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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梅闹脾气 ...

  •   我虽未言明但的确想过,此生非江景不嫁。

      但那只是从前。

      三年前,是我执意不肯与江景成亲,还要爹爹去江家退亲,爹娘因此第一次重重的责罚了我,之后祖母故去,又是我自己执意守孝三年,不肯进江家门,只因江景在我们成亲之前让我心里有了结,从此便不肯原谅他。

      那之后我果真三年未见江景,三年里,他顶着状元的身份,得了圣意,步步高升,以致如今年方二一,就已官至吏部侍郎。

      原以为此生与他不会再有交集,却不想三个月前我大病卧床,险些就去了,他愣是不顾所有人反对将我娶进家门,只是之后但凡是关乎我身体健康的事情,他再不肯任我胡来。

      虽然,桃花将开之际,我不肯披斗篷委实已经不能算作胡来,可灵儿不知被江景灌了什么迷魂汤,只当我所说所做都是与江景作对,所以只要江景一日不发话,她定是不肯罢休。

      除此之外,她还经常在我耳边念叨,说我大病痊愈多亏江景肯娶我冲喜,我不知自己是该承认还是该否认,冲喜这种事我向来不信,再说也没见过这么冲的,可是江景在我生死不明时敢娶我,情意至真,已是感动了所有人,在他人眼里,不懂事的,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人。

      我自是知晓灵儿的意思,不过是想让我对江景再热络一点,只是我已努力打开心结,嫁他为妻,自此心甘情愿为他操持家务,养育子女,决定生是江家人,死是江家鬼,除了性命,这大抵是我所能付出的极限了,还要怎么热络?

      怪只怪,他自己在我心里打了个结儿,又错以为在这种时候娶我进门是最好的时机,那便不能怪我只想与他相敬如宾了。

      “走吧,我们去书房。”我等着灵儿帮我把斗篷整理好,便不欲再想下去,跟这个比起来,还是在书房里待着更有趣些。

      “夫人今日不会又在书房里睡着吧!”灵儿唇边的笑意渐浓,这丫头平日里打趣我惯了,都怪我对她太过纵容,以致她在我沈府十几年,我这个主子的威信还不如三个月前才成为她主人的江景。

      不过大病一场之后,我的确比以前更容易困倦,时常在书房里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每每都是信誓旦旦的说再不睡了,最后却总是事与愿违,也难怪灵儿会笑我。

      “这次我定不睡了,看你要如何来笑我。”想是我说话时太过神采奕奕了,灵儿见了忙凑上来问道:“夫人可是又有好故事了?”

      但笑不语,对付灵儿这种小丫头最是管用的。

      果不其然,见我未答话,她便蹙眉低喃道:“是一见钟情,还是两情相悦,又或是曲折异常?不过夫人一向是最擅长欢快的。”

      我自五岁开蒙,一直都由灵儿陪着,她很认真,学得倒比我这个正主还要好,因为每每她认真学习之时,都是我神游天外最最畅快之时,先生讲的东西我极少去读,倒是从八岁开始就看些闲书,如今想起来,当年那些书大多是江景帮我寻来的,他对我,真的很好。

      只是看得久了难免觉得腻烦,相似的故事看多了自然就少了开始的兴味,这也就间接导致了我之后走上了自己写书的不归路。

      丰阳城里赫赫有名的晚居先生,便是我。

      与“绯玉公子”不同,我的主流受众是深闺宅妇、市井小民,所以那些文人墨客对于我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风雅的名字很是嗤之以鼻,背后议论着我定是个迂腐的穷酸书生,整日里不想着举仕报国,倒沉溺于这些儿女情长,当真叫人瞧不上。

      每次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灵儿都要笑上半日,说那些每日里只会做些酸诗,却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又非要附庸风雅,幻想着有一天被赏识从而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实际却连自己嘲笑的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的人才是真的迂腐……

      最后,她总能由这些人想到江景,之后便要夸赞江景是如何的才智过人,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的他人所不能及……其实我知道,最后的话才是她笑上半日之后真正想表达给我的,只是这话说得次数太多,就没意思了。

      我很奇怪,作为我的贴身婢女,听到别人骂我,她不是该义愤填膺吗?不管我与夫君是否和睦,她不是都应该站在我这一边吗?

