暗道这回可是要破相了,哭着朝香芸问:“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

      “三小姐,奴婢先扶您回房吧。”

      如珍心里气急,一把甩开香芸的手,自己挣扎着从雪地上站了起来。

      如玥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过,原本是想好好儿玩一玩的,哪能料到会出这样的岔子,遂想要安慰她几句。

      “珍儿,不过是些淡淡的伤痕,用些药便会好的,定不会留下疤痕的。”

      “不是伤在你的脸上,你自是说得轻巧!”如珍捂着脸,摔下这么一句话,忿忿便走了,香芸低着头赶紧跟上。

      一场玩雪,姊妹二人便这样的不欢而散。宝婵和宝媖也早就赶了过来,宝媖帮着如玥将衣服上的雪珠儿拍了拍,宝婵在一旁说道:“刚才大家都看得真真儿的,是三小姐她自己不小心才摔过去的,谁也没推她绊她的,只是摔得不巧落了伤,又怎能就怪到小姐头上来呢?”

      “宝婵,你一会儿去趟珍儿房里,把我屋里的绿玉膏送些过去,看看她伤得怎么样了。”

      如玥刚才的兴致也全都没了,刚才在一旁围观的下人们见着事情变得如此,均觉得好是没趣,各自嘀咕着,也都散了。

      “小姐要回房吗?”宝媖将手炉拿了过来给她捧在手心里。

      “不了,去邓嬷嬷那儿吧,我还有事儿要同她说呢。”

      雪倒是停了,刚才的欢笑声在天际云端散了开,却是再也捕捉不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静思亭姊妹生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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