      “灵儿,你现时月俸几何?”我看着灵儿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转而问了不相干的问题。

      许是我这个问题太突兀了,灵儿愣了一下,想了想才答:“与从前在家中一样,都是二两银子的月俸。”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从沈家出来的啊,我当你有了吏部侍郎这个主人之后,记不得从前了呢,他一月不过给你二两银子,但你从我这儿拿的十倍不止吧!怎么见了他比见了我还亲?”在她兴趣正浓时翻旧账,我似乎一向都这么不厚道。

      其实我本不欲说这些,本来嘛,将我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片段整理起来,重新誊写,之后送到书斋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都是灵儿在做,除了故事是我想的,其它便真的没有哪样是我做的了,我给她银子也是她应得的。

      可大好春光里我披着带毛边的斗篷实在热的慌,况且我身子一向康健,不过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病,哪就变得如此脆弱,所以我必须将灵儿拉回我的身边,听我的话才是。

      也不知是不是我实在不够威严,灵儿只是收了笑容,恭敬的立在一旁:“夫人,女子理应‘三从四德’,这‘三从’便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您不听大人的话,灵儿自要做的更好,方不能让他人笑话了去。”

      嗯,说得倒极是这个理,表情也很是到位,只她不能当我是傻子啊!

      家中人口不多,江景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祖父母已经故去,公婆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待我不错,他们当日虽反对江景娶我,但我过门之后相处也算和睦。

      公公无心朝堂,江景做了吏部侍郎之后他就找理由早早离开,前些日子看着我的病没有大碍了,公公便带着婆婆去南方游玩了,走时还对婆婆说,等他们到了江南,正是好风光,我一直很羡慕他们的感情。

      江景不在,这江府的老大就是我了,谁能来笑话我?

      “夫人,站稳了,可是又困了?”灵儿说话的瞬间就扶住了我,正等着灵儿妥协,却突然困意袭来,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没想到今日竟连书房都还没有走到就坚持不住了,片刻都熬不下去,像极了被人灌了安睡的药。

      原想借着新故事吊吊灵儿的胃口,让她少为江景说些话,却不想这计划又半路夭折,我不禁有些遗憾,奈何站着都要睡着了,真真是撑不下去了,打着哈欠道:“我们回去吧!”

      灵儿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扶着我转了方向,虽然很快,但我总觉得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怜惜的感觉,但她的眼神里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一定是我晕乎乎的看错了。

      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手上传来温热,我知道江景一定坐在床沿上握着我的手,他最近时常这样,像怕我跑了似的,紧紧的,很多时候都会弄疼我,屋子里连盏灯都没点,漆黑一片,我只能隐隐看到他大体的位置。

      “莫不是我真的要死了?”每次醒来发觉他握着我的手,我都下意识的想抽出来,但今日却没有,不知为何,他这种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突然觉得自己没多少日子了,而之前的好转只是回光返照,反正都快死的人了,何必这么矫情?

      江景习惯在黑暗中想事情,他说这样想的才透彻,我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惊到了他,我能感觉到他的手似乎微微颤了一下,但却依旧紧紧的握着,“琬琬,你又胡思乱想,是真的好了,只是需要将养,困倦也是正常。”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很好听。

      多年形成的习惯真是不容易改变,我竟那么没出息,还是很相信他,即便他曾经对我撒了那么大的一个谎,此时我还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我想大抵是因为我怕死吧,所以才选择相信他。

      “那你在想什么?”我依旧躺着没动,忽然有些贪恋他手上的温度,若是不想从前,便会有一种“执子之手”的感觉,其实仔细想想,我似乎许久没有关心过他的心事了,不在乎,自然也就不会关心。

      屋里立时又静下来,等了片刻他才答道:“在想从前,若是三年前把婚期订的再早些,是不是我们的孩子已经会叫爹娘了。”

      “我也时常会想,若是这世间本没有你,或者我们从未相识,是不是祖母此时还依然健在,若是祖母还在,我每日又该有多欢喜。只这‘若’字太让人无奈,既已走过,便不会重来,就如同我们回不去曾经一样。”我说得很慢,连自己都觉得那声音冰冷无比。

      我慢慢将手从他的手掌里抽离,温热的感觉不再,好像连心都冷起来一般。

      如果没有江景,祖母定然不会去得那样早、那样急,为何他既知我再难原谅他,却还是要将我娶回来做一对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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